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辉 (绿旖)

　　这几天太焦虑，晚上又忙乎了一场，还始还警醒着，怕有人寻上门来，后来就沉沉的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的很舒服，仿佛抱着一团温软的云，那么让人依恋……忽然这朵云好像要飘走，雷铮紧了紧手臂，云被他留住了，反而缓缓地覆上了他，令他又舒缓了下来，云朵慢慢的飘上了他的脸，在他的唇上久久不散……如此的令人沉醉，陷入更深的睡梦里。
　　雷铮睁开眼的时候，恍惚了一会儿身在何处，侧头一看，赵辉不见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几乎从床上弹了起来，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窗帘拉的严严实实。他“唰”的窗帘，阳光一下涌进来，刺眼而灼热。环目四顾，房间里一览无余，昨天放在桌子上的药也不见了，雷铮都不用去看卫生间，就知道，他走了……
　　雷铮沮丧地回了家，乖乖地听了妈妈批评，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此后就一直在有些恍惚的状态，他自己说的，这么大的城市藏个把人容易的很，赵辉……他找不着了。
　　他还会常常去赵辉家，当然进不了门，只是远远的望着，两扇大门紧紧的闭着，丝毫看不出什么。
　　出国的手续家里人张罗的紧锣密鼓，雷铮像没事人一样，签了一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表格，有时候还要被带着出门，机械的回答些问题，办手续，他虽然没问，但是隐隐的感觉到可能快办完了，甚至可能，等不到今年的银杏季节……
　　他又没抱什么希望的来到赵辉家，依然远远的看着，就在准备要走的时候听到门响，雷铮回头，看到里面走出来一个人，上了车走了，雷铮有些兴奋，这次出来的人他感觉肯定以前见过。
　　顾不上什么危险，他跑过去敲门，门应声而开，里面的人也是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孔，那人看到他一脸的平淡，仿佛不认识他。
　　雷铮迟疑着开口：“请问，赵辉在么？”
　　“不在。”
　　虽然答的冷冰冰，但雷铮心里那簇希望的小火苗仿佛是被人泼了一杯酒精，猛然高涨了起来！这次的回答不一样，就算不能说明赵辉回来了！至少不再否认这里是赵辉的地方！他有些局促的问：“请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不住这里。”
　　“那……在哪儿能找到他。”
　　“不知道。”
　　“我是他同学，”雷铮不死心，“能不能给他带个话。”
　　那个人摇头，连话都不说了。
　　“就麻烦您请他给我回个电话！行不行。”
　　对方一脸表情的关了上了门。
　　雷铮又敲了半天，里面一点反应都没有。
　　此后，雷铮天天来，一等就是一天，风雨无阻。
　　开始几天没有人理他，后来就有人赶他走，他就站远些等着，他不相信赵辉就这么跟他一刀两断。
　　再一次有人轰他的时候，他扯着嗓子喊“赵辉，你丫给我出来！你特么给我说清楚！你不能就这么打发我！你给我出来！！”
　　拉扯他的人无奈地说：“赵辉真的不在，您就走吧。”
　　雷铮有点儿想哭，他一把拉住对方的衣摆，“大哥，麻烦您……带句话。”
　　对方回头看他，既不同意也不拒绝。
　　“请您告诉赵辉，我要走了，”雷铮急切地说，“走之前想见他一面！请您一定带到！”
　　对方还是什么表情都没有，走了。
　　雷铮回到家里，迎面碰上老爸，他还没收拾好脸上的沮丧，他爸就先开口了，“机票已经办好了，后天就走，这两天陪你妈准备东西，不要出去乱跑。”
　　“这……这么快？”
　　“那边已经要来不及了……没事的，我和你妈会经常去看你的，”
　　“哦。”雷铮随意应着，上了楼。
　　一夜无眠。
　　第二天，雷铮在被他妈支使的晕头转向中度过，仍然想着怎么才能再去一次赵辉家，这念头一直盘旋在心里，直到晚饭过后，一家人坐在一起聊天，主要话题是嘱咐他出国后如何如何，但是他自己完全没听进去。
　　突然门铃响了，全家人都惊了一下。
　　门开处，一位中年人毕恭毕敬的道：“我是赵辉派来接雷铮去一趟。”
　　雷铮从沙发上蹿起来就要走，却被他爸拦住，挡在雷铮与来人之间。
　　雷铮急了，“爸，我去去就回来。”
　　来人向雷铮爸道：“雷先生放心，令郎的安全我们一力承担，必定安全送回。”
　　雷铮爸迟疑了一下，看看雷铮，还是让开了。
　　

　　☆、第 12 章

　　雷铮跟着人来到一扇门前，门应手而开，他看到了赵辉。
　　赵辉穿了一件合身的黑色西装坐在桌子的一端，显得高贵又精致，他的眼前摆着一把带鞘的刀，是雷铮见过的那一把。
　　看到他进来，赵辉抬眼看向他，然后用眼神示意他坐，又回过头跟站在他身边的一位老人说话，语调平静也绝决：“刘叔叔，您的意思我懂，但是我不能不去，要不然以后带怎么这帮兄弟呢？”
　　“我家儿子命薄，我不怪你。”
　　“他也是我兄弟，就算是拿命去换，也不能放弃任何一个兄弟，我爸就是这么教我的，如果换是了您，也会这样，对吧？”
　　“可是……”
　　“您别说了。”赵辉打断他，“就算没有没有胜算，我也必须去。您去准备一下吧，我要跟雷铮告个别，马上就来。”
　　老人转身走出去，路过雷铮的身边，雷铮似乎看到他眼里隐有泪光。
　　雷铮与赵辉对视良久，几番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无语。
　　直到挂钟轻轻响了一下，还是赵辉打破了沉默，“听说，你找我？”
　　雷铮点点头。
　　“有事么？”
　　雷铮摇摇头，又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赵辉一挑眉，“倒底有事没有？”
　　“就是担心你，想看看你。”
　　“现在看到了？我挺好，放心。”赵辉说的平平淡淡，多日不见，他瘦了一些，脸色也依然略有些苍白。
　　雷铮想了想，似乎没什么不对，点了点头，然后问：“你的伤，好些了么？”
　　“嗯，没事了。”
　　“那……你的事，完了么？”
　　“就算……完了吧。”
　　“你……待会儿要干嘛去。”
　　“跟你没关系。”赵辉说的很认真，“我的事，你别操心了。”
　　雷铮一时没转过来，只是瞪着眼睛看着他。
　　赵辉语气很平静，“雷铮，我们不是一路人，”他垂下眼看了看面前的刀，又抬眼看着雷铮，“我的路我必须走下去，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由不得我选，或者说有别的可选，但是我不得不选这一条……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从来都不是屁话！我知道你要出国了，你好好读书，将来前程似锦，我希望你好好的。”
　　“可是，我想跟你在一起，什么前不前程的，我不在乎。”
　　赵辉没答，又垂下眼眸看着自己面前的刀，良久，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抓起刀缓步走到雷铮身边，“我想，你能猜个大概我要去干什么，我不知道回不回得来……如果你跟我在一起，有一天，你也需要我为你去拼命，你愿不愿意我去呢？”
　　雷铮摇摇头。
　　“那反过来，如果我需要你为我去拼命，你去不去？”赵辉认真的问。
　　“去。”雷铮一点犹豫都没有。
　　赵辉笑了，“你看，你的答案为什么不一样？”
　　雷铮愣愣地不知道该如何做答。赵辉不待雷铮回答，便接着道：“所以……我不想你为我拼命，也不想给你这个机会。”然后有些自嘲地一笑，“我也没有太多的命去拼。”然后他直起身向门口走去，“该说的都说清楚了，我该走了，你也好好的去念书吧，以后……有缘再见，多保重。”
　　雷铮看着他走了出去，突然反应过来赵辉的话是什么意思！他追出门口，匆忙中脚步有些不稳，“小辉！”
　　赵辉背对着自己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修长的背影静静地停在一片月光里，等着听他说话。
　　“你说的我都懂，但是……但是……我根本不在乎！”
　　“雷铮，努力了这么久，我们终究还是不能同路，我也……”赵辉似乎深吸了口气，看了看等在不远处的人， “很遗憾。言尽于此吧，你多保重。”说完继续向前走。
　　“答应过我的不算了？你们不是讲究重承诺吗？！”雷铮急切的质问，也不并是要在这个时候纠结承诺誓言，只不过想试图挽留，却也明知道是如此的无力。
　　赵辉停下，映着月色清楚的看到他握刀的手紧了紧，最终还是敛却所有情绪，平淡的回道：“是我负你，行了吧？”
　　“不行！”
　　他终于转过身，向雷铮一笑，映着眼中的星光，“可惜，你说了不算。”随后转身离去。
　　雷铮看着赵辉上了车，一队黑色的轿车驶出大门，疾驰而去，一会儿就连尾灯都看不见了。
　　有人过来立在他身侧，“我送您回家。”
　　雷铮回头看他：“我可不可以在这里等等他？”
　　“不可以，他已经交待过了，完事之后不会回这里，您今后也不必再来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