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显仁则直白些,毕竟他跟叶和泽还有那么点血缘关系,骂起人来比洪易更有立场,他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就是友萧走了,还有壹壹,我也还活着呢,信达不会是你的!”
叶显仁的妻子和儿子听他说话像是找到主心骨似得,神情也变得倨傲起来,仿若刚刚闹事的不是他们一样。
洪易的妻女想比就内敛些,她们的鄙夷和快意没有明晃晃地表现在脸上而是映在眼中。
韩染不安地挪了一步,跟叶和泽靠的更紧了些,警惕地看着对面的人,以免再发生刚才的事情。
叶和泽悄悄地勾了勾韩染的小拇指,等他看过来的时候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这才将目光望向前方。
见他俩这样的互动,只要不蠢也猜得出两人的关系。一时间来闹事的人再也掩不住眼里的轻视,看向叶和泽跟韩染的目光赤裸裸的。
“哼,”叶显仁的老婆第一个出声,“狐狸精生的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她的声音不大也不小,恰好在场众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却没有人再说话,像是默认了她的话一样,只是看着两人的目光像是刀子一般,是审视,是调侃,是莫名的了然。
“卖屁股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小声地骂了一句。
韩染有一瞬间的惊慌,随后镇定下来,脸色有些不好却依然站在叶和泽身边没有丝毫动摇。
方净言眼神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出言不逊的人,随后又目不斜视地垂下头在随身带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剩下的保镖重新围了个圈,将韩染跟叶和泽圈在里面。
叶和泽抬眼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叶显仁的老婆不由自主地挪了挪脚,站在了自己丈夫和孩子身后。
“葬礼明天举行,你们不想来也不勉强,”叶和泽说道,他看了看脸色铁青的洪易,目光停留在气的要抡起拐杖的叶显仁脸上继续说,“大哥不在了,家里的事情我说了算。”
叶和泽语速不快,语气也没有什么,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儿一样。说完那些话,他的眼神忽然一凌,冷冰冰地看了几人一眼,沉声说道:“可要是有人侮辱我的伴侣,我是不会轻易放了他的,不论是谁。”叶和泽盯着在场的几个女人沉着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洪易的女儿眼神有些闪躲,却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韩染听着叶和泽的话只觉得慰贴,脸上的血色一点点地回笼。
洪易闻言,眉头皱了皱,却没有出声,有些话得叶显仁来说。
“伴侣?一个男人?你这个不肖子孙!你哥刚闭眼,你就把男人带回家……”叶显仁举起拐杖就要砸过去,被保镖一把接住,怎么抽也抽不回来。他的儿子见状也来帮忙,可他们一家怎么敌得过保镖力气大,到最后也只剩下气急败坏了。
因着叶友萧是半夜走的,收到消息的时候才刚过凌晨一点,不论是洪易还是叶显仁都没来得及多准备,只带了家人就匆匆赶来,他们的儿女也是夜里一个人先赶了过来,儿媳女婿这些都还在家等消息。谁料到叶和泽下手更早,不知从哪儿找来一帮保镖,即便他们全家出动联合起来也比不得那些孔武有力的保镖。
想到这些,叶显仁气的直哆嗦,洪易则是目光沉沉地看着叶和泽。
叶和泽懒得跟他们多说,毕竟遮些人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只耐着性子道:“我们已经结婚很久了,大哥很喜欢他。”言下之意是,你们这些外人不知道而已。
眼看着外面东方既白,殡仪馆的人和黄律师也都快到了,叶和泽不想跟这些人为了无谓的事多做纠缠,拉起韩染的手,又把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道:“你们如果要留下就安静地参加葬礼,送大哥最后一程,要是你们还继续闹的话,那你们现在就可以走了,叶家亲族不多,却也不是缺了你们就不行的。”
听了这话,洪易脸色大变,叶显仁气的捂着胸口瞪大眼睛,看着叶和泽半晌说不出话来,他的妻子和儿子上前扶住,儿子到底年轻些,沉不住气愤愤不平地叫嚣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这么跟我们说话?”
叶和泽听了也不生气,只深深地扫了他一眼,之后盯着叶显仁说:“我配不配说这些,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了。”言罢,拉着韩染便走了。
有人要追上去问个究竟,却被保镖拦住了。
叶显仁气得不轻,而洪易则沉静下来思索着叶和泽话里的深意来。叶和泽手里是不是还有什么牌或者是叶友萧临死前说了什么话,他现在才有这样的底气。
韩染被叶和泽拉着走在医院的长廊里,身后跟着方净言还有一种保镖,直到进了病房才停下脚步。
病房是叶友萧之前住的那一间,他的尸体已经被暂时安置在医院的停尸间,只等着殡仪馆来人整理遗容之后用灵车带走。
病房的门虚掩,方净言跟保镖们都站在外面守着。
等只剩下韩染跟叶和泽两人之后,还没等韩染出声就被叶和泽紧紧地抱在怀里。韩染这时才感到他的臂膀细微地在颤抖,不用眼睛看,都能在脑海里描绘出他此时的表情,那是失去至亲的悲痛。
韩染伸出胳膊反手环住他的后背,安静地没有说话。
许久以后叶和泽才放开他,问道:“请了几天假?”
韩染说:“两天。”
叶和泽沉默了片刻,看了看窗外问他:“后面很忙,要不要现在休息一会儿?”
韩染抬头与他对视,看着他眼中的红血丝摇摇头说:“不了,我陪着你。”
叶和泽没有勉强,温柔地抚着韩染的脸颊说:“大哥走了。”
韩染看着他,读出了他眼中的悲苦和一丝脆弱,抬手覆在叶和泽的手背上说:“你还有我。”
叶和泽良久没有出声,定定地看着他,拇指摩挲起了韩染的小拇指,指尖碰到了他戴在无名指上的婚戒,嗯了一声。
留给两人调整情绪的时间不多,黄律师和殡仪馆的人几乎一前一后地到了。
叶和泽带着韩染一起跑前跑后准备即将开始的葬礼。韩染刚到医院的时候还有些不确定,可现在却像是半个主人一样地帮忙处理一些事情。
方净言拿来一张表格上面是一些叶友萧生前的好友还有和信达集团有密切合作的人。叶和泽只看了一眼,便把联系表交到韩染手里说:“通知他们的事交给你了。”
韩染不知道这张表里的人的分量,只是接了下来满口答应,刚拿起自己的手机,随后觉得不妥,又要来叶和泽的,找了个方便说话的地方一个个打了过去。
……
葬礼当天,从上开始不断有人前来吊唁。叶和泽跟韩染把壹壹夹在中间,三个人披麻戴孝地跪着。认识叶和泽的人很多,但知道韩染的人几乎没有,虽然心里好奇,可在这样的场合却没有人发出不合时宜的问话。只有人悄悄地抽空问了方净言。
方净言也没有隐瞒说:“韩先生是叶总的伴侣。”
听了这话,林岩微微攒眉,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之前叶和泽说过他结婚了的事儿,可却没有说是跟个男人,心里不免有些不满,可看到他们规规矩矩地跪着的样子,又看了眼叶友萧的遗像,便也释怀了,转身开始帮忙招呼起人来。这种时候作为老友,他怎么也得搭把手。
叶添则比林岩知道的多了点,他在看到韩染的那一瞬间就猜出了两人的关系。同时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心里不由得对韩染多看了两眼,随后便去招呼叶显仁一家了。他跟叶和泽说好的,等叶友萧撒手了,叶显仁就随他处置,现在先去收点利息也不算过分。
因着洪易跟叶显仁两家先前闹了一遭,叶和泽让人把他们关了起来,等明天火化了再放出来。叶和泽本来还想着他们可能会看着死人的面上收敛点,可在医院的情形让他下定了决心不能再继续放任。
总归是要处理的,早几天晚几天也没什么区别。
第八十三章
叶友萧的葬礼办了整整一天, 第二天一早就出殡。随行的人很多,韩染拉着壹壹的手寸步不离地跟着叶和泽。
壹壹穿着一身黑色小西装, 肉呼呼的脸颊上还有泪痕,一个劲地用手背揉着眼睛。他还是太小了, 隐约知道些事情可又太过懵懂, 不知其中深意, 哭闹过后只红着眼睛抽泣。
韩染的妈妈也来了, 还有张叔叔,两位老人家也帮不上别的,甚至在叶友萧这样人物的葬礼上还有点生怯,他们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叶和泽的家底, 虽然心底对不同阶层的人有些排斥,可米已成炊木已成舟, 两人倒也没多说什么。见着韩染过的不错也就放心了。他们尽其所能地帮着韩染跟叶和泽照顾好大后方, 最起码在忙碌的时候能喝一口热汤,虽然这事其实有保姆也有钟点工,可谁没有亲人这么上心。
送葬的事情彻底结束后,叶和泽单独约了叶添出来见了一面。韩染则带着壹壹一起回了家, 首都的冬天又冷又干燥,在城市里感觉不深, 一旦到了郊外空旷的地方冷冽的风就跟刀子似得划在脸上一阵阵刺痛。
跟叶和泽分开前,韩染想对他说点什么, 可等真的面对他时却什么也说不出了,他从潘莹那要来随身带的保温瓶, 给叶和泽倒了一杯姜汤,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