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蔚看得出来,钱父平日里定然不是个喜欢笑的人,如今面对自己,竟然摆出这样和煦的面孔,也是诚意十足了。要是自己和钱磊的关系一如从前,他肯定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可是他现在跟钱磊这样不上不下的,该怎么回答?
王蔚想了想,对钱父笑道:“伯父,钱铎和我一个宿舍呢,您有什么不放心的?就算是亡命徒来了,也不能大庭广众的进学校里抓人吧?至于搬家的事儿,还是等我毕业了再说吧。”
至于等自己毕业,那也是至少3年之后的事情了。3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也足够一些事情理顺清楚了。
钱父也听出来王蔚话中隐隐拒绝的意思了,知道想要让王蔚放下心中的心结,不是今天这三两句话能完成的事儿了,有心给钱磊再加一把火,于是故意把脸一拉,转而对钱磊训斥道:“还有钱磊你,我听老周说你辞职了?出了问题,该想的是如何亡羊补牢,你可倒好,居然干脆逃避!我从小是怎么教育你的,啊?我跟老周说了,这些日子算你请长假,等回头小王身体好了,你就回去好好上班!”
这个时候,王蔚才知道钱磊居然已经辞职了,猛然转头面向钱磊,王蔚诧异道:“你为什么要辞职?”
“只是忽然间不想再过那样刀口舔血的日子了。”钱磊回视王蔚,笑道。
又转头对钱父坚定道:“爸,白纸黑字,我亲自签的辞呈,辞职就是辞职,不是请长假!”
“你!”钱父闻言,脸色铁青,看样子如果不是王蔚在场,已经要一脚踹在钱磊身上了。
很显然,钱父对于钱磊辞职的举动是持反对意见的。王蔚看着眼前笑得一如既往痞帅的钱磊,心里涌起一股涩,他下意识不去想钱磊究竟是为什么辞职。
“哎,舅舅,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回去再说吧!您不是让邹婶儿包了西红柿鸡蛋馅儿的饺子吗?我可是等不及了!”杨迪连忙出来打圆场道,王蔚站在外面吹了这么久的冷风,他有些心疼。
“就你嘴馋!”钱母对杨迪笑骂道。
“哪里,是邹婶的手艺太好了!”杨迪笑道。
杨迪和钱母说笑着,一行人开始往前走,钱父推着钱母走在前面带路。在钱父钱母看不到的地方,王蔚不动声色的将钱磊揽在自己腰间的胳膊拿开,和他保持了两个拳头的距离。
杨迪心里惦记着王蔚,又和钱母告罪,落到了后面,走到王蔚跟前,将他羽绒服上的帽子扶到头上,道:“傍晚起风了,你也不知道把帽子戴上!”
“我这头上不是戴着呢嘛?”王蔚无奈的说,因为头上动手术的伤疤不能见风,再加上剃光了头发,形象不是很好,这些日子王蔚出门都是带着帽子的。
“毛线帽子透风你不知道吗?”杨迪对王蔚唠叨。
“好的好的,您说的都对!”王蔚对杨迪笑道,乖乖把自己衣服上的拉链拉到顶。王蔚实在是不明白,以前自己冬天穿着风衣光着头的时候,杨迪也没说什么;怎么现在穿着大羽绒服带着纯羊毛的毛线帽,杨迪还是担心自己冷。
“你不知道现在自己免疫力低吗?别人能感冒充其量躺两天,你要是感冒了,是想再回去医院了吗?”杨迪对王蔚训斥道。
“指天发誓,一点儿都不想!”王蔚竖起两根手指头,对杨迪笑道。
“那就好好照顾自己!”杨迪没好气儿的对王蔚道。
钱磊走在两人旁边,却一句话都插不进去,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苦笑爬上嘴角。起风了该给王蔚戴上帽子,这样平常的事情,杨迪能想到,自己为什么想不到呢……
作者有话要说:
在炎热的夏天看冬天的小说,有没有感觉凉飕飕的呢~
我写这章的时候当时正是刚开春,现在转眼夏天了!
第85章 念旧
路程本就不远, 一行5人进了钱父钱母在疗养院租住的小院儿, 内里格局跟王蔚那处的差不多, 只是稍微大了些。
一进门却看见钱铎从二楼窜下来,笑着同王蔚打招呼,道:“嗨, 老三你来啦!还有迪哥!我妈嘱咐了邹婶给你包西红柿鸡蛋饺子呢!已经包好了,就等着下锅了!”
这样说着,钱铎已经走到王蔚跟前, 从杨迪身边把王蔚拉过来,让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把茶几上的果盘拉过来,递了一块给王蔚, 道:“给, 吃点儿水果!”
“谢谢。”王蔚笑道,这满屋子人都空着手,出于礼貌,只将哈密瓜放在手里,并没有动口。更何况,还有长辈在。
钱母显然看出了王蔚的顾虑, 于是亲自拿了一块递给钱父, 又自己拿了一块,道:“前两天一个朋友从新疆捎回来的, 说是正宗的哈密瓜。我尝着是比咱们这边市场上卖的瓜甜些,小蔚你尝尝。”
又示意杨迪和钱磊, 道:“你们俩也自己拿着吃。”
没人招呼的钱铎这时候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单独给王蔚拿瓜的举动不太妥当,于是补救地伸手快速从桌上拿了两片瓜,一手一片同时递给钱磊和杨迪,故意搞怪的笑道:“两位哥哥请!”
杨迪看着平举在自己和钱磊面前的两片哈密瓜,心道钱铎这是两不相帮的意思吗?接过哈密瓜,杨迪敛眉笑了,道:“就你周全!”
钱磊闻言,也接过钱铎手里的哈密瓜,伸出一根手指一下戳到钱铎脑门上,道:“亏你还是我‘亲’弟弟,都不知道先给你哥拿一块。”
钱磊这一指头说不上轻,钱铎“嘶——”得一声猛地往后跳了一步躲过钱磊的荼毒,重新回到王蔚身边坐下,一边揉着脑袋一边打哈哈:“哎呦,两个都是‘亲’哥,得一碗水端平不是!”
王蔚早发现了现场气氛中的火药味,他没办法原谅钱磊的伤害,又害怕辜负杨迪的深情。
吊着两个人,是耽误了三个人。这样的情形,跟王蔚从小经受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教育实在太过不符。是不是人这一生真的要选择一个人共度余生?王蔚盯着手中的哈密瓜,陷入了沉思。
钱母虽说一辈子温驯良善从不跟人耍心眼儿,可也好歹活了半辈子,怎么看不出来这兄弟三人之间的风起云涌。转头又见王蔚黯然失神的样子,轻叹一口气,暗道原来王蔚和自己儿子之间的事,不是如他自己所说的这般简单。
“怎么不吃?”钱母用手轻轻推了推钱父,闻言笑道:“你不动口,让这些孩子们怎么吃?”
一向不喜欢太过甜腻水果的钱父这才重新拿起已经放回果盘里的哈密瓜咬了一口,后又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将手里的瓜切成一块块可以入口的小块,装进小碟子递给钱母,道:“吃这个,别沾了口红。”
看着钱父钱母相敬若宾的样子,王蔚想起了幼时的父母,低头咬了一口哈密瓜,笑着夸赞道:“嗯~这瓜味道是不一样!怪不得骆宾王都为没有吃到它而可惜了。”
“哦?骆宾王说了啥?”钱铎将手里的瓜皮扔进垃圾桶,伸手又拿了一块开啃。
“旅思徒漂梗,归期未及瓜。
宁知心断绝,夜夜泣胡笳。”王蔚笑着念了原句。
“呦呵,这是没吃到哈密瓜,急哭了的意思吗?”钱铎喷笑道。
“也不是,更多的是远在边塞,想家的意思吧。”王蔚笑道。
钱铎拿起第三块哈密瓜,冲王蔚竖了个大拇指,道:“咱们数学系,也只有王大校草你肚子里有这么多文墨了!”
“人都说近朱者赤,你跟小蔚做了这么久的室友,也没见你长进多少!”钱母笑着打趣小儿子。
“我数学好啊!”钱铎闻言,立刻跳起来反驳自家母亲。
“数学好?期末考试怎么没见你考过小王?”钱父对钱铎斥道,伸手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马上就要7点了,每晚准时收看新闻联播是钱父保持了几十年的习惯。
“我爸又要看新闻联播了,真没意思。”钱铎悄悄凑到王蔚耳边嘀咕道。
王蔚闻言,悄悄回复:“多了解国家大势,总是没有错的。”
“就我爸那个身份,国家有什么大事儿,绝对比新闻联播知道的早!真不知道他还每天看个什么劲儿~”钱铎颇为不屑的说。
王蔚闻言笑了笑,没有说话。钱铎故意的提醒,他怎么听不出来。钱家,不是普通人家,这点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你们俩说什么秘密不能让大家听?”钱磊挑眉问,对自家弟弟和王蔚的亲密十分不满。
“哎呀,我们能有什么秘密啊。我这不是跟老三讨教学习方法吗?哥,你说他天天忙这忙那的,怎么能还能考全系第一?肯定是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老三,你说!你是不是有小说里写的那些,能够让时间流速减慢的宝贝?那个叫什么来着?随身空间!”钱铎满是求生欲的跟王蔚串供,开玩笑,自家大哥那是能得罪的人吗?得罪他一次,他能让你一个月不舒坦!
“那是因为你玩儿的时候王蔚在学习,你在睡的时候王蔚还是在学习。”杨迪凉凉的说,跟王蔚同吃同住这么些日子,王蔚有多努力,没有谁比杨迪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