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不是最后啊,在新班级,不求第一,但好歹也别混个垫底啊。
复印室在三楼,是R中为了方便老师随时印卷子出随堂测验而单独腾出来间办公室改的。一开始只是老师用,后来学生们忘带作业而老师要讲,或者之前发的卷子丢了也都来这里复印,学校对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何似跟着上了楼,这打印室里只有一个老师在印卷子。
何似还不太会用这个牌子的打印机,徐见澄便一边印一边教他,“很简单,先按开关,把它从节能模式唤醒,然后选择复印,再把要复印的卷子放在这里面,复印的那面朝下,然后盖上盖… …”
何似听着,顺带看了圈四周,发现旁边那个老师正在印考试卷,打印机出口处的卷子像雪片一样一片一片的飞了出来,顶上用大写黑色加粗的字体写着高三暑假作业语文检测卷。
在这儿印卷子不会被学生看见吗?不会泄题吗?不过老师在,何似没问出来。
“好了。”徐见澄拿着练习册和复印好的卷子道,“我们走吧。”
“好。”
高中生活就这样上课做操考试,有一帮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幸运的话还能找到合适你的那个他,每天插科打诨吵吵闹闹,再无趣的公式和定义好像都生动了起来。
下午最后两节课都用来上校本课程,何似跟着徐见澄在楼里慢慢转悠,化学实验室在地下一层。
何似初一进这实验室被惊了一下,实验室天花板上在每个座位前都装了一个排风吸管装置,洁净明亮,他想起了他们二中的那配置基本算是上个世纪的实验室,最后一次进去还是制氢氧化亚铁胶体观察丁达尔现象,当时不知道是不是加热没掌握好时机,死活形不成胶体,也没出现浑浊和胶体,还是同桌帮自己做的。
今天的实验是做水中花园,老师先给他们播放了实验视频,何似还以为这化学课能试验一下类似于下学期有机课本上的□□TNT炸药呢,结果就一金属盐和硅酸钠反应生成不同颜色的硅酸钠胶体,这硅酸钠胶体形状就类似树杈,所以起了个名叫水中花园。
这校本课程的化学老师之一就是他们班的王老师,是个很温柔的女生,整个人都萦绕着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感觉,不像是学理工科的,反倒是像学文的,老师知道何似刚来,让徐见澄和他一组。
看完视频,老师让他们排队拿着滤纸和试管领金属盐和硅酸钠试剂。
何似拿着试管在前,徐见澄拿着滤纸在后排队。
何似排着队出了神,望向窗外。虽然化学实验室是地下一层,但这整层楼附带周围的小广场是下沉式结构,能看见下沉广场边上种的几棵小雪松,针叶深绿,已然有以后郁郁参天的趋势。
何似只感觉自己右眼皮跳个不停,老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但也这就老辈子迷信,没什么事实根据,但是架不住沈欢老喜欢叨叨这么一嘴,搞得何似也神神道道的。
这队排的特别慢,因为老师怕有些试剂氧化,所以现拿托盘天平称量试剂。
何似正斜倚着试验台,就听见旁边试验台的女生惊呼了一下,她刚刚一下手抖加的催化剂太多了,导致反应速率骤增,烧杯中开始咕噜咕噜的冒泡。她吓的挥了下手,忘记了手中的试管,直接甩在了何似的胯骨处。
虽然隔着层夏季校服,但立刻原本白色的校服就有一块渗红了。
姑娘惊的手无举措,倒是何似先反应过来,连声安慰,“没事没事,别紧张。”
还好,右眼跳灾,这事不算大。
幸好那试管里的溶液都倒的差不多了,但那试管碎片也是直接刮在了何似胯骨处,玻璃碴蹭的血淋淋的。化学老师闻声而来,“怎么了,怎么了,谁把仪器给打了?”然后第二眼就看到何似提着校服上衣,下半身裤腰处止不住的往外渗血,要是仔细看,还能从血肉模糊处看出点玻璃碴子,这伤口校医务室是肯定拾掇不了了。
“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学生在校做实验出了事故,他们是第一责任人。
“还能走吗?”
何似点了点头,就是这伤的位置有点尴尬,他没走一步伤口都要和裤腰摩擦,说不疼是假的。
“老师,我陪他去医院吧!”
“老师,我陪他去医院吧!”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来自徐见澄,另一个则来自刚刚的那个女生。
徐见澄说完这句话还把手搭在了何似肩上,何似措不及防往下坠了一下,徐见澄立马托了他一下。
老师稍稍踟躇了一下,没注意到他俩的小动作,侧身对徐见澄道,“你陪着我们去吧。”
说完这句话,徐见澄立刻把何似的左胳膊搭在自己肩上,“走吧。”
其实何似还能走路,没瘸,但徐见澄硬把何似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何似以前在学校和哥们儿也这么搭,没毛病,可就是徐见澄有点高,何似走起来不太得劲儿,胳膊也有点酸,但他也没说什么。
走到校门口,化学老师去叫出租车。街上这点儿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打不着,何似也不着急,从右口袋里掏出个烟盒。何似用右手单手蹦开,拿到徐见澄面前,“抽吗?”
徐见澄朝烟盒里七七八八的瞥了一眼道,“都什么?”
何似报了一溜串烟名,说的他自己都有点嘴酸,没想到徐见澄轻飘飘的来了句“不抽。”
真是
何似嘴上叼着根万宝路薄荷爆珠,右手在兜里掏了半天打火机,又没找着,只好硬着头皮拿胳膊肘拐了拐徐见澄,“诶,有打火机吗?”
徐见澄从兜里掏出来个机身是仿古印花纱的zippo给他侧身点上。
他同桌还挺有钱的,何似愤愤地咬爆了爆珠猛吸一口过了肺,然后又淡淡地吐圈烟雾来。
过肺真上头。
何似自己独自一人抽了一会儿,觉得空气有点安静又有点无聊,开口问道“你真不抽吗?”
“不太抽,觉得没意思。”
何似又咽了口烟,点了点头,“你说得对。”,然后把还剩半截的烟屁股扔到脚底下摁灭,又捡了起来,向法桐树下的垃圾桶走去。
徐见澄亦步亦趋的跟在自己后面,让何似觉得自己像个鸭妈妈,后面领了只刚出生的鸭宝宝一样。
“其实… …其实你不用一直跟着我,我能走得了路。”
徐见澄点了点头,“我知道。”
何似喉结上下滑动了下,这话他可没法接,正好化学老师也已经叫好了出租车。
他们去了R中附属的医院挂了急诊。
这受伤的地方还真是尴尬,好死不死竟然伤在胯骨上。
何似扯了下自己裤子,露出小半截腰来,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他本来没觉得有多疼,一看才知道刮了这么一大块,上面还混有玻璃碴子,尖锐的痛感不时的刺激着大脑皮层的痛觉中枢,火辣辣的。
何似用左边的虎牙咬住下嘴唇,不过他也没喊疼,觉得都这年纪了,喊疼有点丢人。
“与患者无关的人员可以出去了。”医生开口道。
“拜托您了。” 徐见澄礼貌的转身轻声关门。
大夫让何似躺在病床上,把他的裤子褪下一半,先是拿镊子把肉眼可见的玻璃渣给挑出来,,又拿了双氧水倒在何似的伤口上进行浸润式消毒,本来差不多凝固的伤口又裂开来,往外渗血珠,刺的何似手腕上的青筋暴突。
何似本来就有点小懒,常年一到放假就喜欢窝在被窝里时差颠倒的睡觉,昼伏夜出跟猫头鹰一样,偶尔的运动打球也是在体育馆里,晒不着阳光,所以肤色要比一般男生白上许多,这么与伤口一衬,更显的狰狞。
擦完碘酒,医生拿医用棉布贴好,“可以了,别沾水,晚上可以撕下来透透气,还有小心衣服粘到伤口,很有可能会长上去。自己注意一下。”
“谢谢大夫。”
化学老师和徐见澄一直等在外面。
化学老师先反应过来关切的问道,“伤口没事吧。”
何似疼的脸色发白,还没反过劲儿来,但还是尽到礼数对化学老师笑着道,“没什么事儿,老师,今天麻烦您了,辛苦了,您早点回去休息吧。”
何似不好意思让女生为自己担心,尤其是像化学老师这种说话细声细语温柔和气的女老师,
化学老师抬腕看了眼表,这会儿早就校本课程下课了。
“你家住哪啊?”
“我家就住这附近,您快回去吧,天都快黑了。”
何似看化学老师一直看表,肯定是有急事,再说快天黑了,人家这么一温温柔的老师独自一人回家也不太安全,哪能再劳烦人家。
三个人出了医院,化学老师打车回去,何似和徐见澄目送老师上车,等到那辆车汇入车海,何似才微微松了口气,自然而然的把手搭在徐见澄肩上,像以往拍二中的兄弟一样拍了拍他的肩,拍完了才发现这是徐见澄,不是他那帮哥们了。
何似的手放在徐见澄的肩上一时之间有点尴尬,拿走也不是,继续放着也不是,徐见澄倒是没在意这些,还是神色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