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竹脸上也没好看到哪里去,半张脸都紫了,头发也凌乱,不管不顾要往前冲,明明力气也不怎么大,但两个人都快没拉住他,不由得严厉地对他说:“杨竹,住手!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杨竹瞪他们,看谁都像仇人。
有个好事的围观了半天,把盒子拿过来,在他面前晃:“就为了个盒子有必要吗?”
杨竹马上喊:“还我!”
那人不给他,而是转头,往严锐抽屉里放了,说:“你不就要给严锐这个吗,帮你给了还不成?”
一股火腾腾地在心头烧,烟熏火燎,熏烤得他胸闷气不爽。杨竹胸膛大幅度地起伏着,好像马上都能有火从他嘴里喷出来。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个声音。
严锐提着个袋子,道:“你们在做什么?”
正主来了,围观的人赶紧散开,刚才拦架的同学解释了一下情况:“杨竹好像要给你送东西,林承以为他要偷你东西和他吵了一架,杨竹就动手打他了。”
那个不良又冷笑把杨竹不停往后看、鬼鬼祟祟的样子重复了一遍。旁边的同学听着,议论纷纷,杨竹站在一边,肩膀垂着,就一个劲盯着自己脚尖,已经不太能听清别人说的话。
无来由地他感到耻辱无比,尤其是自己的行为和意图被人拿出来在严锐面前大剌剌地谈论。骤然间,他又听到那个不良抬高的声音:“到底给你放的什么玩意啊,值得发这么大一通火?”他控诉道,“老子牙齿都快给他打掉了!”
杨竹猛然抬头,表情阴沉无比,往他那儿抬脚走去,不和这傻逼再打一架难解他心头之恨。
严锐第一次接话了:“过来。”
谁也不知道这两个字针对的是谁,但杨竹微停了脚步。
严锐转向他,对他说:“过来。”
杨竹立着不动,和严锐隔着一两米的距离对视。严锐端详他的伤,在右脸上,用力应该不轻,已经有瘀肿了,一双眼睛还像燃烧着火一样,炽烈暴怒。
但又有水汽在那其中,强撑着不让它凝聚。
这次严锐没有出声,用口型慢慢对他说:“过来。”
杨竹这才走过去了。
严锐又挪开眼神,直视着那个不良:“如果我没记错,你上一次打他被记过的事,还没过一个月。”
不良说:“这次是他先打我的有问题吗?还打了两拳。”他刻意搬出自己的用意来,“要不是以为他要偷你东西谁管这闲事啊?”
他也早记恨严锐了,这家伙平时老是一副公平公正的样子,他倒要看看严锐这次要怎么圆场。
没想到严锐只是轻轻笑了一声。
“不是管闲事。”他道,“是寻衅滋事。”
严锐微微向前一步,杨竹被他不动声色挡在身后了。先前班上同学用言语膈应杨竹时他也总是中立打圆场,这次倒是破天荒地直接表明立场。
“你是不是刻意找他麻烦,我们心里都有数,你没必要拿我当理由。”严锐道,“他先动手又怎样?”
不良脸色不好看了:“你说什么?”
严锐说:“我说话很清楚,没必要重复。”他再看了看自己的抽屉,将那个盒子拿出来,放进右手的袋子里,又道,“你被打了两拳,尽可以去告诉老师,只不过完整经过讲出来你占不占优势你心里也有数。他背一个处分,你可以猜猜自己会不会再背上一个。”
他又笑了一下:“你不是老说杨竹家里有钱吗?杨竹这点事很好解决,你自己呢?”
不良撸起袖子向前走,走到他眼前,严锐和他对视。
“要打架吗?”严锐道,“要的话快一点,我赶时间。”
不良脸色扭曲了一瞬,还没说话,后头的杨竹迟钝哑着嗓子反驳一声:“和我家没关系!”
空气沉默了一下。不良哼了一声,撞了一下严锐肩膀,脚步很重地走了出去。
严锐看了一圈围观的同学,他们自觉散开回到位置上。他又对最开始拦架的同学说了声:“谢了。”
那同学也明白他的意思,连连摆手说没什么。
最后该解决的只剩一个人。
严锐对杨竹伸出左手,说:“走。”
杨竹说:“去哪。”
“医务室没开门,带你去校外的诊所。”严锐说,“快点,早点处理。”
原来他说的赶时间是这个。杨竹低着头,跟他走了出去,走了几步才看到严锐手里提的是打包的餐盒。
“干嘛把我盒子放餐盒上面。”杨竹闷声闷气地说,“太随便了。”
严锐没回答,走了两步,忽然说:“笨死了。”
第14章
杨竹说:“干嘛骂我笨!”
不过倒没有以前以前剑拔弩张的感觉了,带点儿抱怨的意思。干什么啊老子为了你都跟人打了一架,到头来你竟然说我笨!
严锐说:“这代价值得吗?”
杨竹嘟囔:“……哼。”
“笨死了。”他又重复一次,“送个礼物都能闹成这样。”
给他一说杨竹自己也这么觉得了,对啊,多大点事怎么就搞成这样?不过还是全怪林承那个神经病!要不是他找麻烦,自己送完不就完了。
杨竹牙齿磨磨嘴唇,抬起手来,粗鲁地把眼中的湿迹擦掉,动作太粗暴了还擦到伤处,疼得嘶了一声。
严锐听着,侧头看了他一眼,但什么话都没说。
诊所在学校外面,很近,走没两分钟就到了。医生查看了他的伤势,给他上药处理,严锐站在一边看。杨竹抽气个不停,怎么也忍不住,疼得厉害了还掐自己的腿。
奇怪,以前也不是没和人打过架,也不是没上过药,怎么就这次感觉这么疼?
他忍不住偷偷瞧严锐。严锐目光专注,盯着他脸上的伤,终于问他:“疼吗?”
杨竹莫名其妙恍然大悟了,也不知道自己悟到了什么,马上诉苦说:“疼!”
“以后不要再和别人打架。”严锐拿了医生开的药膏,本来要给杨竹,但最后还是拿在自己手里。杨竹寻思着自己的脾气多半做不到,虽然听进去了,但也没跟严锐点头,屁颠屁颠跟严锐后头走。
现在是要回教室吗?
回去又要看讨厌的脸,烦死了!
但严锐的脚步方向不朝着学校,而是随便拐进一家奶茶店,点了两杯茶就坐下。这家奶茶店的桌子微宽,杨竹在桌边杵了一会儿,不想坐对面感觉隔得好远,又转念一想我是伤员任性一点怎么了,我们都这么熟了就不能坐一块吗,于是一屁股坐到严锐旁边,动作之理直气壮颇有点儿给自己壮胆的意思。
严锐终于打开一直提着的打包餐盒,还是热的,一份装饭,另一份是菜,荤素搭配均匀里头还有个鸡腿。杨竹中午就吃了个面包,还只吃一半,情不自禁咽咽口水。
不过严锐为什么打包?杨竹想了想,道:“中午不和我一起吃饭就只能打包啊?”
习惯性给自己赚面子,没想到严锐真的回了句:“嗯。”
杨竹马上振奋起来,感觉有条无形的尾巴翘起来快翘到天上去了!
严锐还是很淡定,道:“我猜你那样,估计中午也没吃。”
杨竹往他那儿挪,靠得近一点,又再近一点,连连点头说:“没吃,饿死了!”
严锐夹着一筷子肉,抬起来,靠近他的嘴唇。杨竹睁着眼睛,一下张嘴向前把那筷子菜咬进嘴里,动作太大扯到脸部肌肉,一边嚼一边脸色扭曲。
严锐的筷子又点着那个鸡腿,道:“想吃吗?”
原本在教室里和人打架的时候杨竹以为自己可能今天都不会开心了,要愤怒个一整天,但才过了几十分钟,所有的火气就全部烟消云散了。杨竹诚实地点头,结果严锐的筷子又把鸡腿一挡。
“你嘴巴张不开,又要忌荤腥。”严锐道,“没得吃。”
小狗的尾巴垂下来了,眼睛又瞪圆了,讨不到好吃的,控诉地看着他。
严锐镇定地和他对视,到最后自然还是杨竹败下阵来,嘀咕不吃就不吃不就一个鸡腿自己什么好吃的没吃过谁稀罕。严锐把餐盒往他这儿推了推,又把筷子往他手里一塞,刚说完谁稀罕的杨竹马上哼了一声,又说:“算你有良心!”忍着疼也要吃。
笨死了。严锐第三次在心中重复这三个字。
到了现在,严锐终于把风波起因的那个礼物盒子拿出来了。杨竹还在美滋滋吃鸡腿呢没意识到,等眼神再投过来时,严锐已经把盒子打开,拿出里面的手表。
坏了,干嘛当着我的面拆!
杨竹心口开始狂跳。但出乎意料,严锐什么都没说,没问他为什么要送这个,没问他为什么就送个礼物还非要偷偷放抽屉里,只是看了看,将自己原本戴着的旧手表卸了,试着将新手表戴上,单手调整表带,轻轻巧巧扣上。
明明只是简单的戴个手表,动作却莫名让人觉得优雅沉稳。
杨竹眼神移不开,又看他手腕。黑色的表带与表盘,金色的指针与一小圈外沿,表镜泛着暗蓝色的光,衬着白皙的皮肤。
我眼光真好,好适合他。杨竹咬着筷子控制不住就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