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阳几乎是僵硬地抬起了头。液晶屏幕正在播放一段视频录像,呈现出一幢还在冒着滚滚黑烟的公寓楼。而播报员正在说:“昨日约克郡发生一起煤气总管爆炸事件……四层楼被炸毁,十二人在此事件中丧生……”
WTF!
没有脏话足以表达卫阳现在的心情。他把毛巾甩到一边,又翻了翻资料,很快找到了这件事的原因——作为人质的盲眼老婆婆在夏洛克破案后试图对夏洛克描述莫里亚蒂的声音,结果狙击手开了枪,随之炸药导致了房子爆炸。
卫阳一下子往后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按着太阳穴。虽然莫里亚蒂对他说话时不怎么注意,但他们见面时都不在罪案现场、而是一些莫里亚蒂具有绝对主动权的地方,能做证据的把柄一个没有。这简直毫无疑问,莫里亚蒂留着他又不是做指证他的人证用的。
瓦斯爆炸的新闻很短。等卫阳再次回过神时,电视画面已经变成了别的。他重新抓起毛巾,胡乱地擦了一下头,觉得他最好去221B问问情况。
结果221B也正处于水深火热中。当卫阳上楼的时候,正好听到约翰在问:“……所以你就不关心那十几条人命吗?”他声音里明显压抑着火气。
夏洛克的声音倒是和以往没有区别:“在意?在意有用吗?”
“没有。”约翰很快承认。
“那不就得了,我不能让那种情绪干扰我。”夏洛克说。卫阳这时候已经走到了十七级楼梯的顶端,门也打开着,但他就和没看到一样。“还有什么别的?”
“那个炸弹客,”约翰的沙发朝向窗户,根本看不到楼梯口,所以一无所觉,“他似乎把这个当成和你之间的游戏?”
“无聊的人不止我一个。”夏洛克飞快地回答,眼睛都没眨一下。
约翰差点一口气噎住自己。“很好,你们慢慢享受吧!”他把身上披着的毯子扔在沙发边上,然后站了起来,转身想去厨房,但这个动作让他看到了门口的人。“……阳?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让你失望了。”夏洛克这么说完,才微微偏了偏头。“你这么早过来,该不会也要和约翰说一样的话吧?”
卫阳站在门口,对约翰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夏洛克。他得承认,他来之前的确怒火满值,但被那句“在意有用吗?”浇得一干二净。愤怒的确没有用,莫里亚蒂就希望看到人们被他所掌控的样子。要么做被掌控的人,要么就做掌控局势的人;对他来说,没有第三种选择。所以他深呼了一口气,说:“原来是。”
“原来?”夏洛克微微抬起了一点下巴,又眯了眯眼睛。
“还有两个案子,对吧?再发生的时候立刻短信我。”卫阳很快地说。然后他转向了约翰,“你还在查麦克罗夫特的那个案子吗?”
“什……”约翰被他的问题弄得措手不及,下意识看了夏洛克一眼,然后点头。
“很好,我又得请假了。”卫阳对他耸肩。“一会儿见,先生们。”然后他转身离开,楼下很快就传来了关门声。
夏洛克注视着那个已经变得空荡荡的地方,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阳要做什么?”约翰一头雾水,再看夏洛克的反应,突然就明白了。“他要帮忙?”
但这个星期一十分平静,莫里亚蒂的脚步似乎慢了下来。那部粉色手机没有电话也没有短信,报纸和电视上也没有任何可疑的迹象。有鉴于此,卫阳和约翰一起去了露西·哈里森——威斯特的女朋友,也是他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的家,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在此期间,约翰接到了不少来自麦克罗夫特的电话,不得不拼命保证夏洛克已经在经手调查了。
而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你觉得怎么样?”在进221B大门的时候,约翰压低声音问卫阳。
卫阳正在心里思考着那些资料,闻言条件反射地回答:“直接告诉夏洛克就行了。”而且他还会再认真研究一遍。如果不这样的话,他大概会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的第三次瓦斯爆炸气死。
约翰点点头。“我希望我们没遗漏什么重要线索,夏洛克也最好别和他哥赌气了。”他一边说一边上楼,卫阳跟在他后头。
夏洛克在家,正陷在沙发里头沉思,指尖抵在下巴上。两人上楼的动静让他睁开了眼睛。不过在他开口之前,他放在手边的粉色手机再一次响了起来。格林威治报时声,两声。
三人面面相觑,然后夏洛克拿起了手机查看。“涨潮时的泰晤士河,”他很快地说,“在南华桥和滑铁卢桥之间。”做出这个结论时,他抄起了自己的手机,显然已经开始上网搜索。
约翰和卫阳对视了一眼,知道他们收集的资料又得往后推推了。
不过这件事直到第二天才显出端倪。凌晨河水退潮的时候,就在照片上的那个位置的河床上,发现了一具死尸。
“主线任务三,致命游戏,第四环,失落的米维尔大作。”
当系统提示这么跳出来的时候,卫阳正站在希曼现代美术馆里,端详着那幅据说价值三千万英镑的著名油画。这画明天拍卖,今天不对外展出,他和夏洛克是从员工通道溜进来的。
“这画是假的,必须是假的。”夏洛克身上穿着顺来的保安制服,喃喃地说,“不然那个保安不会被格木扼死。”格木是个外貌奇异的著名杀手,专长就是用两只手让人窒息而死。
卫阳没回答,他正在专心致志地看系统资料。和照片不同,实物能让系统给出更多的数据。比如说,他仔细地盯着画作的某一处,就能弹出那个物品的所有分析,就连天空中抽象化的星星也一样。
“你们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吗?”背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回到你们该待的岗位去!”
卫阳回头瞥了她一眼,发现她正是这幅画的发现者,文思莱斯小姐。而在他做出反应之前,夏洛克就先往前了一步。他对付有嫌疑的人一开始都相当疾声厉色,以便更快得到有用线索。比如说现在,他一张嘴就是:“这画是赝品。”
文思莱斯当然不可能承认,两人陷入了一场激烈的口水仗。在此之间,卫阳依旧在观察那幅画,争取找出更多细节——推理不会,玩找茬还不会?所以很快地,他脸上露出了笑容。“的确是假的,夏洛克。”
“你们到底从哪里进来的?我要报警!”这是文思莱斯的反应。
“说看看。”这是夏洛克的反应,他眼睛里闪烁着一种熟悉的亮光。
“范布伦超新星,1858年才出现在天空上。而这幅画,据说创作于十七世纪四十年代?”
刚还在坚持他们是在胡编乱造的文思莱斯的脸一下子就变成了死灰色,而夏洛克眼睛里的亮光更盛了。然后那个熟悉的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夏洛克盯着卫阳接起它,调成功放。
里头传来了一把稚嫩的童声。“你太淘气了,甜心,这次的游戏甚至还没开始。”
卫阳和夏洛克面面相觑,谁的表情都不好看。这当然不是莫里亚蒂,而是第四环的人质——是个孩子。
话筒里传出了一小段吓人的沉默,又重新响了起来。
“但我说过了,我就喜欢这样的你。我还以为,善变大概是我最明显的缺点,也是唯一的。不过在你身上,这突然就变成了绝佳的优点。”
卫阳瞪眼。莫里亚蒂有资格说别人善变?而且他哪里善变了?
“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这就是最后一句了。因为下一刻孩子终于能说出自己想说的话:“救命!”
☆、第25章
一小时后,文思莱斯小姐被带到了苏格兰场问话,承认她找了个阿根廷老头伪造了这么一副赝品。她试图用这幅画来还欠债,但不知道如何让众人相信这是真的;莫里亚蒂就在这方面给了她许多帮助。
“听起来他帮人们做到各种各样的事情。”夏洛克这么说的时候,他正躺在221B客厅的长沙发上,闭着眼睛,双手合十。“比如说,如何偷渡离开英国,还要同时得到保险公司赔的钱?又比如说,如何帮我情人解决掉他讨厌的姐姐?”
约翰刚从那个死掉的保安家里回来,闻言一脸不理解:“他这么做到底有什么好处?”
“他不想要回报,他就乐衷于这个。”卫阳干巴巴地回答他。“刺激,可以摆脱无聊的生活,普通的人,诸如此类。”
听到他这么说,约翰没忍住看了看那面画了个诡异黄油漆圈圈的墙壁,上头还有很多夏洛克留下的枪眼。“听起来他和夏洛克倒有点像,”他中肯地评价道,“但我不能接受他的表现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