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一秒还假不正经的,可说这话的时候那眼神却变得比一抔清泉还温柔绵长,声音也轻柔了许多。比任何时候程之涯所见的苏塘都要深情缱绻。
那醉汉……真的配得上他这般夸赞吗?
程之涯心里仍揪住这个无解的问题不放,那气闷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从车后镜看路灯下苏塘颀长的身影,直到从视野中彻底消失才舍得把注意力收回。
副驾驶位上搁着一个小礼盒,是临走前苏塘递给他的。里面躺一块半旧的男士手表,本是一对儿,属于沈岭那块他丢没丢不知道,反正程之涯这块一直戴手上,等手表停走没法修好就揣在兜里,从未离身。
前些天落在苏塘这儿了。他找上采访过的民间修表老师傅意外弄好了,变戏法似的呈到程之涯面前,问他开不开心。
程之涯心中为之一动,倒不是因为这块手表,而是因为苏塘又一次突然凑近,亲自给他戴上手表,攥紧他的手又松开。
苏塘细细端详了这块手表许久,笑着说:“手表停走也就失去了最核心的价值,现在手表修好了,你就有更正当的理由将它戴上。不过,我倒觉得你可以试着换一块新的。”
他顿了顿,“感情也是。”
这还是苏塘头一回暗示他放下跟沈岭的感情。
其实,直到苏塘递给他手表,程之涯才恍然察觉自己弄丢了好些时日,失而复得时也并没有多欣喜若狂。他最近多少开始意识到,自己还困在上一段感情之中,被困得麻木了。与之此消彼长的是,他对苏塘的在意越来越多,越来越不受控。
可这样迟到的觉悟又有什么用。临走时问起苏塘今后打算怎么办。他这么一个最会撩拨人的情场老手却说,不怎么办。他心里还装着别人,我在等他放下,等他发现我就在身边,然后心甘情愿地回应我。
那一脸非君不要的笃定,程之涯又能怎么办。
*
就这样又半个月过去了。
程之涯将自己泡在画画之中,刻意不去想苏塘的事情。他初中经历丧父之痛,随后又与母亲分隔两地,等长大了点又在最甜蜜时失去初恋,人来人往的早就习惯了。其实也就是一段关系结束,少了个去处而已。
只是跟苏塘好几年的短信记录还在,心血来潮时翻开来看,当天晚上就会梦见他,素描本上多了好些他的速写,洗个澡也会想起他抚摸过吻过自己的皮肤。
小腹一热,一切来得很自然,是一个男人思念心上人时会做的。
程之涯不得不承认,他很久没试过对谁这样牵肠挂肚了。
他在人前素来高傲果断,可居然肯跟苏塘不清不楚。无缘无故的,苏塘怎么可能在他这里成为一个例外,还例外了两年多。人非草木,长期的肉体交缠怎么可能不萌生出别的情愫,不过是以前没去细想而已。
还没彻底缓过劲儿来,苏塘又突然找上他,就像风筝没飞远又被牵线拉回来。
苏塘一直有计划采访美术大家杨清策,可惜杨大师对媒体有偏见多次拒访。编辑部磨了很久老先生才同意挤一个小时听记者废话,还必须按规定好的采访提纲问,多一个问题也不回答。
程之涯是杨清策的关门弟子,高中时更同一屋檐下生活,可谓亲密无间。此前苏塘已经走访了杨清策最亲近的几位学生,希望从他那里多获得更多资料,等准备充分再去拜访本尊。
他们约在程之涯常去的咖啡馆。苏塘早早就那里等着,选的是程之涯最常坐的靠窗位置。
一进门,程之涯立马被苏塘夺去了目光,心又不可自抑地胡乱跳动起来。
第18章 暧昧
程之涯刚坐下想点单,服务员却很适时地端上一杯他常喝的浓缩咖啡,显然是苏塘点的单。
苏塘望向窗外,感叹:“怪不得你喜欢坐这里,整间咖啡馆就数这里视野最好,能看到人车密集的十字路口,而且够安静。”
就这样被熨帖地照顾到,程之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为此高兴。他近来常因为这些细节而动容,甚至开始自作多情地过分解读,哪怕苏塘也许只是出于客套和修养。
程之涯暗暗地想,真不该跟他见面的,不见面他还能勉强控制自己的思绪,一见就胡思乱想、难以自控。
可他表面还是端着,跟苏塘聊了一下午杨清策的事情,期间苏塘的手机屏幕亮了好几回。
“抱歉,我先接一下。”
苏塘不好意思地笑笑,拿起手机到一旁聊了会儿。
程之涯伸长脖子观察,被苏塘展颜一笑弄得有些晃神,等他回头时差点儿来不及恢复正襟危坐的姿势。
他佯装镇定地抿了口咖啡,问:“怎么了?有急事?”
苏塘说:“没呢,周尚打来的。”
一听到“周尚”名字,程之涯的声音就低了几度,很敷衍地回道:“哦,是吗?”
苏塘抿唇笑道:“最近给他介绍了一个同事,他是挺喜欢人家的可拉不下面子去约,结果等他快要回非洲工作前人家终于肯主动约他看电影,他就开心疯了,马上打电话跟我分享……”
“什么?你给他介绍对象?”苏塘话还没完,程之涯就坐不住了。
苏塘眼底流露迷茫之色,点了点头:“对啊,他大学毕业后一直单身,挺可怜的。”
这家伙搞暗恋就算了,还撮合暗恋对象跟别人好,只因为对方想要。
怎么有这么傻的人?
程之涯实在气不过,也顾不上什么绅士风度,有些话不吐不快:“暗恋不说就算了,现在还要撮合他跟别人。你喜欢他为什么不说出来?你为什么要这样勉强自己,对他予取予求?”
苏塘定了几秒,方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了拭去眼角的泪,问:“你说说看,我暗恋谁了?”
“周尚,难道不是吗?”
一见苏塘笑得这么厉害,程之涯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心想莫非真的是他误会了,果真就听到他解释:“当然不是,他跟我从小玩到大,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
他端详了程之涯好一会儿,用开玩笑的语气继续说:“刚刚听你那语气,恨铁不成钢的,总觉得我要真是暗恋周尚,你或许会先揍他一顿,然后再替我告白。”
程之涯尴尬得无地自容,耳廓红了一圈,还装模作样地喝口咖啡。
但他到底没否认:“我不会替你告白的,但不排除会教训他。”
“为什么不肯替我告白?你不是说喜欢要说出来吗?”
“我倒希望你能对他死心,”程之涯下意识回答,“暗恋越久就越是分不清爱和自我感动、习惯,很多事情久了就会变味。而且对被暗恋的人来说,这样的爱意也可能会压得人喘不过气,感觉亏欠又无力偿还。”
许是他的语气太严肃了,苏塘听罢就敛起笑容,沉默半刻才问:“可如果我死不了心,该怎么办?”
程之涯本来还在后悔把话说得太重,可苏塘这问题又让他回不上话,眉头皱得更深了。
苏塘不过认真几秒,噗嗤一笑:“逗你呢。”
程之涯显然没打算配合他和稀泥,正色道:“你应该找一个懂得珍惜你的人,跟他相爱。”
“相爱是很难的,就跟一筐绿豆里唯二两颗红豆终于碰着了一样难,这世界上更多人是得而不爱、爱而不得。所以能够有所爱,不管是被爱还是爱人,都不该计较太多。”
苏塘边说话边转了转手中的笔,眉目低垂,睫毛又密又长,从程之涯的视角能看到那里仿佛停了一只扑哧着翅膀的飞蛾。
程之涯心有所动,突然很想吻上去留住那只飞蛾,可又觉得时机、场合都不对。
就像现在的他和苏塘之间怎样都不对,他不甘心回到床伴或停在所谓朋友的位置上,苏塘或许不会让他坐到恋人的宝座上。
而他又做好准备迎接新的感情吗?答案不得而知。
苏塘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抬眼笑了笑:“好了,别浪费时间,咱们还是回到正题上吧。”
之后两人聊了一下午,走出咖啡馆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程之涯想留人吃饭,苏塘赶着回去整理录音和拟采访提纲。他想送人回家,结果苏塘今天开车出来。
横竖是没理由再待在一块了。
临别时苏塘说:“今天谢谢你了,改天请你吃饭。”
程之涯最不相信这种成年人的客套话,改天改天,再改天估计就是来生。他问:“你约的几时采访?”
“估计是后天下午三点,在杨先生家里。”
“好,到时候见。”
苏塘眨了眨眼,没懂程之涯的意思。
就知道这家伙只是客气一下,程之涯腹诽。
他哼了声:“你不是说请我吃饭吗?等采访结束,你请我吃。”
苏塘憋着笑:“好啊,只是你程大画家还缺一顿饭吗?”
程之涯心里说,是不缺一顿饭,但挺缺你这顿。
*
采访当天程之涯有事耽搁,到杨清策家时已经是快四点。
本以为采访差不多结束,可一进门就听到老人家中气十足的爽朗笑声。再看杨清策面露喜色,讲起他年轻时候的事情滔滔不绝,哪里还有一点讨厌记者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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