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江实在厌恶那种无力的感觉,他的背脊弯下去,脑袋折叠在胸口上,双手双脚只能尽量的蜷缩起来,仿佛是被困在狭窄的柜子里。
“然后四面八方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层层叠叠,一阵又一阵的压过来,那声音还越来越近。我特别烦躁,很想大吼,一开始喊不出声来,后面太吵了,真的吵得我受不了,眼泪、冷汗全都不受控制地流出来,终于能喊出声来,发现我的声音竟然也是婴儿啼哭声!”
正是那个时候,宿江被吓醒了。
宿江郁闷的说道:“我不知道干嘛找上我,我没骗过女孩子,没有堕过胎,那些小孩子干嘛找上我?”
高晏:“因为你睡眠好。”
宿江:“……哥,别开玩笑。”高晏面无表情,宿江慢慢面露惊悚之色:“卧槽,你昨晚没跟我开玩笑?你说真的?我睡眠好就缠上我?没这个道理吧。”
高晏分析:“阴雨天就能听到啼哭声,上半夜的时候下了雨,婴灵作祟,作祟的方式是入梦。刚好你睡着了,而我跟褚先生都没睡,所以没事。下半夜雨停了,婴灵不能作祟,所以不再做噩梦。”
宿江此刻特别憋屈。
高晏喃喃说道:“阴雨天跟婴灵作祟有什么关联?”
褚碎璧忽然起身说道:“我上来就是喊你们过去吃早餐的,下去吧。”
高晏回神,颔首道:“那就先去吃饭。”
宿江还没洗漱,高晏两人便先下楼来到餐厅,餐厅其他玩家已经到齐,包括三名作为厨师的玩家,他们只负责第六天宴会的晚餐,所以其他时间都由别墅里的佣人准备餐点。
高晏注意到玩家中有人精神不济,不停地打哈欠,有人则如平常一般没有事。
男主人依旧出现在上首,脸色比起昨晚来说更为阴沉不悦。
褚碎璧递给高晏一罐开封的牛奶和面包,高晏垂眸,自然的接了过来。
旁侧有人见状,不屑地嗤了声:“死基佬。”
高晏蹙眉,冷眼瞟向那人。他记得是个扮演园丁的玩家,华夏人。
该名玩家见高晏看过来,立刻壮大声势地挑衅:“看什么?我说错话了?浑身带病的死基佬。”
餐桌上,玩家们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包括男主人。
男主人阴沉的表情之下,透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
高晏冷冷地睨着挑衅的玩家,没有开口,好像是在忍耐。褚碎璧见状,嘴角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眼神也冷了下来。
挑衅的玩家还不自知,不断出言侮辱挑衅。
褚碎璧伸手,刚触及桌上的刀叉,便见眼前虚影一晃,下一刻就听见挑衅的玩家惊恐的尖叫声。
乒哩乓啷乱象之后,再定睛一看,却见挑衅的玩家连人带椅摔倒在地,屁股上钉着一根刀叉。
高晏站在一旁,看了眼,讥诮着说道:“怪不得看不惯别人谈恋爱,原来那么短。”
闻言,众人低头看过去,这才发现挑衅的玩家屁股上钉的那把刀叉的距离很微妙,非常的靠近某个部位。按照正常的大小,此时应该受伤,但该名玩家只是受到惊吓,并没有受伤。
确实好短。
如此一想,众人再看挑衅的玩家时,那目光就颇为微妙了。
挑衅的玩家脸色涨得通红,恼恨不已。
这时,褚碎璧噗嗤笑出声:“抱歉抱歉,我家的小朋友脾气不太好,技艺也不太行,吓到你不好意思。”
那名挑衅的玩家见总算还有人识相给他台阶下,冷哼两声就要爬起来再放狠话,可是刚起身,脑门上就拄着银光瓦亮、颇为锋利的刀子。
缓慢抬头,正见到他以为不敢惹事、总算识相的孬种的男人面带笑容,居高临下俯视着他,手中的刀子把他脑门划伤,一滴血流了下来。
嗡——地一声,恐惧在脑海中如炸弹炸开。
挑衅的玩家不敢动,更不敢躲,因为他从眼前男人的眼里看到了真真切切的杀气。
他毫不怀疑,一旦躲开,那把刀子就直接穿透脑门,把他死死地钉在地板上。
褚碎璧轻声说道:“换成是我,你连惊吓的机会也没有。所以刚才不是我出手,你高不高兴?”
“高、高兴。”玩家惊恐地吞咽口水,一动也不敢动。
褚碎璧笑了笑,慢吞吞收回手中不知何时、又从何地拿来的小刀子。
玩家刚松了口气,眼角余光忽见一抹寒芒一闪而过,下意识便将目光追随过去,茫茫然地望着手背上插着的小刀子,鲜血流了下来。
尖锐的疼痛经由有些迟缓的神经传达到脑子里,下一瞬,猛然爆裂开来——
“啊啊啊啊——”
玩家捧着手满地痛嚎,他的同伴连忙过来扶起他,其中一名短发女性同伴尽量压抑着愤怒并责问:“大家都是玩家,本来就应该站在同一阵线,何必自相残杀?我朋友嘴贱,你们也吓回来,算两不相干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出手伤人?”
高晏敲了敲桌,轻声回应:“不是你们先试探的吗?”
短发女玩家闻言,义愤填膺的表情立刻僵硬,瞪着高晏讷讷回了句话当否认。
高晏:“你们昨晚没有睡?听到动静了?”
睡眠不太好的人都知道,晚睡反而第二天精神状态不错,相反睡眠质量好的人突然被打扰到睡眠,第二天精神状态会很差。
高晏刚才就注意到这三名玩家虽不围坐在一块儿,但精神状态还好,说明他们晚睡,那么应该听到夜里无脸男尖叫的动静。
短发女玩家假装听不懂,僵硬着脸扶起同伴:“算、算了,不跟你们计较。”
高晏轻笑了声,充满嘲讽。
这三人应该是夜里没睡,听到无脸男在走廊行动的动静,不敢出来看,后来听到无脸男被他们抓住而闹出来的动静,害怕高晏他们先找到线索就想来试探。
仗着男主人和其他玩家都在,以为高晏他们会有所顾忌。
现在男主人没反应,而其他玩家也确实对高晏他们起了防备之心。
一看就是武力值不低而且心狠手辣的人,必须得防着,不能让他们抢先通关。
接下来,所有人都在安静的吃早餐。
宿江下来的时候,食物已经被收走,好在高晏特地给他留了点儿。男主人在大厅门口吩咐两个园丁身份的玩家好好看着草坪,不能让草坪有一丝踩踏。
高晏也在门口,放眼望过去,草是干的,连草坪也是干的。
“不对劲儿。”
宿江:“哪儿不对?”
“昨晚从天黑的时候就开始下雨,大概到半夜两点钟,下了八九个小时的雨,怎么天一亮就全干了?草上没露珠就算了,怎么连土壤也是干的?”
这样说来,确实是古怪。
宿江:“等男主人一走,我们去挖点土来看看。”
高晏同意,他们正要走出门,忽然便有粗嘎难听的鸟鸣声拔地而起,抬头远眺,正见到乌泱泱一片几乎笼罩住半个天空的乌鸦犹如行云般飘过来,明明刚才还远在天边,眨眼间就到了眼前。
成群的乌鸦目标是空旷的草坪,它们落在草坪上,意图破坏草坪。
男主人惊怒大吼:“园丁!园丁在哪里?!赶走它们,赶走这群该死的乌鸦!!”
两名作为园丁的玩家赶紧走出来,他们看着草坪上成千上万只乌鸦,头皮有些发麻,但是被男主人用极为阴沉怨毒的目光盯着并驱赶,不得已各自拿了竹竿去驱赶乌鸦。
男主人不断地跳脚,而乌鸦被驱赶飞到天空盘旋一圈又落下来,根本赶不走。
两名玩家很烦躁,其中一个玩家眼见一只乌鸦被打伤翅膀踉跄着要飞起来,脸上一阵戾气闪过,举起竹竿,高高落下——‘砰’地一声,肠子和鸦羽混在一起,血肉模糊。
这名玩家露出满意的笑容,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的玩家以及身后的同伴们看着他,脸上露出来的惊恐。
嘈杂的鸦鸣在一瞬间停止,仿佛是老旧的播音机在瞬间被按下暂停键,玩家脸上的笑容僵硬,他发现草坪上成千上万只乌鸦齐齐扭过头,盯着他,黑豆般的眼睛竟然有丝诡异的红光。
玩家吓得后退。
这是个信号,他动了想要逃跑的心思,却激怒成千上万只乌鸦——
‘呀!!呀!!’它们疯狂地叫着,然后扑扇翅膀飞过来,玩家很快就被上千只乌鸦围住,惨叫声迭起。
另一名玩家扔掉竹竿,疯狂地朝大厅门口跑,但在此时,男主人就站在门口,对着玩家露出抹奇怪的笑容:“快关门!!不关门,乌鸦会飞进来吃人!”
有胆小的玩家被煽动,迅速关上门。
玩家疯狂的捶门:“不不——救命——救我——啊啊啊!”
高晏瞳孔紧缩,本想开口却慢了一步,刚才那个距离,其实足够那名玩家跑进来再关门而不会让乌鸦跑进来。
但男主人一句话煽动了本就处于惊恐中的玩家,他们甚至来不及思考便关上门,以至于害死了门口的玩家。
关门的玩家听到惨叫声,好像反应过来,猛地转头瞪着男主人,后者面带笑容让人知道他就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