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徐景涵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潜心写作。
顾韬也没闲着,虽然有点遗憾不能陪徐景涵去上海,但他还是抽空去给徐景涵置办了两套行头。全部按照低调又昂贵的标准来,至少衣服全都是些徐景涵没听说过的牌子,鞋也不是现在年轻人追捧的网红限量款。
得知徐景涵提前一天到达上海,活动的组织者之一,徐景涵当年的室友苏祁烨非常热情地亲自开车到机场接他。
一下飞机,徐景涵拉着行李箱辗转来到约定地点,拿出手机拨通苏祁烨的电话:“祁烨,我到4号口了。”
苏祁烨说:“好的,你就在那里等着,我马上开车过来。”
十多分钟后,一辆Q7停在了徐景涵面前。从车上走下来一位带着墨镜,梳着大背头,穿着一身休闲西装的男人。
还没等徐景涵有所反应,男人摘了墨镜,笑着上前和徐景涵打招呼:“景涵!老同学好久不见了!”
“苏祁烨?”
苏祁烨变化可不小,徐景涵一时间竟然有些没认出来。
“走,先上车。”苏祁烨帮徐景涵把行李放进后备箱,然后迅速回到车内,发动汽车。
徐景涵坐在汽车后座,笑着说:“祁烨!你变化真大呀,穿着西装我都没认出来。”
“哈哈哈哈,在你记忆里我可能还是那副整天穿着一身运动装出门打球的样子。”苏祁烨笑道。
机场附近车流量非常大,车辆行进缓慢,苏祁烨也不赶时间,一路与徐景涵闲聊。
“这几年过得怎么样?我记得你毕业后好像就回渝州了,渝州这几年可是风头正盛。”
徐景涵也很实事求是:“还行吧,渝州发展起步晚、基数小,所以增速比较亮眼,但再怎么也不能和沿海城市比。毕业回去的时候,那边互联网行业才刚起步,我进了一家新媒体公司干了一段时间。你现在在做什么?”
苏祁烨说:“毕业后,我爸介绍我进了一家杂志社干了两年,不过纸媒这些年也就那样了,我现在自己搞了一个传媒公司,弄了几个自媒体账号,接点商业推广混口饭吃。”
徐景涵给顾韬发了一条消息:“我已经平安到达上海,同学正开车送我去酒店。”
很快就收到顾韬的回复:“玩得开心一点,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徐景涵眼睛里泛起一丝笑意,这头还不忘调侃苏祁烨:“你这开着Q7叫混口饭吃,那我岂不是快乞讨了。”
“说笑了,如今内容为王,以咱们新闻系徐大才子的文笔,你哪怕开个账号写段子,也能混个大v玩。”
十字路口遇到红灯,苏祁烨踩了刹车,低头拨弄了两下手机导航,问道:“你在渝州那边的新媒体公司主要做什么?”
“我们主要承接政府部门两微一端的运营,也就拿着各部门的简报删删改改,还有一部分电信运营商的内容外包业务。编辑都拿额定工资,没提成、没绩效,赚不了什么钱,所以我前不久换工作了。”
苏祁烨明白,和政府部门打交道,路子比产品内容更重要,内陆地区更是如此。
“那你现在是?”
徐景涵也没隐瞒:“刚考上蓉城的公务员,混个社保。现在大的新媒体平台也就微信微博和一两个短视频app,我们做内容的也不挑地方,闲暇时打理个自媒体账号,赚点生活补贴。”
“兼具稳定和创收,挺符合你稳扎稳打的性格。”苏祁烨总结道。
苏祁烨将徐景涵送到预订的酒店。徐景涵觉得这老同学挺够意思的,没想到对方还非要请他用晚餐,徐景涵推了几次,可架不住苏祁烨盛情难却。
徐景涵心里有些纳闷,他什么时候与苏祁烨关系那么好了?
大学的室友关系很容易出现两种极端,要么因为生活琐事、性格等原因极难相处,要么则是在共同的学习生活中相互帮助,建立深厚的革命情谊。
徐景涵一直认为自己是个不乐群的人,所以和室友的关系一般。
可徐景涵自己却不知道,在同学们心目中,他一直是公认的模范室友。
早上去帮懒床的室友买早饭,大班课帮逃课的人签到,考试前把笔记借给室友复印,有时候晚上从图书馆回宿舍还帮室友带宵夜。不少人都羡慕302寝室的人好命,遇到徐景涵这么贴心的室友。
晚上苏祁烨拉着徐景涵去吃西餐。
一进大门,餐厅经理就殷情地上前打招呼:“苏先生您好,还是老位子?”
苏祁烨点点头,也不用人带路,直径领着徐景涵走到店里视野最好的餐桌前坐下。
翻开服务员递来的菜谱,苏祁烨给徐景涵介绍:“这家的m7澳洲和牛口感挺不错的,以前有空也经常带朋友来,只是最近忙就来得少了。”
徐景涵依着苏祁烨的推荐点好菜,对老同学玩笑道:“事情让底下的小编做就是了,难道你这当老板的还亲自码字排版不成?”
徐景涵和顾韬在一起久了,性子也活泼了不少,不再像从前那么一板一眼,让人觉得沉闷。
苏祁烨对徐景涵的变化感到有些意外,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哟,几年没见景涵也能打趣人了!”
服务员开始上菜,徐景涵切了一小块牛排放进嘴里,黑椒口味对他而言大同小异,吃不出什么差别。倒是这牛排的肉质确实口感细腻入口即化,对得起上千元的价格。
苏祁烨端起桌上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继续刚才的话题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一行靠流量吃饭,前些年还好,现在竞争大了不好做。拿不到一手的消息,文章时效性不强、深度又不如那些纸媒,只能靠趁热度、卖焦虑来博人眼球。”
听了苏祁烨的抱怨,徐景涵切牛排的动作不可察觉的顿了顿,然后佯装淡定地说道:“我这儿倒是有个大热点,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苏祁烨咽下口中食物,说:“什么热点,说来听听。”
徐景涵很随意地拿出手机,点击了几下屏幕,隔着桌子递给苏祁烨。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苏祁烨仅仅只扫了几眼便作出判断:“这事我知道,每年公务员考试都会有人在网上发帖说自己遭遇‘箩卜坑’、考试有黑幕……最后都不了了之了。不过这次怕是有团队在推。爆料的方式很专业,文字充分抓住民众关心的痛点,很有煽动性,每隔几天爆一个料,持续引发关注。”
苏祁烨将手机还给徐景涵:“这种热闹我可不敢去凑,一来已经有人在推了,我现在介入最多也就一跟风的,分不了多少流量;二来这些黑料万一不实,到时候麻烦可不小。”
徐景涵好像全然不在意,收回手机放在桌边,一边切着牛排一边笑道:“我要这都看不懂,大学四年也就白混了,哪里还敢跑来参加校庆?”
店员又新端上意面和土豆泥。比起口感寡淡的土豆泥,徐景涵明显对意面更感兴趣,或者说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食物上,好让人看起来更加从容淡定。
苏祁烨低着头,用叉子在意面上搅了几下子,突然抬起头看着徐景涵说:“你的意思是事情有反转?”顿了顿,脸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对了昌州是c省下面的地级市,你又在省城,还和政府部门有业务往来——”
苏祁烨将身子朝桌子前面凑了凑,压低了声音说:“老同学,是不是有什么内部消息?”
“有人托我写了点东西,不过发出来也就增加些点击量,又不能给你拉几个广告商来,你这当老板的怕是看不上。”徐景涵半开玩笑道。
“别呀景涵,没点击量哪来的广告赞助商?看在同学一场的份儿上发我看看吧!”
苏祁烨和徐景涵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了四年,哪里不知道徐景涵的本事。一根笔杆子既能针砭时弊,又能风花雪月,学校各种征文大赛硬是压得中文系出不了头。
不过在苏祁烨的印象里徐景涵一直没什么自信,有点天然呆,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的才华。很多文章纯当练手,写了也就随手一搁。
每当学校有什么征文比赛,班里找不到人投稿,班长就会亲自跑到他们302寝室来“捡破烂”。
以徐景涵的个性,说是“就增加些点击量”,搞不好能上热搜,苏祁烨不想放过一次吸粉的机会。
“稿子在我笔记本电脑里,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和我回一趟酒店。”
☆、班草难追
一个小时后,苏祁烨又开车送徐景涵回到了酒店房间。
徐景涵打开word,将平板电脑递给坐在沙发上的苏祁烨,说:“你慢慢看,我整理一下行李。”
被吊足了胃口的苏祁烨连声点头说好。
徐景涵取出毛巾搭在盥洗室的毛巾架上,对着墙上的镜子深吸了一口。
明天同学大聚会,虽然人多,但并不是一个谈正事的好时机,他又没什么关系特别铁的同学。如果今天能敲定苏祁烨这边,那么事情八成就稳了。
苏祁烨的团队能在上海站稳脚跟,至少基本的营销、炒作套路肯定是有的。再不济,他那个在电视台当副台长的爹还有不少媒体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