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竹茫然地回复他:“什么啊?”
“我快到你家了。 ”严锐问,“你能出来见我吗?”
猝不及防一个重磅炸弹投下来,杨竹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动作太猛把桌上装虾壳的塑料盒都带翻了。他怒骂一声“草”,赶紧给严锐回复“可以可以可以”,随后“啊啊啊”地在地上跳了三下,又在桌子上猛捶两把,接着才哈哈大笑着蹲下来把垃圾扫起来。
飞快而潦草地把地板打扫干净,杨竹赶紧给杨梅发:“给我打个掩护!!!”
杨梅:“什么掩护?”
“我要下去!不对我要出去!”杨竹亢奋地打字,“别让他们发现我!”
今晚竟然还能见到严锐吗,这是怎样的一种幸运!这是什么惊天大礼!杨竹话都不会说了,连打字都乱七八糟的,炫耀一样地对杨梅发:“我有人配了!!!!”
杨梅疑惑:“什么有人配?”
就一个错字而已你不能自己意会一下吗,杨竹没解释,只是接着催她:“帮我打一下掩护,我要下楼!”
杨梅借口上春晚的正好是我偶像,把音响调大了,杨竹在震耳欲聋的歌声下咻地窜过客厅,飞奔下楼。跑到厨房时,他倒退着跑回来,冰箱里有他的饺子,这不就正好是送给严锐的好时机吗!
厨房的声响只要小一些,二楼是听不见的。杨竹心痒难耐,手也痒,搓了好几下,最后还是悄悄地打开了冰箱,把自己的劳动成果拿出来。
最后的这几分钟,杨竹鲜见地没有发微信轰炸严锐。等到严锐都站在他家门前了,给他发了条通知,好一会儿,杨竹才偷偷摸摸窜出来,两只眼睛亮亮的,神情倒是带着点儿恼怒和不好意思。
严锐穿着长长的风衣外套,冬日的风撩动风衣下摆,目光耐心神情平和,在幽幽的路灯下显得温柔而宁静。
他的脸好像在发光啊。杨竹忍不住想。
严锐说:“过来。”
杨竹扒着门的手放开,乖乖走过去,严锐就把他搂进怀里,先抱了一下,才问:“在这里抱不会被你家人看到吧?”
抱都抱了!现在不就是先斩后奏!杨竹嘴巴扭曲地歪了好几下,最后还是克制不住地笑,心里头忍不住甜出蜜来,拱在他怀里摇头。
“要跟我出去吗?”严锐问,“找个地方坐着,或者去走两圈?”
杨竹又摇头,接着才抬起脑袋,眼巴巴地看着他。
“……先进来帮我个忙好不好?”他丢人地小声说。
他煮饺子煮到一半,手忙脚乱,严锐进来就看到一塌糊涂的战场,十来个饺子只试探性地下了五个,白滚滚的饺子在颜色诡异的汤里虚弱漂浮着。杨竹没有过在厨房战斗的经验,煮东西只能凭感觉来,感觉该放盐了就下一勺,该放鸡精也下一勺,直接煮饺子好像很简陋,于是丢了葱蒜姜进去,看冰箱里有菜,还丢了几片菜叶,结果就成了这副鸟样,想用点料酒调味结果结果不小心倒成了酱油,
下了好大功夫克制自己才没有抓狂地大叫出声!
严锐看着他的成果,有几秒的沉默。
杨竹企图给自己挽回一点颜面:“应该还是熟了的。”
虽然煮得不好,但好歹熟了!这么说起来他自己都觉得好弱智,待了两秒待不住了,红着脸就要倒掉。但严锐拿起筷子,夹了一个起来,放到嘴边,轻轻地咬开。
杨竹赶紧拦他:“操,不要吃这种邪神食物……”
严锐面不改色,验证他的话:“是熟了。”
他摸了摸杨竹的脑袋,杨竹就安分了,嘀咕说把它煮熟谁都能做到吧,自己动手把这一锅东西倒掉,把锅洗干净了,重新加了水,放回来给严锐,等着自己男朋友大展身手。
严锐打量了一会儿,突然冒出来一句:“其实我也没有下厨过。”
杨竹震撼地看着他。
两人面面相觑,严锐说:“不难,查一下就好了。”
确实不难,烧水放盐切葱下饺子就行,严锐娴熟地操作着,杨竹又懊恼道:“王八蛋,这么简单,浪费了五个饺子!”
严锐分出一只手,对他勾勾手指。
杨竹道:“郁闷着呢!”
“亲一口还郁闷吗?”
杨竹赶紧凑过来啾了一口,然后才说:“还是郁闷!”
在他预想中,他送严锐饺子的场景应该是温馨又浪漫的,例如在寒冷除夕夜两人坐在一起分食一碗热腾腾的饺子什么的,然后他就可以慢慢地、仔细地酝酿语言,向严锐表白,在最幸福的时候问严锐,他们已经在除夕夜一起吃过饺子了,是不是往后都可以一直在一起?
……鬼知道他出师未捷身先死,这么简单的一件事都能被他搞砸!
严锐听着,不置可否,把锅盖盖上后,空闲下来了,洗洗手,才回答杨竹:“是缺少了仪式感吗?”
杨竹委屈地点头。
严锐摸摸他的脸,带着水滴的手很是冰凉,杨竹被冷得一缩,却又将脸往他手上蹭,不知是喜欢被他摸,还是想要为他暖手。
“这些小事不需要太有仪式感。”严锐对他说,“我们以后还可以一起做很多次,就跟吃饭睡觉一样平常。”
第64章
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吃完饺子洗完碗,杨竹自觉地把厨房又收拾了。
见到严锐后他整个人精神面貌焕然一新,被严锐安抚过后更别说,眼睛里都要放出光了。这可能是他过得最有动力的一个除夕,扯着严锐就出了门,冬夜寒风也不能吹熄他的热情。
他们从路边扫了两辆共享单车,杨竹心想脚踩太累,就选了电动的。骑上车的时候,杨竹偏题地想起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严锐骑车。
于是一开始往前面行,严锐看路,杨竹看严锐。
严锐头发被风吹得扬了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与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神情自然,目光专注,姿势标准优美。
骑个电动单车,跟骑机车一样帅气!
分心了,下台阶时杨竹始料未及,剧烈一颠。
杨竹:“啊!!”
单薄的车重重地落在地上,杨竹被吓得不知道往哪使力,脑袋还没转回来呢,车头左拐右拐,车身疯狂摇晃。万一摔了真他妈太丢脸了,杨竹在风中被吹得大脑凌乱,唯独这个想法是清晰的,竟然又喝了一声,猛地发力,再骑了几米出去,终于把车子稳住。
为缓解尴尬,不让严锐问他,杨竹开始扯话题:“我们要去哪啊?”
严锐如他的愿,没有注意方才的小插曲,说:“我也不知道。”
路灯排在道路两旁,静静地将光投在地面,光落下时被绿化带上的树影挡了些许,地上便有斑驳的黑影,不规矩地块块延伸着,与橙色暖光一起到道路尽头。
平日里人来车往的路现在却没有行人,汽车也只偶尔驶过一两辆,城市变得格外安静,仿佛进入了睡眠。他与严锐悠闲地骑着车,迎着变得轻细的风,风声、单车催动时的嗡嗡声,在此时此刻都格外清晰。
杨竹问:“那我们去找个店坐下来看春晚好不好啊!”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将音量抬高了,因为太安静了,他随便大声一点,仿佛就能成为这儿最响亮的存在。最终也果然如此。
杨竹放肆地笑起来,没等到严锐回答,就胆大包天又喊了一句:“严锐我爱你!”
因为路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嘛,他们正独占着除夕的街道,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这么完美的一个公共场所,不大声喊点平时不能让别人听到的话岂不是太浪费了!
严锐回答他:“我也爱你。”
并没有和他一起喊,但这声音对他来说异常清晰。杨竹没忍住踩了两圈脚踏,好像以此来把过度的精力发泄掉一样。
“今晚还有什么店开着啊,肯德基应该没关门?”杨竹兴致勃勃提议,“我们就去肯德基吧!正好还有Wi-Fi一起看春晚!”
严锐道:“你还有别的想做的事吗?”
杨竹说:“我不知道啊!”
他又踩了两圈,也没想出来能做什么,严锐这才说:“我们去关帝庙。”
杨竹疑问:“去关帝庙做什么?”马上他就想出来,“我们去上香!新年第一天去拜拜应该很灵吧!”
严锐说:“抢到头香的话兆头更好。”
于是就此敲定,他们骑着慢腾腾的小电动,穿越了半个城市,途中电量耗尽了还换了两辆。
马路上冷冷清清,关帝庙门口却是人山人海,远远地看过来就能看见红光遍天,烟火摇摇。杨竹只是看着,就已经被感染了,还好车就揪着严锐往庙门口跑。
人们多是举家前来拜拜求个开年好运的,年长者提着一整篮的香和供品,牵着小孩,大声吆喝说不要走丢。年轻人更多一手香一手手机,对着家人或朋友猛拍,洋溢的喜气弥漫在人与人之间,连平日里听起来喧哗嘈杂的声音,现在入耳也满带着新年气息。
杨竹突然想起来:“我们没有香!”
好在庙旁就有人在卖香,杨竹也不懂好坏多少,随便买了一包线香,严锐又买了两根粗的,过零点后抢头香就用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