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口味不太配今天的晚餐,唐绍你什么时候这么没水准了?”
如果不是陶旭在场,唐绍一定翻个白眼给商元白,但当他看到陶旭嘴角克制又隐隐有丝讽刺的弧度时,又有了不同的策略。
“我品位一贯不好,我爸爸那一整柜酒,我就能挑出最差的一瓶,但你撺掇我偷酒的时候可没抱怨过。”
商元白笑了,举起酒杯浅浅地沾了一下唇。他现在基本不喝酒了。
“嗯,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你确实一贯品味不怎么样。”这话里也不知道有没有话,唐绍懒得去辨析,全当没听到。
他不捧场,自有陶旭接话。
小公子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浅了一分,小声地问:“你们以前认识?”
商元白笑着回答他:“唐绍就像我没血缘关系的弟弟,他和我有血缘关系的那位弟弟最像的地方就是一样叛逆。”
唐绍想啐他一口,他和商家那位烂泥扶不上墙的二公子没有任何相像的地方,但看陶旭的脸色他就知道,最需要解释的并不是这个。
“我们很多年没见了,这次要不是为了约陶公子你出来吃饭,也不会联系。”这层关系先撇撇清楚,免得事情没谈成,交情彻底败坏了。
陶旭的脸色果然和缓了一些,对唐绍的态度也热络了几分。
“那么唐先生家里从前也是那样的人家吗?怎么会从事如今的行业?”
唐绍最最讨厌别人这副理所当然的“惊讶”样子,好像他不按照家里安排好的继续进入系统工作,不像商元白那样做人,就是大逆不道似的。
他有心想怼陶旭一句,可又不想显得太过刻薄,正在斟酌,商元白就主动插了嘴。
“因为唐绍在‘做选择’这方面,总有点问题。”商元白笑着说,“好吧,这是句玩笑,总之他就是个固执的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不是,想要在你的博物馆开show就一定要做,哪怕拉下脸来叫我帮忙。”
陶旭没给唐绍解释的机会,很自然地接受了这个说法,笑眯眯地说:“唐先生真的很执着,你们公司给到的新方案我看了,说实话我其实也不是很满意,但您面子这么大,请到商大哥给您做说客,我有点不好意思再拒绝了。”
唐绍心想你就差没把“卖人情”三个字写在脸上了,但没关系,陶旭卖也是卖给商元白,他真的只要博物馆。
“这样吧,”商元白笑了,“最近我在推行一个退伍军人保障的计划,我们帮助组建了一个安保公司。如果你们两个放心,安保的方案可以由这家公司来提供,引入一个第三方视角有时候可以看到盲区,解决矛盾。”
唐绍心里咔嚓一下,勉强克制住当场拒绝的冲动,而陶旭已经开开心心地满口答应了:“这样好,这样我会比较安心。”
晚餐余下的时间段,又变成了陶旭单方面回忆专场,他心满意足地讲完了他们的36个月,唐绍吃得心不在焉,满脑子都在权衡到底要怎么处理商元白硬插的这一杠。拒绝不仅要换场地,还有得罪人的嫌疑;不拒绝就……
也不能说商元白占了他便宜,但是很明显商元白是要他们搭台给他做一个漂亮的案例,回头显然是他商元白漂亮的履历。唐绍不是拒绝这种互惠的做法,虽然这基本等于硬塞一个承包商给他,但这还在可以协商的范围内,问题在于一旦接受了这种合作,免不了要和商元白打交道,他不喜欢这个。
晚餐后半段一直在愁,愁到走出餐厅才想起来忘记给周叔打电话了,唐绍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给周诚发短信,叫他不用再出门了,自己会打车回家。然后他开始沿着路边走,一边散步一边准备打车。
走出2条街,突然身边慢慢停下了一部车。唐绍一回头看到商元白降下了车窗正从后排看着他。
“周诚呢?”商元白见他回头,就问。
唐绍懒懒地说:“没叫他,打车。”
商元白听他说打车,眉头一皱就说:“你这做派也太粗糙了吧?打车?前面有公交车站台,你不如搭公交车回去。”
嗯,有时候唐绍觉得也不能怪单明轩讨厌他们这群人,连最会装模作样、选民面前十分亲和的商元白私下里讲话也是这个鬼样,正常人怎么受得了?他也是离开了那个环境才越发看清这一点的。
“周议员,您搭电车上电视的时候,可没这么一脸嫌弃啊。”
商元白被唐绍顶了一句,倒也不生气,示意司机停车,一脚就迈了下来,站到了唐绍面前。
“我看你就是结婚之后被带坏了,不顾体面。”他摘了眼镜,直直地看着唐绍,目光冷冰冰的,和脸上一贯的笑容完全不搭。
唐绍暗忖小时候怎么一点没看出来商元白这种表里不一的模样?
“你这样讲话很体面、很有礼貌吗?”他反问。
商元白面对唐绍,笑容突然变得更加明显了一点。
“我不喜欢你身上的味道,廉价又无礼。如果不是你带着那瓶酒求我,我是不会帮你的。”
第13章
唐绍暗忖小时候怎么一点没看出来商元白这种表里不一的模样?
“你这样讲话很体面、很有礼貌吗?”他反问。
商元白面对唐绍,笑容突然变得更加明显了一点。
“我不喜欢你身上的味道,廉价又无礼。如果不是你带着那瓶酒求我,我是不会帮你的。”
唐绍又累又烦,脸色沉沉,直白地说:“我是商人,喜欢明码标价。你要交换什么可以直说,不要和我兜圈子。我从来没有喜欢过这种交流方式,你知道的。”
“可我不是商人,”商元白双手插进口袋,站姿十分招摇,身高本就足够压唐绍半头,这下子压迫感更强,“我不需要什么交换,说实话我只是有点好奇,想看看你过得怎么样。你当初离开的时候似乎信誓旦旦、满心欢喜,我以为你真的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不过么,啧啧。”
唐绍看了商元白一眼,不出声,伸手去拦一辆路过的出租车,可惜对方大约没有看到被商元白的车遮住的唐绍,匆匆开过。唐绍放下手臂,半晌叹了一口气,扭头看向商元白说:“你怎么那么烦?你继承我爸遗志了嘛?我结婚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不想进系统,只想做设计师关你什么事?你要是想跟我多嘴这些你倒是早点说啊,早知道我一定不找你帮忙。”
这是实话,他要是早知道商元白现在能讨人厌到这个地步,他真的宁愿想别的办法和陶旭磨。
商元白却不以为意,只是说:“多年未见,大家都有点变化,行了,不和你多说了,我送你回家。”
他疯了才让商元白送,唐绍用眼神准确地传达出了这个意思,但商元白并不领会。
“放心,这次只是日行一善。让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坐出租车,我怕我都要起皮疹。”
唐绍想到商元白那点不轻不重的强迫症,腹诽道:下次你再装亲民的时候,盼你当场脸上起红疹。
“那你怎么样呢?准备恐吓我还是恐吓出租车司机?议员的公众形象不重要吗?”唐绍一边问他,一边往前走了几步,不让商元白的车子再遮住自己。
但商元白的司机十分机敏,居然又缓缓滑了几米,再次把他们两个遮在了人行道内侧。
这下子唐绍又起火了,扭脸怒瞪商元白。
商元白耸耸肩,很不在意。
“我说送你,听不懂吗?”
唐绍沉默地凝视着商元白,思考着要怎么脱身。他回去之后一定会发一封长邮件跟关锦心强调,他讨厌商元白是有原因的,他现在全想起来了。
然后商元白就放软了声音说:“来吧,我只是送你回家,我从来不骗人的,对吧?”
不,商元白不骗人,他只是懂得用玩弄语言而已。
唐绍差一秒就要当街拳打目前最炙手可热的年轻议员了,周诚救了他,司机先生将车停在了商元白车后,下车看着两人喊了一句:“少爷,我来接您。”
如果不是因为在商元白面前还要端着,唐绍现在就能扑过去抱着周诚大叫“周叔天下第一好”。话说回来,虽然不能这么放肆,起码可以开开心心地马上溜上车,然后降下车窗对着商元白笑着说:“不好意思,有人接。再见哈!”
周诚半是责怪半是慈爱地看了唐绍一眼,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整个人却很柔和,和面对商元白时那种冷硬截然不同。他坐回驾驶座,从前排替唐绍把车窗升起,不等唐绍催促便将车慢慢开动了起来。
商元白的脸在车窗外一闪而过,唐绍还能瞥到他的笑容,他倒是也佩服这种面不改色的本领,只是他也因此更加讨厌商元白。
“真是要命,”唐绍一放松,立刻把领带扯了下来,整个人瘫坐在后座,“太长时间没碰到他,我都忘了以前为什么那么讨厌他了,嗯,今晚全想起来了。”
周诚难得接他的话,不太赞同地说:“少爷,说好来接你的,下次不要自己走。”
唐绍委屈地说:“很晚了,我不想让你再出门啦,打个车而已嘛,我又不是商元白那种自认高人一等的大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