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拍了一下郝艾的头,把他的校服外套掀开,“太阳晒屁股啦。”
郝艾动了一下,缓慢地抬起头,他被人叫醒也没生气,愣愣地发了两秒呆,然后揉揉眼睛,看清了来人。
“陈娆,”郝艾站起来,脸上有一道红痕,“你怎么总挑我睡觉的时候来?”
陈娆摊手:“大好时光你都用来睡觉了。”
郝艾撇撇嘴,说:“现在可不就是睡觉的大好时光。”
“出去说。”陈娆伸手拽了一下他后脑勺的小辫子。
郝艾跟她走了出去,他们站在后门外面,从钟休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
郝艾嘴角带着笑意和她聊天,他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陈娆笑起来,笑容明艳又灿烂。
陈娆今年读高三,在国际班,以后要去国外学表演。国际班的学生都非富即贵,交了高额学费,为以后出国留学做足准备。
她身上有一种这个年龄段的女生少有的妩媚气质,笑起来则更加风情万种。
钟休低下头看习题,却什么也看不进去了。
“干嘛啊?”郝艾还不太清醒,说话也慢吞吞的。
“就还是上次的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肯定得把场子找回来。”
郝艾之前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台球厅兼职,那家台球厅是陈娆的哥哥开的玩票性质的场所,但他并不常去,雇了两个人看店,台球厅实际上一直是陈娆在管理,她一直很照顾郝艾。
这家台球厅鱼龙混杂。因为郝艾的关系,他的朋友们也常去这家台球厅玩,几人发色各异,一脸社会哥的样子,非常能镇场子。尽管郝艾人畜无害,但他的朋友们每个都不是好招惹的。
前几天的晚上,台球厅里来了一群小流氓,他们表面上是来打台球,实际上是砸场子,那天郝艾和他朋友都不在,只有陈娆一个人,虽然她周旋过去了,但她觉得这事不能算完。
陈娆打听了下,发现那群小流氓是隔壁那条街的台球厅派来找事的,因为自己家把对家的生意都抢走了。
“行啊,你跟曲一航他们说了没?几点啊?”
陈娆说:“说过了,晚上吧。”
郝艾顿了顿,问:“十点半之前能完事儿吗?宿舍门禁。”
陈娆略带调侃道:“不是吧你,还真打算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郝艾沉默片刻,说道:“我得考大学啊姐姐,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啊,我不好好学习以后真的要去搬砖了。”
“你不是一直都学习挺好的嘛。”
郝艾没有说话。封闭走廊里光线偏暗,映在他脸上,像锐化过度般有些失真。
“你知道那女生是谁吗?”路法言望着走廊上的两人。
钟休摇摇头。
路法言说:“陈娆,高三级花。”
钟休无波无澜道:“哦。”
“对了,你不知道吧。”
“什么?”
“我是说艾艾,”路法言说,“我刚开始有点怕他,但后来发现他跟传闻中的不一样。”
怕他?
“他传闻中什么样?”
“就,校霸呗。”路法言笑着说,“郝艾玩滑板,老和商职那帮人一起玩,他们之前应该就认识了。他高一上学期不住校,放了学经常有一群人在校门口等他,那些人头发和打扮都挺,嗯,社会。”
路法言高一上学期没和郝艾在一个班,但早已听过郝艾的大名。下学期文理分班,两人才成为同班同学。
“高一有一次,我们学校的和商职的人打起来了,那件事闹得挺大的,我们学校好几个人都背了处分,就他没事,”路法言说,“当时很多人都觉得他是有背景,所以才没被处分。”
商职里什么牛鬼蛇神都有,拉帮结派的小团体众多。以曲一航为首的几人打遍商职无敌手,但从来没以校霸自称过。倒是有几个人品低劣在商职横行霸道的人,他们欺软怕硬,在商职混不下去了,就在一中校外拦落单的人收保护费。
用商职一霸曲一航的话来说,他们都是群臭鱼烂虾。
跑到一中地盘收保护费,这让一中自诩为“校霸”的几个人不乐意了,要和他们约架。
约架地点是附近的一条小巷子,街道即将要拆迁,住户基本都搬走了。战况正激烈时,郝艾刚好路过,他看到这群打架的人里有几个穿着一中的校服,还以为遇到了校园霸凌事件,准备上前帮忙打架。
他听见一人说他们是商职的,就上前报了曲一航的名字。他以为唬不住这群人,没想到他们中真的有人在商职门口见到过郝艾和曲一航勾肩搭背,关系很不错。
几人耳语一番,放了句狠话,就灰溜溜地走了。
这之后,不知道那几个一中的人是怎么说的,总之越传越离谱,传到郝艾那里时,他听到的版本是自己以一己之力把商职的一群人打得满地找牙,郝艾就这样莫名其妙成了校霸。
曲一航听说了这件事之后,笑得不行,说,你这个校霸可是沾了我们的光。
“这个班里我和他走得比较近,”路法言斟酌着说,“但其实,我并不怎么了解他。感觉以前的传言有点莫名其妙,但帅是真的帅。”
他最后说:“艾艾这个人其实挺不错的。”
这时郝艾走过来,敲了一下路法言的头:“又编排我什么呢?”
路法言说:“没有没有,我们在夸你。”
郝艾狐疑地看向钟休:“我咋这么不相信呢?”
钟休避开他的视线,语气淡淡的,“真的,他夸你帅。”
第10章
郝艾从台球厅出来,深吸了口气,里面的烟味熏得他眼睛疼,连带着脑子也嗡嗡的,他还没从刚才的打斗里回过神。
尽管那群挑事儿的菜鸡毫无战斗力,但菜鸡们又找了几个人来充场子,郝艾他们四五个人和他们打在人数上没占优势。但既然来都来了,也只能硬着头皮打。
郝艾一行人,浑身散发着四个字——来找事的。
“你们说这件事怎么解决吧?”曲一航压根不用正眼看菜鸡们。
他平时狗得不行,但一到这种打架斗殴的场合就像换了一个人,自带大哥气场。
“不是我不想解决啊,要不我们各退一步,井水不犯河水呗。”尽管是在自家地盘,但菜鸡们还是怂。混这片儿的都知道曲一航他们打架是真的不要命,也没人敢惹。
“现在说井水不犯河水了?当初是谁先犯的贱啊?”曲一航不耐地说。
打就打,哪儿这么多废话。这是郝艾奉行的打架原则。
不知道谁先动的手,酒瓶子,台球杆,手边能派上用场的东西都用上了,混乱之中有人拿酒瓶打到了郝艾的手臂,他挡了一下,酒瓶不偏不倚地砸到骨头上,整条手臂疼得没了知觉,郝艾有一瞬间怀疑自己骨裂了,但他愣是一声没吭。
他脸上还被酒瓶的碎玻璃划了一下,只划破了点皮,伤口不深,但流了血,血顺着脸颊流下来,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他在陈娆的提醒下擦了擦脸,然后在药店买个创可贴随便贴上了。
对他来说,打架受伤是常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战局结束之后,他们回了陈娆的台球厅。几人凑在一起抽烟聊天,照例只有郝艾没有点烟。
曲一航又一次问他:“以后真不来了?”
“真不来了。”
高二的课业越来越紧张了,他想来看场子,时间也不允许。况且他不想再放任自己过这种生活了。
“不会连板都不玩了吧?”
郝艾说:“那肯定玩啊。”
“那就行,我还真以为你要跟我们划清界限。”
“什么界限不界限的,我们本来就是一类人。”
曲一航说:“唉,你不要那个啥,菲薄。”
陈娆鄙夷地看了曲一航一眼,接道:“妄自菲薄。”
曲一航忙道:“对对对,你学习这么好,以后肯定能考清华北大。”
“得了吧。”郝艾嘴角讽刺地一勾,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他走在回学校的路上,看了眼时间,才八点四十,学校九点半下晚自习,他打算去小吃街吃个晚饭,不回教室了。
这里离学校很近,街道两旁的商店里偶尔能看到身穿一中校服的学生,也和他一样逃了晚自习。
不过郝艾没穿校服,哪有穿校服出去打架的啊,也太没面子了。
回到宿舍,林睿见他挂了彩,问:“怎么了这是?”
“逃晚自习出去玩,撞见老张了,被他打了一顿。”郝艾随口胡诌。
“哈哈哈,那你真够倒霉的。”林睿才不信他的鬼话,打了个哈哈,“我去洗澡了。”
“啊,我去隔壁宿舍拿我的作业。”郝艾下午的时候把作业交给了钟休,让他晚上帮忙带过来,等他回来了就过去拿,然后顺便看看钟休洗没洗过澡。
郝艾敲了一下门,里面传来钟休冷淡的声音:“请进。”
钟休正在书桌上写作业,见郝艾进来了,于是停下了笔。
“我来拿我的作业。”
“给。”钟休把书递给他。
他看着郝艾别扭地用左手接过书,右手不自然地垂着,脸上还有块碍眼的创可贴,皱眉道:“你跟人打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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