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似瞥向徐见澄的喉结,每次他一说话,喉结就会上下移动,像是起伏有致的山脉。
“怎么了?”,徐见澄知道又何似走神了。
何似摇了摇头,“没什么。”
“下面的你来讲。”
“好好好。”
何似刚刚被猛灌了一通语法,一时间分析起来还是磕磕绊绊坑坑巴巴的,徐见澄也不嫌弃,耐心的听他分析,这一篇英语文章,足足讲了两个小时才讲完,讲的何似精尽力竭、口干舌燥。
“还饿吗?”徐见澄问道
“不太饿吧……”
何似像是没骨头的腔肠动物一样,软趴趴的趴在桌子上。
“要吃烧烤吗?”
“想吃?你想吃我请你,正好我也想吃了。”何似反客为主,他以前在二中找学霸给他讲题也这样,每学期放假都请一顿,人家百忙之中腾出自己宝贵的时间给自己讲题不得感谢一下?
这次徐见澄没拒绝。
烧烤摊就是地铁口旁边的那个烧烤摊,正好吃完可以直接回家。
一想到能吃串,何似整个人都幸福的冒泡。
“这么开心吗?”
“啊?” 何似不明觉厉。
“没事。” 徐见澄看着一旁的一蹦一跳的何似笑了笑。
何似发顶上还有根呆毛随之一晃一晃的,不知道是在随着何似蹦哒的晃,还是被夜风吹的,徐见澄觉得也挺可爱,不准备告诉何似。
烧烤摊的人还不算太多,他们找了个稍清净的位置坐下。
何似一边看菜单,一边问徐见澄“想喝什么?”
“北冰洋吧”
何似要了四听冰好的橙子味北冰洋。
周围的人们趁着最后一点暑气,就着几串灯光昏黄的斑驳灯泡,坐在外面撸着串、喝着扎啤、侃着大山。
“你一般都几点睡?” 徐见澄出声问道。
“上学的时候就早点睡,放假的时候看心情,说不准,怎么了?”
“你黑眼圈还挺重的。”
“习惯就好”,何似双手枕着头,靠在椅背上,“熬夜有瘾,不是说断就断的。你呢?你一般都几点睡?”
“我也说不准。”
“那你还说我?!不过……”
何似仔细的看了下徐见澄的眼,既没有黑眼圈,也没有眼袋,“嗯……你确实没黑眼圈,唉,人和人之间还是不一样的。”
串陆陆续续的上桌,何似刚刚吃薯片吃撑了,吃了几串就停下了,他看了眼手机,有一条未读信息,来自何文远,何似猛的把手机屏幕翻过去,撂在桌上,另一只手下意识的掏烟盒。
“见意我抽烟吗?”
徐见澄摇了摇头。
何似掏出来盒七星蓝莓爆,点上,先抽了一口,才咬开爆珠。
何似抽了几口,然后起身往空易拉罐里弹了弹烟灰。
何似大多时候抽烟都不过肺,他其实有点害怕上瘾。
透过呼出的烟雾,能看见坐在自己对面的徐见澄坐慢条斯理的喝了口汽水,即便在这浓厚的烟火气里,徐见澄也能给人一种斯文而又挺拔的感觉。
有些人端端是坐在那里,不干什么,就让人感到莫名的心安,徐见澄就是这种。
何似看愣了神,刚刚心里那股躁郁感被压了下去,烟灰落下烫到手都不知道。
“你有烟瘾?”
徐见澄这一突然开口,何似被惊了一下,嗓子眼那口烟一下子激了一下,呛得他不停咳嗽。
徐见澄一手顺着何似后背,一手把自己刚开的那瓶北冰洋拿过来。
何似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没烟瘾,就是有时候特烦,忍不住抽一两根。”
徐见澄垂下了眼。
徐见澄本来就属于眼型狭长很有攻气的那一类男生,这时候一垂眼,显得可怜兮兮。
最何似心生内疚的不是气急败坏的胡乱嚷吵,而是低眉垂眼默不作声的委屈,徐见澄完完全全戳在了何似的点上。
“当然我不是说你烦”,何似连忙道,“是我爸又给我发消息,估计是催我回家。”
徐见澄抬腕看了眼表,确实时间不早了,“走吧。”
“你吃完了?”
徐见澄点了点头。
“走吧”,何似把烟屁股塞进易拉罐里,火星在里面明明灭灭。
“拜拜。”
“晚安。”
☆、明天见
周一何似来的时候,徐见澄早就到了,坐在位子上正在看《都柏林人》。
何似刚一落座,徐见澄就从书包暗层里拿出块表来。
“这是你的表吧。”
“对对对,落在你家了?”
何似回家并没发现自己表没了,而是今天早上出门才想起来的,这块是CASIO 35th限量的冰川金,距他发售时买表到现在,价格整整翻了一倍,要是真丢了他得肉疼死。
“落在客厅的茶几上了,估计是擦手时你把表卸下来了。”
“谢啦!”何似勾过徐见澄的肩膀,“要不是你我还得再买一块!”
想想就肉痛。
……
今天的课间操何似依旧请了假。
“你伤还没好?”
“好的差不多了,就是困。”
徐见澄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等到教室里人一走,何似立刻蒙头盖着校服就开始睡,他昨天睡得晚,今天上课的时候困的双眼皮都变成四眼皮了。
纵使外面广播体操声音呕哑嘲哳,他也在教室里睡得雷打不动,直到班里同学们回来何似都没能起得来。
“睡这么沉啊何似,昨晚熬几点啊?” 吴忧路过正在趴着的何似时戳了戳。
何似蒙自校服里的头缓缓地动了一下,嘟囔了一句,“没几点”,然后又趴回去了。
过了一会儿上课预备铃打了,何似又拱了几下,才像个蜗牛一样,不情不愿的从校服里爬出来。
这节课是化学老师的课,化学老师一般管的都比较松,何似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头发拱的乱七八糟,徐见澄递给他一杯少冰的柠檬养乐多。
何似:“?”
“给你的。”
“哇,儿子这么贴心么!果然是爸爸的小棉袄。”
看见奶茶,何似顿时困意全无。
“小棉袄,现在这季节你也不怕悟出痱子来。”
“你是爸爸夏天的小风扇,冬天的小棉袄!”
徐见澄无语了,“快喝。”
“多少钱啊,我转你。”
“不用了。”
R中校门外不远就有个奶茶店,虽然上课期间无特殊情况不能出校门,但是操场后面的围栏出有块缝隙,每次可容纳一人侧身通过,他们有时候会偷偷溜出去买奶茶。
何似就跟做贼一样,每次趁化学老师背过去板书的时候偷吸一大口,冰的眼泪都出来了。
“你别喝了”,徐见澄见状道。
何似不停摇头,头顶的呆毛也随着一晃一晃的。
“何似,你来回答下这反应放出的反应热。” 何似猝不及防的被点名,还未来得及咽下的柠檬养乐多差点喷出来。
“228” ,徐见澄在一旁小声提醒。
“228kg/mol”,还不忘加单位,何似在心里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
“坐下吧。”
之后何似一节课下来都没敢再造次。
等到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打响,班主任夏涟还在讲最后一道阅读题,何似爬在桌子上,希望赶紧下课赶紧放学。
等到好不容易讲完了阅读题,夏涟又开始说年级主任布置的事宜。
何似发现文科老师上最后一节课总爱拖堂,理科老师则是快刀斩乱麻,下课铃响后五分钟之内就能放学,他扫了眼周围人的面部表情,都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徐见澄在发呆,前桌李思佩趴在桌上摆弄着她粉色的修正带……
“吴忧叫你” ,徐见澄突然拿胳膊肘捅了他下。
“啊?”
吴忧坐在第二排,正在夏涟眼皮底下顶风作案,冲何似一张一合的做着嘴型。
“放学 打球吗 ?”
何似:“?”
“放学 ……”
吴忧还没说完,就被夏涟用眼神警告了,乖乖闭上了嘴。
等到十五分钟后,夏涟终于说完了,可以放学了。走廊外面从热闹逐渐转为安静,大家都走了,能不安静吗?
何似慢吞吞的收拾书包,没放学时他着急走,真放了学他又不太想回去了。
“打球吗?”吴忧跑过来问道
“你打吗?”
何似看向徐见澄,他今天穿了双詹16,脚感不错,有点想打。
“打。”
吴忧一手搂着一人的肩,“走着,我都叫人提前占好球场了。”
一班他们还没打完一场,二班一帮又来凑热闹借球场。
何似扫了眼,看见了那天阴恻恻盯着自己的男生。
那个男生站在场外脱校服,内搭NIKE压缩裤,外穿AJ短裤。只是那鞋,却是配了双NIKE air force,和何似那双一模一样,连颜色都是麂皮。何似心中生出一种荒谬感,他是在模仿自己吗?何似很快把这连他自己都觉得傻逼的想法甩出了头。
不一会儿二班班长跑过去喊了声,“郑旦!”
那个男生转了下头,说了句什么,又不耐烦的转了过去,二班班长显然也不是第一次被甩脸色了,摸了摸后脑勺,讪讪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