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书记，您也真是的，不声不响就上来了。让我们措手不及，招待不周哈，新入警的小年轻，不懂事，您别生气，我回头一定专门找时间教育她！”
主任的手心里面全是冷汗，把方铮的证件都弄得有些潮湿，对着接连返回的迎接大军直瞪眼：眼睛都是出气用的吗？
孙雪都要哭了，她真的不知道，这个土头土脑的胖子就是要等的领导，她明明看到这人是自己骑自行车来的。不光是她，全国人民都不知道领导视察是要自己骑车来的。她真的以为人家就是来调阅视频查案子的普通民警。
方铮也不笑了，一脸平静，“让她登记完吧，小鬼挺认真。”倒是你，她做错什么了还要教育人家？
政委过来哈哈笑着打圆场，主任硬着头皮叫来孙雪过来主持演示。
苏易把话筒给孙雪调试好，又把电脑画面切到大屏上，紧张又急于表现自己的警花同学，在苏易的演示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就开始用泉水叮咚的音调背诵串讲辞了。
由于对系统平台的技术细节一无所知，孙警花背诵得激情四溢，苏易在下面的操作却是无从配合，她明明还在演示视频摘要技术，孙雪都开始“介绍”巡逻预警模块了。
“乱弹琴！”方铮脸色黑黑的，“内容和演讲的部分根本对不上，以为我看不出来？”挥手叫停，习惯性地在口袋里摸打火机。
孙雪还没有适应他的大嗓门。吓得哆嗦一下，差点摔了话筒。
主任的冷汗又是一脑门子，“这个平台技术科的人比较熟练操作，小雪是负责材料工作的内勤，不太懂。苏易啊，还是你来讲。”
心思耿直的高大姐冷笑一下，跟苏易的老师张新国偷偷吐露心中不满：咱们中心这个当家的，真是有问题，出风头的时候想到别人，现在砸锅了又拿苏易顶上去，太不公了！
张新国笑都笑不出来，今天的事情一秒钟不结束，他都没心思笑。
他从没有见过，也不肯相信苏易能够平静安宁地处理什么重要的事情，紧张刺激的意外也许还在后面。显然方铮的吼声不招苏易待见了，他还是在苏易表达不满的行为生效之前，撕开一盒新的速效救心丸比较妥当。
果然，苏小熊的表情简直就是不满了，一道小闪电打过去，熊掌将禁止吸烟的牌子推到方铮前面，“下面这个模块简单实用，是最紧贴公安实战的应用了！”
高大姐在后排早已看得热泪盈眶，自己虽然也“耿直不阿、忠于值守、不畏权贵”，但是不畏权贵，最大也就是欺负欺负糊涂主任了——方书记这么大的领导她还真不敢不畏——所以小苏的学习能力真是太强了，一个小时之内出师，并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她把桌上那杯领导亲自沏好的茶水端上前，不能抽煙，您還可以喝茶，您脸上那个委屈的表情是要做什么？
方铮的确很委屈，只是专心听苏易的讲解，看都不看那杯茶：我才不要喝，谁知道刚刚那个小鬼是放了点什么在里面。
“最后一点！”苏易全然忘掉了串讲词，按照系统设计的思路，噼里啪啦讲的口干舌燥，瞟几眼方铮跟前的茶水，拿起来喝了一大口，“现在基层派出所部署的平台，还存在两个特别重要的问题！”
她毫不畏惧地回望方铮那双瞪得溜圆的眼睛，切瞪什么瞪啊，我刚才不喝是因为太烫，才不是放了鼻涕牛牛呢。
你自己多疑不喝，现在眼馋啦。啦啦啦，主任给你放的还是好茶叶哩，是我师傅老张的珍藏呢，借你的光啦。
主任和高大姐相对无言唯有泪千行，张新国把速效救心丸的包装撕开，整板都拿了出来。
“什么问题？你仔细讲讲。”方铮还算平静。
“所里缺人缺钱啊，平台做好了要培训专人使用操作呗。”这种难题一般都不好解决，您要真是大领导，就快给解决一下。
方铮在市局门口蹬上自己的山地车，后面几个在家的局长，外加指挥部长都得到消息了，火急火燎前来送行，门前负责守卫的特警和安保人员整齐地敬礼。
局长大人关心昔日老首长，有些疑惑地询问手下，“为什么铁霹雳总护着他那大肚子。”
众人皆云不解，唯有苏易的领导——主任大人满头是汗。
……
夜深，苏易打包简单几件衣服，准备翌日搬回家住。
齐雅兰在门口啃着一根胡萝卜，那是令苏易童年充满惊恐的蔬菜之首。
难吃不过胡萝卜，难做不过数学题。
“刚才那个题讲得特别到位，苏老师费心啦。”齐雅兰受不了苏易那个仓皇的表情，把胡萝卜放下，递过去一小盆切好的菠萝。
闪光，又见闪光。
苏易的大眼睛变身闪光灯昭示主人之兴奋，之欣喜，接过菠萝眼睛才眯起来，“那是，我想了一晚上辅助线的位置。居然要画三条，啧啧。哇好甜。”
齐雅兰翻个白眼，“浅羽姐姐路过的时候瞥了一眼，人家说在ac下面加一条平行线就解决了。”
“我知道，所以我准备走了，以后就让她给你讲哈。”
苏易指指身边的小包袱，“我明天就不回来住了。哎，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浅浅一定会舍不得我。”
齐雅兰忍住胃酸，“浅羽姐姐出去庆祝你搬走啦！”真正舍不得你的人是我好不？！
“这么晚她还出去了？！去哪？”整天跟犯罪嫌疑人打交道的苏小熊，职业病又犯了，真是操心。
第十二章
“得打个电话给她确认一下，这么晚了，安全是个大问题。”
苏易麻利地掏兜，亮出自己的山寨小手机，古董般的光环萦绕周身，上面的按键“七”已经驾鹤西去，左下角的一块残缺是它曾经战斗过的岗位。
“拨号啊，发什么愣？”不知道号码，就真诚地询问知情者呗，您当这个是佛法经文，对着手机能参悟出来么？
齐雅兰坐等看热闹。
苏易皱着眉头略微思索，片刻之后，脸上挂起微笑，一长串数字已经输进手机拨了出去。
齐雅兰的下巴几乎要掉到脚面上，“您是通过冥想来占卜浅羽姐姐的电话号码吗？”
“不好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正确的。我只是在你的家长联络单上看到过一次。”
齐雅兰的下巴真的掉了，“等等等一下，我在联系册上登记的号码是——”
齐雅兰的话还没说完，对方就光速接通，一个热情如火的语音提示响起，滚滚巨雷，透过苏易那个漏音严重的小手机，倾泻而出。
“喂您好，欢迎致‘非常真’假|证办理中心，专业仿制，假可乱真，‘非常真’全体员工竭诚为您造假！！”
齐雅兰拍拍苏易的肩膀，干巴巴地讪笑，“苏警官果然是公安战线的人才，可以过目不忘，真是佩服，佩服。”说罢调转方向，夺路欲走。
“你们老师都不会发现的吗？”苏易长臂一身。拎着衣领把齐雅兰捞回来。
“他们平常只发短信，不打电话。”齐雅兰奋力挣扎，奈何敌不过苏熊熊力大。
“那我不如让他们知道一下真相。”
“不不不，完全不能劳驾。我自己去说，自己去说，写错了改回真的。”齐雅兰奴颜婢膝。
苏警官你难道不清楚自己妈妈的威风么，大将军吴如果知道，她平时发的那些成绩单和课业点评，一条没落下，都给了办假|证的，那我以后真不用站着上课了。
苏易把自己的手机递给齐雅兰，“拨号，打通的话就不揭穿你。”
“您拨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
“请稍后再拨……”
……
拨到第十五个，齐雅兰擦擦头上的汗，她在苏小熊达到着火点——的前一刻，终于，拨通了！
“浅羽姐姐！哎呦我可想死你了。苏警官跟您说哈，我先撤了。”
电话那一头，背景异常嘈杂，一片重低音加摇滚风，方浅羽只好提高了音量，声音有些颤抖，里面掩饰不住气喘嘘嘘的兴奋。
“苏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苏小熊也十分激动，讲话也用喊的，“这么晚了，一个小女生自己跑出去玩！学霸就无敌了吗？！不需要注意安全了吗？！”还不接电话！没有自我保护意识的孩纸，肿么这么多，多让警察蜀黍操心啊！
齐雅兰把堵住耳朵的手放下来，怯怯地看着苏易。
苏易仗着丹田一口熊气吼完，凉风吹过脑门，也立刻怂了，怯怯地回望齐雅兰，“额，这个问题，我是不是，处理的，有些失当。”
齐雅兰点头如捣蒜，您不是失当，您是完全不对，“您都没问人家去哪儿了，跟谁在一起。就给人家，先劈头盖脸扣上一顶，不珍惜安全幸福生活的帽子。”还有刚才那气场绝对是吴老师亲临，您现在才让我觉得您是吴老师亲生闺女了。
苏小熊脸涨得红红的，听着对面沉默了一下，吭吭哧哧不知道自己该说点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