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库房的灯被打开了,范晓雪这才看清来人。
“学妹这么晚了还来团里做什么?”
范晓雪拍了拍胸口,深吸了好几口气,说:“原来是高诚学长,吓死我了。”
高诚笑了笑,略带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我刚刚路过,看到库房这边好像有光,所以上来看看。”
范晓雪掂了掂肩上的琴盒说:“马上要国庆文艺汇演了,我打算把琴拿回去保养一下。”
说完她又心想,学长八成是误会有小偷,所以才上楼来检查,于是解释道:“我拿了琴就走,所以懒得去找电灯开关。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宿舍了。”
“演艺大厅这边太偏僻,学妹晚上最好不要一个人在这边走动,不安全!”高诚提醒道。
“好的,谢谢学长。那我先走了,拜拜!”范晓雪只当学长随口和她客套几句,并没将对方的提醒放在心上。
彼时,范晓雪和高诚只能算脸熟。一来研究生部和本科生的校区相隔甚远,社团活动也交流不多。二来大学还是一个“看脸”的世界,高诚个子不高,圆脸体型微胖,与时下最受欢迎的小v脸,大长腿欧巴一点都不沾边。所以在本科学弟学妹中存在感并不高。
后来范晓雪才知道,高诚在法学院其实挺有名的(她逃课太多所以不清楚),成绩年年第一,奖学金拿到手软,不仅带队参见全国大学生辩论赛,获得“最佳辩手”称号,还曾在权威法学期刊上发表过好几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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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周五,交响乐团会安排不同的乐器组负责打扫场地卫生。范晓雪所在的小提琴组三男六女,一共九个人。
这是典型的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狗用的配置。范晓雪不得不自己拿桶去楼道尽头的厕所打水。
范晓雪双手拎着大半桶水吃力地行进着,还不忘苦中作乐地想,这么拎着半桶水走一个来回,刚刚吃的那块芝士蛋糕应该被消耗掉了。
“让我来吧。”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接过了范晓雪手中的水桶。
“谢——高诚学长?”范晓雪微微一愣,脱口道:“今天不是小提琴组和长笛组值日吗?难道我记错了?”
“是小提琴组和长笛组值日没错,我不过是帮人代班,这也算是分内的事,所以不用客气。”
高诚一口气将半桶水拎进了训练室,又帮正在拖地板的其他女生把洗脏的水拿到厕所去倒掉。
负责拖地板的王娟,双手杵着拖把杆子说:“还好高诚学长来帮忙,刚刚打了一桶水把我手都勒青了。”
“你就别自作多情了,人家学长可不是来帮咱们的。”另一位叫文怡的女生笑道。
范晓雪边用清水搓揉着抹布边说:“学长好像是帮朋友值日的。”
文怡暧昧一笑,补充道:“准确地说,是帮女友值日。”
王娟一听,一改刚才林黛玉般有气无力的样子,眼中八卦之火在熊熊燃烧:“女朋友?是谁呀?也是咱们小提琴组的吗?”
文怡有些调皮地卖了个关子:“你猜?”
“应该是研究生部的赵婷学姐。”范晓雪语气肯定的说道。
王娟不乐意了:“晓雪原来你也知道,这种新闻都不告诉我,不够意思啊!”
范晓雪将擦干净的桌椅安放整齐,抬头冲王娟笑了笑说:“我也是猜的。既然是代人值日,那么正主今儿怕是没来,今天只有赵婷学姐缺席。”
文怡双手抱拳,玩笑着说:“佩服佩服,不愧是法学院的人,这都能用上推理!”
“好说好说!”范晓雪笑道。
王娟半信半疑道:“不会吧,赵婷学姐可是中文系的第一美女,高诚学长人是不错,每次见到他都是笑呵呵的,不过就是颜值和身高差了那么一丢丢。”说着还用食指和拇指比划出一小段距离。
“肤浅!看人怎么能只看脸呢?赵婷学姐是中文系的系花没错,可高诚学长也是法学院的大才子呀,人家是郎才女貌。”
唯一一位被分配打扫训练室的男生罗浩终于忍不住,也加入女生的八卦队伍。
消息特别灵通的文怡又给大家科普了一些往事:“你们看,咱们团里每次大型演出都有他二人的小节目。我听前辈说他们就是在大一迎新晚会上被辅导员安排一起演出才认识的,后来也经常在一起合作,日久生情就好上了。”
王娟还想开口发表观点——
“嗯嗯——”范晓雪清了清嗓子,提高了嗓音道:“那个——高诚学长辛苦了,把水桶放门边就行。”
其他人见状,马上岔开了话题。
☆、英雄救美
国庆汇演是政法大学每年的重大活动之一。从九月开始,所有承担了表演任务的社团和个人都在加紧训练。
范晓雪这个酱油党虽然没有报名参加个人的小节目,但团里的大合奏她必须参加。
团长宣布训练结束后,范晓雪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半了。
她去了一趟厕所,再回到训练室,除了还在整理乐谱的高诚,以及几位负责收拾桌椅板凳的团员,其他人早已陆陆续续离开。范晓雪也赶紧收拾东西回宿舍。
“哦嗷——”范晓雪打了个哈欠,独自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心里盘算着,回到宿舍怕是快熄灯了,也不知道方芳有没有帮她多打几壶热水。
突然,一道人影从路边的绿化林里窜了出来,瞬间从身后捂住范晓雪的嘴,使劲将她往树林里拖拽。
借着路边昏暗的灯光,范晓雪隐约看见袭击她的是一名身材魁梧,面带口罩的男人。
“呜呜……救命…”范晓雪拼命挣扎呼救,希望附近能有人施救,同时不断向后踢打袭击她的人。
歹徒见状,一只手仍然捂住范晓雪的口鼻,另一只臂膀勒住了她的脖子继续往后拖拉,搏斗中范晓雪肩上的琴盒哐当一声摔在了路边。
双方力量悬殊,范晓雪呼吸开始有些困难,身体逐渐脱力,不断被歹徒拉进更加黑暗的小树林。
范晓雪的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混乱间,好像有人冲了过来,手中不知拿了什么“棍子”,对着歹徒的头部就是一阵猛烈地敲打。
歹徒挨了几下后,松开范晓雪,用手去抵挡来人的攻击,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刺向来人。
得到喘息机会的范晓雪也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子狠劲儿,踉踉跄跄地跑到路边,捡起琴盒,也不顾歹徒手中的凶器,抡起琴盒就冲过来朝着对方腹部、脑门等要害使劲捶打。
歹徒见形势不妙,一个下蹲躲过范晓雪的攻击,并顺势在地上抓了一把土,朝着范晓雪和另一人方向抛洒,趁着二人眨眼的功夫,飞速逃入树林深处。
“呸…咳咳…你他妈的…!”范晓雪忍不住爆粗口,还想上前追,却被身旁的人一把拉住。
“穷寇莫追!”
此时的范晓雪情绪完全处于一种失控的状态,想要挣脱那只阻止她的手。
“范晓雪,你冷静点!看清楚我是谁?”
身旁的人一声大喝,范晓雪停止了挣扎,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对方见状,叹了口气,接过范晓雪的小提琴盒背在肩上:“这里很危险,我们先回正路上去。”说完,搀扶着范晓雪往树林外的马路方向上走。
回到正道,范晓雪才看清楚救他的人原来是高诚,对方手里拿的也不是什么“棍子”,而是单车的铁锁。
这时候,范晓雪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要不是高诚扶着,怕是连站都站不稳。一向自诩“女汉子”的她,在经历一场变故后,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高诚明白范晓雪现在需要大哭一场来释放一下情绪,他一边低声安慰,一边不着痕迹的检查范晓雪的情况——头发十分凌乱、半挽着的丸子头已经松松垮垮的,脸上沾满了泥土和泪水,脖子上有明显的红痕,应该是刚刚被歹徒勒伤的,裤子和鞋上也满是泥土。
好在自己出手及时,没有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害,高诚默默地在心中松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包纸递给范晓雪:“学妹擦擦脸,我骑车驮你回去。”
单车上,迎面吹来的冷风吸入鼻腔直达肺部,彻底唤醒了范晓雪的理智,她努力控制住抽噎,轻声问高诚:“学长。我们要不要先报警?”
隔了好一会儿,才传来高诚沉闷而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这要看学妹怎么利弊权衡了。”
“权衡利弊什么?”范晓雪很是不解。
“学校里一直有传言,很多年前,在这一带有一名女生被人□□了,学校以保研和全额奖学金为条件,成功封住了受害人的嘴。大约三年前,同样是在这一边,又有一名女生遭遇抢劫,还被歹徒刺伤了。”
“出了那么多事,学校难道都不管吗?”范晓雪激动地大声说道。
“犯罪分子倒是抓住了,学校也安排了保安巡逻,但是那一片情况特别复杂。绿化林的尽头那些破旧的小楼房是学校90年代末修的教职工家属区。如今绝大多数老教职工都搬到别处去了,而这些老房子要么转手卖了,要么租给那些外来流动人员。学校在那边用红砖砌了一道矮墙,不过防君子不防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