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城常喷的香水钻进了奚和光的鼻子里,凛冽的雪松味搞得人晕晕乎乎,他说话时声音也很温柔,听得奚和光魂都丢了一半,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力摇摇头道:“官城,你——你是不是空窗期太久了。”
官城动作一顿,“嗯?”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奚和光语无伦次,“我是说,我们这样算什么啊……”
客厅的落地窗打开一道长缝,窗帘被吹起又落下。
吊灯的光氤氲开来,把眼前人的表情照得一览无余,奚和光看起来忐忑又无措,饱满的唇被抿得很紧,几乎要变成一道柔软的线,这个小动作官城很熟悉——他有些抗拒。
官城知道他从前没和任何同性有过超出界限的交往,最少从表面上看很直,能接受现在这种程度的亲密,只是因为他在感情方面一片空白,比起动情,怕是好奇都要来的多一些。
在这种情况下突然把一切都告诉他,未免太突兀。
突兀到可能会把他吓跑。
一次的重逢已经是不可多得的幸运,再与他分开,这种幸运不见得会降临第二次。
沉默片刻,官城柔声道:“你想算什么就算什么,不要有负担。”
不要有负担……
奚和光心想,这是什么意思?
看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官城忍不住将他抱在怀里,轻轻在他侧脸吻了吻,“好了,去睡吧。”
奚和光自然是直到半夜一点半还没睡着。
不要有负担,到底是什么意思?
自己不要有负担,那官城也不会有负担,他这种人,想说什么肯定不会明着说,彼此都没有负担的关系不就是——
奚和光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过了半晌,又无力地倒下去。
他现在去,能和官城说什么?他自己都还没明白自己怎么想的呢,难不成要揪着官城的衣领逼问他到底什么意思?那还不如直接说“我的初吻都被你抢走了你到底要不要负责啊啊啊啊啊啊”一次性把脸丢尽了算了。
也许他就是空窗期太久了,和自己每天朝夕相处,觉得有点感兴趣,想发展一下那种彼此都不用负责的关系,发泄一下多余的……精力……
奚和光莫名想到了他英俊的侧脸和有力的手掌,突然觉得有点热,更睡不着了。
第二天他将近中午才爬起来,眯着眼睛走去卫生间洗漱,冰凉的水打在脸上,他突然想起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时之间突然觉得尴尬不已,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出去吃饭。
官城已经做好了饭,正在书房做事,听他起床了,也走了出来,很自然地说:“你先吃吧,我去切点水果。”
“我来吧。”奚和光抢先一步冲进了厨房里,从保鲜层胡乱拿了几个水果放在案板上切了起来。
他穿的是非常居家的宽松白色短袖,后面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下身穿的是浅灰色运动短裤,露出一截笔直修长的小腿,身型清瘦,像个转身就会拎起书包去补习班上课的少年,官城看了会儿,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昨天睡得好吗?”
奚和光一刀切下去,橙子一分两半,粘稠的汁液流了出来。
他满脸不高兴地说:“挺好的。”
“那就好。”官城说:“多睡觉,说不定还能再长高一点。”
奚和光机械地又切了一刀下去,橙子滑了出去,他的手指被切了一刀口子。
官城马上抓着他的手去水龙头边冲了冲,转身找了医药箱里的创可贴帮他贴好,皱着眉说:“怎么这么不小心?”
奚和光摇摇头,一副没回过神来的样子,官城看着他,他也看着官城,看着看着,奚和光突然板起脸,面无表情地说:“都怪你。”
“嗯,怪我。”官城说:“以后这种事我来就好了。”
奚和光推开他转身就走。
“奚和光。”官城说:“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奚和光闷声闷气地说:“我怎么了你不知道吗?”
“因为昨天的事吗?”官城愣了愣,“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奚和光不知为何被气到差点翻白眼,“你觉得对不起为什么还要那么做?”
就这么怒气冲冲地盯着官城看了几秒,奚和光突然在他嘴唇上狠狠咬了一下。
没有暧昧,没有温情,像是在发泄情绪一样,官城没有躲,反而抱着他,安抚似的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
血腥味充斥了两个人的口腔,奚和光终于松了嘴,官城拿手背擦了擦,低头看了看上面的血,有些无奈地说:“我下午还要出去见人。”
奚和光刚刚的怒气来的快去得也快,见了血,他马上清醒过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简直无地自容,官城肯定会觉得他是个神经病吧……
“算了。”官城说:“快去吃饭。”
奚和光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竟然有些佩服起他来,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能这样镇定,这样若无其事。
真不愧是比自己成熟很多的大人。
官城吃过了饭就走了,奚和光坐在沙发上幸灾乐祸地想,别人看到他的伤肯定会笑话他的。
但是幸灾乐祸的快乐并没有持续多久,奚和光很快就清醒过来,发疯的是自己,失眠的是自己,在这里脑补的也是自己,官城他也许只是一时兴起撩自己一下,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他都不会在意吧,自己只不过是他哥哥的一个学生而已,认识再久也顶多只能算个普通熟人,从前有什么可在意的?
不能再这样胡闹下去了。
他应对不来官城的试探,也不想莫名其妙地和一个几乎有记忆起就认识的人,发展出那种不用负责的关系。
他几乎马上就想收拾收拾走人,但是转念一想,又是这样招呼都不打一个就离开了,官城肯定会担心他吧,而且这么做也太幼稚了,他还是要和官城把话说清楚的。
走了以后去做什么呢?奚和光倒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掏出手机给齐陆发消息:齐哥,忙着呢吗。
他觉得去齐陆那边专职做幕后也没什么不好的,在哪儿干活不是一样干呢。
齐陆过了会儿才回复他:忙着呢,怎么了?
奚和光也不和他废话,直接说:上次你问我跳槽那件事,你那边还缺人吗。
齐陆:你先等等吧,出了点事儿,没功夫管你。
他说话一向直来直去,奚和光并没往心里去,回复:怎么了?
齐陆:吗的,被人坑了,找人弄钱呢。
奚和光:???你也有缺钱的时候吗?
齐陆:一个多亿现金,我他妈又不是开矿的!
奚和光:……你是赌博被人下套了吗。
齐陆:我要是真赌输了还不心疼了,让人坑了!
奚和光看了看,不知道怎么回复,本想随便安慰一下,齐陆很快又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奚和光点开语音,只听齐陆说:就是上次吃饭的时候坐你旁边那个男的,还记得吗?和别人合伙坑我,拍了一半撤资还说剧组有烂账,我他吗……
他骂起人来简直像个狂犬病患,奚和光勉强从一大堆脏话里提取了有效信息:官城控股的公司投资了他女朋友现在正在拍的那部剧,齐陆是出品方之一,也是最开始把这个盘子组起来的人,剧刚拍了没多久,剧组的账目就出了问题,把官城那边的投资花的差不多了,齐陆自然要过问,觉得把账查清了再换自己信得过的人进组,谁动了钱谁再吐出来,不够的地方资方补齐就算是解决问题了,没想到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他还没来得及弄清楚怎么回事儿,齐陆那边就发了撤资的通知过来。
他气的不得了,好像随时都要冲过来咬人,奚和光把语音听了两次,有些意外地想起了上次官城的说法,官城好像说,剧组账目有问题,问了之后迟迟不给回复,他不想再耗下去,只好撤资,如果剧组真的解散,投进去的钱就只能当打水漂了。
可这明显和齐陆的话对不上,齐陆认为是官城联合了别人坑他,逼着他接管这个烂摊子,钱其实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官城手里,只是官城这事做的实在滴水不漏,就算是齐陆明知道怎么回事,也找不出证据。
奚和光懵了半天,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谁在撒谎。
他想了很久,还是觉得齐陆应该是误会了什么,就算是里面有猫腻,也不会完全像他说的一样,他虽然和官城最近才熟起来,但对方的行事作风自己还是了解的。
不管因为什么,他都不可能去做这种事。
下午四点多,奚和光接到了官城的电话,官城让他下楼。
“我还没换衣服。”奚和光说:“等下。”
“没事的。”官城说:“不去人多的地方。”
奚和光哦了一声,穿着那身短袖短裤,随便配了双鞋就出门了。
官城果然在楼下等他,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随手递给他一根棒棒糖,奚和光刚咬了人家,还有些不好意思吃他的东西,伸手接过来,犹豫一会儿才撕了包装塞进嘴里,问他:“谁给你的糖?”
“公司楼下买的。”官城说:“我听别人说,如果每次见到一个人都给他一点东西,时间久了,这个人一想到你就会觉得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