过了好一会，何宸都已经打算放弃了，却听见对面胡志斌低沉的声音：“我烟已经戒了。”
“恩。”何宸了然，收回目光。
“你知道的，她说她不喜欢抽烟。”胡志斌说到她时，眼神中似乎又恢复了些闪动。
他是谁？跟之前反复提到的那件事有关么？两个人吵架时因为他么？苏遇心想。
何宸似是不想看到他一个人这么继续下去，表情淡然地说道：“这么多年了，你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
胡志斌并没有理他，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自顾自地说着：“她说她不喜欢冬天，你说她怎么就偏偏生在了冬天呢？”
何宸没有应声。
“遗憾的是，她最后看见的也是冬天——”
何宸霍然起身：“够了，如果你想要继续怀念，那我就不打扰了。”
“这就受不了了？”胡志斌戏谑地笑着，笑声很诡异地在大厅中震荡起伏，像是故意笑地这样浮夸。
何宸没再犹豫，几步就迈出了大厅，留下来回摆晃的玻璃门。
苏遇望着何宸离去的身影，并没有追上去，有一种直觉，他觉得胡志斌下一秒能跟自己说说他们口中的那个“他”，以及跟“他”有关的那件事。
苏遇太想知道了，他也太想介入何宸的过去。
两个人沉默了几分钟。
“要我送你一程么？”胡志斌恢复平日的神态，却没想提刚才的话题。
“不必了，谢谢胡总。”
“没事，正好顺路。”胡志斌语气里透着不容拒绝。
苏遇没有再推辞，跟着胡志斌上了门口的奔驰。
“喝水么？”
苏遇正准备拒绝，无意间撇到递过来的矿泉水，苏遇的瞳孔瞬间放大——这不可能！
第19章
对于胡志斌口中的“她”，也就是小师妹，何宸确实到现在还过意不去，但玻璃心却会把人困于牢笼，何宸眼下并没有受胡志斌的影响，他一向如此，并不多愁善感，精力从来就不是用来消耗在处理消极情绪上的。
何宸倚墙双手抱臂，叼着的烟已经燃到了尽头，后来站累了，干脆直接蹲了下去，脑中慢慢梳理着案件：自乞丐案开始，抓捕的几位嫌疑人已经将所有矛头指向李兆，以及李兆所在的盛世集团，就在自己赶往盛世集团调查的当天晚上，两名嫌疑犯突然撞桥坠江，房子也被烧毁，线索突然中断。
何宸隐约间察觉这件事和胡志斌有某种联系，但是两人之间残存的感情，以及有关小师妹那件事的细碎的记忆，让他极力克制着不往最坏的方向猜测。
何宸脑中整理案子的时候抽烟特别猛，坐在大厅胖子终于看不下去，起身过去。
胖子想蹲，但又想到蹲下去极不舒服的感受，还是放弃了，只是靠墙站着。
何宸抬眼看了他一眼，沉声问道：“昨天在后溪巷抓的三个流氓怎么说？”
“受人指使。10号那天晚上十点，他们三个在城东的夜色酒吧玩，被一名青年男子约到酒吧后面的巷子，说托他们办点事，给了苏遇的资料，当场给了10万现金，说事成之后再给20万。”
“目的呢？”
“男子说不用取苏遇性命，吓唬就好，至于方法，他们自己看着办。”
何宸一听，莫名的加重语气问道：“吓唬？苏遇的命这么贵？吓唬一下就给30万？”
胖子一笑，说道：“苏遇刚出校门，还是小小实习生，不可能突然就跟人结下梁子，如果男子看上的是苏遇的家世的话，那就不是吓唬那么简单了，何况还专门雇不认识的人，根本没必要，我看，最有可能的就是苏遇举报儿童乞丐，被嫌疑人发现，买凶警告，毕竟记者也是一个很容易拉仇恨的职业。”
何宸哼笑：“胖子，你会花30万去警告一个举报人么？冒这么大的风险，花30万就是为了警告？这事恕我不能苟同！”
“道理我知道，但按照目前的线索和逻辑，我也只能这么推理，你知道的，其实我也很难说服自己。”路华嘿嘿一笑。
“让人去查酒吧后街的监控，还有审清楚20万怎么结。”
“恩，已经派人去查了。”
“这几天大家辛苦点，加班早点把案子结了。”
一会儿的功夫，何宸的脚底下已经横七竖八落了好几根烟头，他嘴上叼着的那根也快到头。
路华好心提醒：“少抽点烟，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想不开？”
何宸瞪了他一眼，悠悠地说道：“胖子，我爷爷今年102了。”
路华没明白何宸的深意，顺着嘴就往下问：“怎么？你爷爷长寿的秘诀就是天天坚持抽烟？”
何宸哼笑了一下，猛抽了一口烟，然后朝着路华吹过去：“不是，因为他从来不管闲事。”
“得，就我贱，拦着你活到102了，你请便，没烟的话吩咐小陈一声，让他成卡车的给你批发。”
路华头上冒火，说完转身就走，最后气不过，扭头对着何宸喊了一句：“抽烟容易阳痿！你这上赶着把苏遇送人。”
何宸暗自骂了一声，却还是没舍得扔掉嘴里的烟，想起身却发现有些不对劲儿。
“老大。”小柏从大门口进来，见到蹲在门口的何宸大老远就喊了声。
何宸心想正好，赶紧冲他招招手。
小柏一路兴奋跑过来，何宸却没张口说话，先是递了根烟给小柏。
之后，小陈烟一扔掉，何宸就递过来一根，默契程度堪比lol下路双人组合，最后根本没有烟瘾的小陈终于憋不住，怯怯地问了句：“队长，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能扛得住。”
何宸带着些许不自然地拍着小柏的肩膀说道：“扛得住就好，快把我扶起来，老子腿抽筋站不起来了。”
……
小柏起身把何宸拉起，疑声问道：“老大，我听他们说您之前是咱刑警队的散打冠军，反应和速度都超神。”
“是啊，怎么了？”何宸弯腰捶打着小腿。
“神的腿也会抽筋儿么？”小柏不解。
何宸一听忍不住笑了，低声侧耳给小柏说道：“小柏，有件事我说了你可别给其他人说。”
小柏慎重地点点头。
何宸45度仰望天空，缓缓说道：“神也有老的一天。”
……
老？老大这是承认自己老了？老了的效应就是弱了，陈小柏联想起“弱受”的事，他实在好奇其中始末，却又不敢光明正大问，先是委婉地打开了话题：“老大，喜欢男人是什么感觉？”
何宸自知小柏没有谈过恋爱，但高/潮的感觉他肯定体验过，歪头想了会，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让男人高/潮比让女人高/潮更刺激。”
小柏表面点着头装懂，脑子里却是已经将何宸的主动句变成被动句：被男人弄高潮比被女人弄高潮更刺激！脸上跟着就是发烫的红。
小柏平时不会问这么直接敏感的问题，何宸以为小柏受自己影响被谁掰弯了，带着几分长辈的责任心，赶紧出言阻止：“不过小柏，我劝你一句，这条路太难走，先谈个女朋友试试感觉，知道了么？”
小柏还没明白过来，顺着何宸的话就是一句：“知道了。”
“你才来警局两年，你可能还没感受到危机，别总以为警察还是抢手货，警察有女朋友那都是很多年前骗人的鬼话了，好人卡倒是不少，我们啊，没有一见钟情的资本，又缺少日久生情的条件，认识到形势的严峻性了么？”
“认识到了。”小柏犹豫着问道：“老大，您谈恋爱也很辛苦么？”
何宸一怔：“当然辛苦。”
“被……爱也辛苦？”小柏越问声音越小。
何宸越说越激动：“必须的啊，承受一切不能承受之重！”
“重？您也会觉得重？”小柏的脑海里不断浮现令人脸红、不可描述的画面，但画面一致都是何队被压，顿时心跳狂跳，头上冒烟。
小柏虽没被掰弯，但成功被刑警队一票人污化了，不知不觉，纯真的眼眸已经变的污浊不堪。
“？”何宸越听越觉得奇怪。
小柏搓着手扭捏，像是刚过门的小媳妇：“我是说……苏遇……也会让您觉得重？”
何宸：“……”
何宸突然缓过来神，厉声质问：“小柏，我做了什么，让你对我有诸如体位方面的误解？”
小柏哪敢说自己已经知道了他是“弱受”的事实，谨记路队长说的这种事情不能问的警告，红着脸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大厅。
留下一脸懵逼的何宸在风中石化，他一定是误解了吧！哪个王八蛋搞的事！
*
翌日，公安局门口，路华一瘸一拐地高低摇摆着进了市局的大门。
“路队，您这怎么回事啊？”
“对啊，二老大，我看您这伤的不轻，膝盖都磨破了，手也蹭破皮了。”
“不行先去旁边诊所看看吧。”
路华身体受伤，心却莫名开心，特享受被人关心的感觉，却更不好意思把实情说出，转了下眼珠，笑着说道：“早上有一群小青年，朝着我扔砖头，还骂着，叫你跟何宸玩，叫你是他发小，你跟他一样是个垃圾，我心想，这也没法，是兄弟就该为他抵御风寒，两肋插刀，荣辱共进，你们别看我现在这样，其实痛并快乐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