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极了,其他爷儿怎么也没个表示?
“小公子,想来是年纪尚轻,不知此物大用,这宝贝放之于□之中,内蕴药力缓缓散发,不仅让人样貌娇美,更能使那处生香滋润,若是……有心,当买去赠与公子才是呀!”掌柜一急,这话就说的露骨了,说着还拿眼睛频频去瞄贾环几个,这意思是说你们若是真心的,就该买去呢。
史墨怔愣,遂喃喃道:“谷、□?”
掌柜的以为这白生生的小公子羞了,并不语。其实看美人羞涩,也赏心悦目的紧呐,其他几位爷,还不赶快争相买下?
睁大眼睛,史墨没像掌柜想的那样两腮薄红,那张面如冠玉的小脸已经全黑了——□?五谷轮回之道?菊、菊花?!
玉、玉势!史墨脸上跟着了火似的,黑红黑红的。烫手山芋一般赶紧把那锦盒推远了。
缓缓回过头来,看已然闷笑不已的柴贯,这几个好师兄,给爷等着!
此时再解释无疑是越描越黑,偏生那掌柜的买卖心切,一个劲儿夸赞史墨姿容无双,貌比娇娥这话都说出来了,史墨的脸阴沉的能滴下水去。
擦!感情这厮一直打量小爷是贾宝玉那样的‘好契弟’呢?
贾环上前来,挡住他的半个身子,冷道:“成了,掌柜的眼神却是好的很,把小爷们当成什么了?”没眼色的,没看见墨哥儿已是恼了?
掌柜方才闭嘴,看史墨盛怒彰显,后背出了一身汗,难不成他走眼了,他那些话搁在那些不爱南风的爷们儿身上可是大大地得罪人呀。
史墨看贾环的背影,方觉心里好受了些。冷哼一声,摔帘离去。
他走得急,心内愤愤不平,难道他长得一副被人压得相貌不成,几个师兄弟,晏师兄分明更温柔些,就是柴贯也称得上貌美如花,怎么那掌柜就瞎了眼,看方才情形,分明是瞧他是那下头的契弟,巴望着师兄们千金去讨好他呢!
这厮倒是没发现,他这纠结的地方儿,真不是那不慕南风之人看重的重点,跑偏了有木有?
柴贯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追上来绕着史墨转了几遭儿,忍住笑问:“小师弟,怎么就慧眼如炬一眼相中了那物件儿?”
史墨恨恨扭头,心说回头收拾你。于是走的更急。
柴贯坠在后面,不伦不类的唱道:“貌比女娇娥,姿容更无双……”
贾小环悠悠上前,面色如常:“洞主的松下居士墨是柴师兄打碎的,碎块儿被他藏在他房里的白釉梅瓶里……”
松下居士墨是前朝制墨大师吴知白的名作,一面有“松下居士图”,一面是“吴知白监制”五字,洞主甚爱,他们几个洞主亲传的弟子都是知道的,前些时候墨被打碎了,据说是书院里猫咪干的,心疼的小老头胡子都耷拉了。柴师兄寻么来一方亦是吴知白所制的乌玉块墨才把洞主哄好了——洞主未尝不知真相,只是柴师兄动作忒快,把碎块藏了起来,洞主又气又笑,私底下正寻柴师兄的证据呢,要好好管一管这最喜爱最咆燥的弟子。
贾小环心忒黑,为了给自家墨哥儿出气,转眼就把师兄卖了:“先告诉杜师兄。”杜考师兄最严肃了,能下狠手去管,洞主么,谁不知道那小老头最喜欢的就是柴师兄了,几个师兄弟装样的本事都是跟他学的。
史墨哼哼两声,心内熨帖呀:此一事乃他平生大囧,还是环儿好,这样四平八稳风轻云淡的,让他觉得好似没这回事一般。好,环儿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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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墨心里最好的环儿,这一日回府后寻了个由头就又出去了,直奔那店铺,抛下五千两的银票票据,对蔫头耷脑的掌柜直接道:“那东西呢?拿来!”
银票拿到手上,那掌柜的兀自不敢相信,掐一把大腿,乖乖来,净赚四千八百两!
贾环把锦盒收进怀里,要走时迎头撞上杜师兄。
杜考师兄依旧是一副严肃正直的样貌,瞟了一眼自家师弟,看掌柜的:“玉势卖了?”
掌柜的眼角抽抽,这位长身玉立的大爷怎么能用这么严肃的脸说出那么直白的话来?
“卖了。”掌柜的干巴巴道。
看环师弟的样子也不会让将出来,杜考顿一顿,十分正经的问掌柜的:“那东西是用古方香膏沁出来的,那香膏呢,还有么?”
实在是杜师兄那堂堂正正的样子太唬人,掌柜的一句废话都没有:“还有。”说着从货柜后头抱出来一只大锦箱子,打开捧出两只匣子,匣子里是掐丝珐琅胭脂盒,打开来是白如玉的脂膏,细嗅之丝丝幽香沁人心腑。
贾环又回转了回来,两师兄弟俱都十分正经严肃,贾环道:“大兄,一人一半儿?”见面分半儿,你好我也好。
杜考欣然允之,两师兄弟又‘分赃’了箱中另外几只匣子:装的亦是养人的玉势,从婴儿小指粗细到正常大小,虽然用料比不上贾环怀里的那支,不过白玉也不错了,最重要的是大小粗细齐全么,一步步来是极好的。
“掌柜,若是见了这古方脂膏,只管收来,劳烦使人去知会一声城北融秋斋,自有人来取。”贾环说道。掌柜心下一惊,那融秋斋近年在都中大大的有名,听说后头有内务府的影子……连忙答应着,也不敢漫天要价,十分老实。
这古方的脂膏现今已十分难寻,能在这铺子买到,说明这掌柜的颇通此道,定是有门路的。
瞥一眼师兄,贾环十分上道:“师兄有需自取罢。”唔,看柴师兄那性子,师弟真怕你这辈子都用不上。
杜考点点头,端然而去。
贾小环哼着小曲儿,心情十分之好,待回府时正路遇“大舅”朱亲王。
肃亲王今日心情显然十分之好,随口道:“买的什么?”
贾小环眼珠子转一转,以这位大舅那冷硬的性子,想来没人敢跟他说南风里头的道道,日后他要想和墨哥儿长长久久,少不得要过小舅舅这一关,若是此时寻个盟友,可不正好?
遂低低数语。朱大舅眼睛一亮,两人当日在王府别院叙述了半天儿。
亲王大舅财大气粗,当下命心腹去自家府库和内务府府库去寻好玉来,要暖玉,还得是养人的白玉和青玉,那古方的脂膏也昧下一大半儿:“白放着,你现在也用不上,要是用上了……”逸之能打死你。
…………数年之后,一日史湘云归宁,见了舅舅和兄弟,因对弟弟道:“弟弟愈发像舅舅了,连熏香味儿都一样的。”感情真好,父子也就是这般了,不过这熏香倒是好闻的紧,丝丝缕缕,若非她鼻子天生灵又站得近,恐怕还嗅不到。
是夜,太子大舅和侍郎贾环在院子里对月愁饮,身后一出院子的院门关的紧紧地,对史湘云各有不满,嫁了人还是这么不省心,真是……
湘云当夜连连喷嚏,身旁面容平凡的丈夫起来给塞塞被角,担忧道:“莫不是风寒了罢,我去寻舅弟给你请个大夫来!”
湘云摆摆手,“不是,兴许是咱们姐儿在家念叨我呢。睡罢,明儿咱们早起来家去,这回想着怡姐儿小只带了东哥儿来,我终究放不下心去。”
另一处屋内,甥舅两个絮絮言语,分外融洽怡然,说累了就抵足而眠……
☆、61作亲
自林如海入京、把黛玉接回林府之后,耗费最大的心血给女儿调养了身子,功夫不负有心人,到底让黛玉的身子骨康健了起来。
林黛玉的远方姑妈,亦是西疆林氏上代嫡长女,河间府张家的当家太太因道:“好玉儿,都说这心病心药医,如今你爹爹入京,你父女不必骨肉分离,你这心事就该放下了,也不辜负你父亲一片拳拳爱女之心。况且现下你在自己家中,并非寄人篱下,怎么畅快怎么来就是,咱们再也不必小心翼翼,不敢言不敢行了!”
林姑妈是个敞亮性子,她看得出黛玉在荣国府这些年养成了些不言不行的性子,她这荏弱的身子与寄人篱下压抑委屈的生活未尝没有很大关系,是以时常劝说教诲几句,很让如海和黛玉感激,黛玉与她亦是一日比一日亲近,比寻常母女也不差什么了。
林如海已年近天命之年,一腔心思都在独女和朝堂之上,林家后宅里的老姨娘并未跟进进来,而是送回了姑苏老家荣养安置,这倒使得偌大的林府后宅就只有林黛玉这一个主子,也幸好林家人口再简单不过,在老嬷嬷的看顾下,林黛玉到底慢慢接手了管家事宜。
也正因为林家这么着,自入京后,林如海反倒成了世家心里头的香饽饽,大家子里的庶女,小门小户里的嫡女,都在看着林家继夫人的位子呢,林如海虽则年岁大些,可君不闻七十县官纳十七姨娘么?能和林家扯上关系,许多人家都是再愿意不过的,就是那些正当妙龄的女子有些也是愿意的,一则庶女得以嫁入这样的名门大户,进门无婆母无姨娘,连儿子也没有一个,嫡出的大姑娘眼看着就要出门子了,进门就当家,若是再生出儿子来——嗳呦呦!这可是求也求不来的好姻缘;二来也是林如海自身的缘故了,林如海虽年近五十,但清矍高洁、风度翩翩,看上去要年轻十多岁,就连今上也赞过“林公君子之风盛矣”,俊俏儿郎哪个娇娥不爱?虽则这是个老儿郎,但架不住人家条件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