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出一步,被曲离猛地拉住手,恍惚失神地问:“向安,你喜不喜欢?”
向安踌躇了几秒,想收敛一点说还好,但总觉得气氛很怪异,没开口,就听曲离低声说,“当时画它出来,就觉着你应该会喜欢。它原本就该穿在你身上才适合。”
这感觉实在异样,向安不好意思地想要收手。这种话听起来不像是他和曲离之间该说的,倒应该是顾筱然来听才对?
可偏偏曲离拽着他不放手,像得了失心疯一样两眼发直,没头没脑地问:“向安,你喝酒了吗?”
没等他张嘴,又自顾自摘下他的眼镜说,“我怎么问着你呼出的酒气了?”
然后鬼使神差,捧住他的脸吻上来。
一瞬间曲离的脸就在向安眼前,他的唇正贴着他的唇,触感柔软,辗转吮吸,毫无章法。
大脑一片空白。
电光火石之间,向安像被啪地按亮了开关,猛地把曲离推开,吼道:“你他妈疯了!”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骂脏话。
曲离被猛然推开,重心不稳跌在床沿,拿着向安的眼镜慢慢回过神来,痛苦地抓了一把头发。
向安“嘭”的推开隔间门,迅速换回衣服,出来的时候一声不响,只把汉服丢床上。快要走到房门时低声说:“曲离,你是没有休息好生病了,今天我们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明早起床还是朋友……行吧?”
曲离的声音在他身后低哑响起,无措无奈又满是郁悒:“向安,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赵玥言从一开始喜欢的就是你!”
向安的背影一滞,过了一会儿,仍然抬手开门。
“我也是。”曲离又说。
她喜欢你。
我也是。
曲离抬头望着他,一双颓唐暗沉的眼睛,目光里情绪翻涌却被狠狠压抑,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神情。曲离哑声说:“向安,你觉得我有病?”
声音散开:
“向安,我喜欢你,你觉得我是有病?”
“曲离你别说了!”
向安扭开房门大步跨出去,头也不回。
我求你别说了……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变成了这样。
停在可以谈心可以喝酒的位置不好吗?为什么偏偏要把它扯破,把一切都撕裂来看?
谁喜欢谁又怎么样呢,为什么非要说出来?
如果那时他回头,也许会看到,灯光明亮的房间里曲离蜷起腿,把头深深埋进怀里,像个无辜的孩子,像只舔舐伤口的小兽。
喜欢谁说出来不好吗,为什么要藏在心里呢?
说出来不好吗?
【无关剧场之五:(湿地公园、长椅)】
曲离(画画中):诶,你知道《蒙娜丽莎》那画吗?
向安(看小说中):怎么?
曲离(一脸向往):据说拿放大镜看都能看到她脸上的毛孔。
向安(淡淡):你怎么不说是直接拍死了裱起来的?
曲离:……
☆、2007河宁
第二天一大早向安拖着行李回了河宁,没有跟曲离辞行,曲离也没有打电话来过问。
他们就像从来没有认识,各自回归各自的生活。
开学忙过几天之后,向安依旧每天教室食堂寝室三点一线,围着赵玥言送的那条宽大围巾,一直过了三周实在热得没法儿,才洗干净装箱收起来。
寝室里崔书记给小刘介绍女朋友,外语系的学妹,齐刘海扎个马尾,很清纯。谢文俊可能怪书记没给他介绍,又不好表现出来,只每回周末出门都不给小刘带饭,弄得小刘生活很艰辛。
期间赵玥言打过一次电话来,说知道他和曲离吵了架,虽然不了解为了什么,但曲离人很好,叫向安不要为了一点小事就跟他计较。
向安生硬地答了个“嗯”,想开口问什么,但张了张嘴,又什么也没说。
在向安心里,虽然曲离一时脑筋短路拉着他乱表白,让他一个接受了十几年正规教育栉风沐雨的有节青年十分震惊,感情上一时半会儿也着实难以接受难以消化。
但这些都不过是荷尔蒙在作祟,是由于曲离长时间没有得到恋爱的滋养,体内什么苯氨基丙酸之类的化学物质乱飙,让他产生喜欢上自己的错觉也不是没有可能。等这段时间过去,曲离自己想通了也就没什么了。
虽然曲离胡闹,终归他人是好的,朋友还是应该继续做。
这样想好,向安其实已经消气原谅了曲离大半,还好心试着给他打过几次电话,但从来没人接。
后来他越想越气,哼!明明他又没做错,凭什么要先低头?索性再也不打。
赵玥言电话进来的时候,向安已经很不清楚曲离的动向,他知道北门上租的房子曲离是交了一年租金,但想想他应该不在乎那点钱,也不知道有没有搬走?
其实没什么不好。
向安自我开解。
曲离不再来烦他,他空出大片时间,课后的闲暇都是自己的,可以蜷在床角看大本大本小说,不用被人拉去做饭当厨子,或是在自己都弄不清方位的景点到处乱晃。
只是心底下总觉得空落落的。
那些受好评的小说他基本早就都搜罗来看过,前几天去图书馆转了一圈,竟然挑不出本想看的书。有几本封面看着不错,翻翻简介就没读下去的欲望。一头扎回寝室倒腾存货,看到上学期自己生日曲离送的套书,精美的包装,烫金大字,一看就是典藏版,心里顿时不是滋味。
于他而言,曲离是个很值当的朋友。
他的性子寡淡,不温不火没什么人结交,只有曲离一个劲地往这里凑,现在想想,哪怕这朋友是做得有那么点变了味道,终归曲离的好是实打实落在了心上。
人要知恩,虽然常言道施恩不望报,也总不能让人家心凉。
嗯,不如找个时间,再去见见他吧?好歹在同个城市,也不能这么说断就断了。
向安打定主意,心头一晃,却有丝怪异感,可他没有刨根究底地深想,反而把那种感觉压下去,转念去想别的事情。
正值四月。俗话说,春天是动物□□的季节,学校响应号召,深入贯彻落实科学发展观,让各班组织开展预防艾滋病的主题班会,“崔书记”正好义不容辞承担了组织和宣讲工作。
向安被以到勤与期末总评挂钩威胁,兴致怏怏赶到班会上,挑了个靠窗的角落,小刘和谢文俊坐在前桌,两人各自玩手机,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向安看着他们怅然地想,这样才是正常的同学朋友关系吧?可以亲近,但始终保持在一个度上,不会做出什么奇怪举动。
正这么想着,一个偏头,恰巧看到顾筱然在里方靠门的角落坐下,好死不死和他位置相对,顾筱然抬眼,也看到他。来不及深想,她又转过头去,没什么表情。
他垂下头去,这时候台上书记清了清嗓子,照着网页上内容面不红耳不赤地念起来。
“当今社会,艾滋病已成为一个严重的问题……大学生是特殊群体……感染风险……防艾意识……”
一句一句被书记一板一眼地念出来,向安觉得好笑,每回开主题班会基本都是这些套词,把艾滋病换成传销,火灾,禽流感,开场白都是一样一样的,书记每回念也不嫌麻烦。
还在心底下腹诽,就听书记有些尴尬地咳了咳,继续:“……同性恋是一种心理疾病,据调查,男性同性恋患者感染艾滋病的风险,是普通人群的19倍,世界卫生组织警告……”
耳朵一竖,向安听得心里打鼓,脑海中满是那个硕大的数字——19。亲娘诶,19倍啊!
他忽然想起和曲离分开的那个晚上,明亮的琉璃灯下,那个人暗沉得就像个影子,抬起头来痛苦地望着自己说,你觉得我有病吗?
你觉得我有病吗?
怎么会……
正烦躁地想着,突然冒出个拔高的人声:“既然这是一次班会,大家有表达各自观点的自由,我想就刚才崔同学的两个观点提出异议。”
接着一个人影站起来,朗声继续道,
“第一,艾滋病的感染途径只有三种,血液、母婴和性,在性行为方面,只要做好了保护措施,这种风险也是可以规避的,事实上,目前越来越多的同志已经意识到这方面的问题并采取措施防治,19倍这样的数字,未免太过耸人听闻……”
听起来好有道理的样子,不过等等……这声音怎么听着耳熟?
猛抬起头,向安不禁目瞪狗呆。
说出这番高论的竟然是谢文俊?!
他分神斜眼看前桌侧旁的小刘,同样也是抬头仰望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手机屏幕里花花绿绿的游戏人物混乱地自己打了会儿,就倒地再没起来。
台上崔书记嘴几张几合,表情甚是无辜——拜托,这又不是他写出来的,他只是响应号召随便从网上找了个相关文档下载啊!
而谢文俊面不红心不跳,接着说下去,“第二,早在1990年,世界卫生组织已经正式将同性恋从疾病名册中去除,认为同性恋是人类性倾向的一种正常类别,2001年,‘中华精神科学会’将同性恋从精神疾病分类中去除,同性恋在中国大陆实现了‘非病化’。关于同性恋是一种心理疾病的说法,也是不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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