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朝那暗下的手机屏幕瞥了眼,略带笑谑:“话说,怎么放心留他一个人在家?涉世未深的小白兔,可是很容易被拐跑的。”
不过对于这句调侃,对方显然不以为意:“放心,我家冬冬乖得很,既然说了呆在家里,他就肯定不会乱跑。”
青年闻言很快随机应变:“那么方便透露一下你家具体在哪吗?共事这么多年只知道你住三十一区,真是太失礼了。”
可惜,面对自家队长的体恤好意,该队员表示敬谢不敏:“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告诉你吧?”
听到了毫无意外的回答,队长青年坦然微笑:“当然不奢望。毕竟傅二少爷派人威逼利诱都撬不开你的嘴,更遑论是区区在下?”
“依我看,普天之下,能够融化Zero君铁石心肠的,除了我们West小可爱,大概就只有傅大少了吧?所谓——美人难过英雄关啊。”
身旁的键盘敲击声咔的猛然顿住。
那双冷艳张扬的桃花眼仿佛携刀带剑般刺过来:“不会说人话,建议把舌头割了。”
队长青年挑眉正待反击,忽听背后一道话音凉幽幽地响起——
“顺便把用不到的手指也砍掉吧。”
“……”
两人间暗相较劲的气氛倏然一滞,下一秒双双看回到各自的屏幕,老老实实继续埋头练习。
冷哼一声后,教练先生抱着手臂走开,只留下一句冷酷宣判:
“卫樊,梁戚零,本日加训两倍。”
——
刘珊珊一脸惊呆地把梁冬西从头到脚来回扫视了n遍,仿佛看着什么稀有物种,艰难消化着刚刚耳边听到的信息,话语神情中俱是满满的难以置信:
“……小哥哥你是West?”
梁冬西自觉远目,努力逃避现实。
“……当年毫无预兆突然宣告退役的West?”
梁冬西默默望天,继续装聋作哑。
“……曾经跟Zero并称顶级双C的West?”
梁冬西眼神游移,维持表情不崩。
但这份强装的淡定终于在下一句疑问中宣告破裂。
刘珊珊突然想到什么,目光转而看向他的头顶:“……你的小揪揪呢?”
“……”梁冬西瞬间脸色爆红,口中艰难嗫喏,“不、不要再提那个了,那只是我中二期的黑历史……”
曾几何时,中二病晚期的梁少年看自家兄长大人染了头嚣张热辣的红毛,马尾一甩气场全开,不禁心痒难耐,想要照着学……怎奈何,发质不同不相为谋。他的头发太软了,稍微留长一些,每次一觉睡醒就满头呆毛乱翘。
好不容易终于留到能勉强扎起来的长度,正值某个排位练习赛,梁冬西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顶着自己心爱的小揪揪兴冲冲地上场了,结果,当天那满场的尖叫狼嚎,可以说让他至今记忆尤深——
“啊啊啊苹果头!!!”
“萌吐奶了wuli小天使!”
……
更可恶的是,当年梁冬西把这一切都自动理解为是观众粉丝拜倒在自己的“酷炫狂霸拽”气场之下的表现,无论大小赛事,坚持势必要顶着那个揪揪出场……
太耻辱了!往事不堪回首!
现在回想起来,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大概只有梁戚零一直都注意没让他在公众面前露过全脸,线下赛也全程带着口罩……不然那么几年下来,他真的是没脸见人了!
看他一副要恼羞成怒的样子,刘珊珊配合闭上了嘴,边上某位为人师表的教授君却还是一脸遗憾追忆的神情:“明明很可爱呀……”
梁冬西恨恨瞪了他一眼。
刘珊珊听到他发声,便犹疑着看过去:“那森教授……怎么会认识West呢?”
——明明怎么看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啊!
梁冬西郁闷地撇了撇嘴:“当初银川队徽刚好是请他来设计的……然后就那么认识了。”
那双蓝眸定定注视着他,个中深情几可使人溺毙:“是的,就那么认识了——我命定的muse,我的soulmate,我永恒的、唯一的爱情。”
“……”
梁冬西的表情活像生吃了几个柠檬一样纠结成一团,他默默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被齁得说不出话来。
边上刘珊珊也听得瞬间噤了声,与此同时,悄悄把眼角余光往从开门起就沉默得反常的某人身上瞟。
自刚才开始,江牧一个字都没有说。
他面上神情与往常没有不同,依然还是淡凉冷漠得看不出什么情绪,只一双眼眸似乎隐约比平时要更黑沉几分。
不知怎么的,刘珊珊莫名有些觉得心下里发虚,仿佛从直觉的某个角落传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感 ,那种神经末梢传来的警告,使得她下意识地选择悄摸摸重新退回到了门外。
但少了一个人后,屋里的气氛丝毫没能得到缓解。
梁冬西时刻审慎地盯着那道身影,一旦看到他有靠近的动作,立马防备警告:“别过来!”
对方的脚步生生顿住,一双蓝幽幽的眼睛湿漉漉的,好像某种正向主人邀宠的大型犬:“亲爱的West,你怎么就这么不喜欢我?明明我们曾经那么亲密,你忘了吗?七年前庆功会的那个晚上——”
“闭嘴!!!”
梁冬西的耳朵红得快要烧起来了,努力强撑气势,眼神超凶地瞪着他:“你敢再说!?
眼看他这满满排斥的模样,那头灿烂的金发似乎都黯淡了不少,嘴唇微微动了动想说什么——
梁冬西只当警告无效,气急败坏地伸出手去,严严实实捂住了场上第三者的耳朵:“不准听!”
江牧转眸过来,定定在他羞恼参半的神情上注视了两秒钟,眼底一整片黑沉无际的深黯。然后他抬起手,轻握住他的手腕,拉下——
力道不大,但不容拒绝。
除去耳边的阻隔,江牧抬眼看向身前:“说。”
自从买奶茶回来,他第一次开口发声,音量很轻,几乎透出错觉的柔和温缓,一字一句:
“你对他做了什么?”
“……”
梁冬西委屈巴巴地瞅着这个好奇心突然旺盛的家伙,眼看哪边都拦不住,最后他干脆掩耳盗铃地捂上了自己的耳朵。
但他很快发现了一个事实——单单一只手掌根本阻隔不了外界的声音。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由于周围的绝对安静,那个回答堪称非常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一个吻。”
那双蓝眸中满溢着毫不掩饰的深情:“也是我会铭记终生的珍藏回忆。”
他的语气带着叹息,像是在用某种梦幻的咏叹调,歌颂着什么爱的诗句:“只有在与情人的热吻中,才能体会到爱情的真谛,我跟我的小天使契合得完美无缺,仿佛命中注定即是为彼此而生……他的唇瓣是那样甜美,他的喘息是那样动听,他的泪珠是那样可怜,他整个人好像要融化在我的怀里——”
“…………”
A!W!S!L!
梁冬西头顶呼呼地直冒蒸气,随着听到的字眼越发不堪入耳,他忍无可忍之下终于一把扯过江牧的手臂,脚下生风夺门而出。
“West——!”
候在门外的刘珊珊突然见到两人跑出来,再看后面急急追来的教授大人,不明所以之下想也不想地条件反射冲上前,张开双臂一副母鸡护崽的架势,严严实实地拦住了他的脚步。
“让开!”
面对这番厉声斥责,刘珊珊同学哭丧着脸,冒着挂科风险忤逆了对方的要求:“对不起啊教授……我是他们俩cp粉来着……让开是不可能让开的……”
——
车里沉默了一路。
梁冬西特意没坐副驾驶而选了后座,可还是止不住那种坐立不安的尴尬感。
又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了。
梁冬西默默低头玩着手指,本以为要一直这么煎熬到下车,突然听到前方江牧出了声:
“……过来人,嗯?”
“啊?”
他愣了好一会儿,终于回想起自己当初死要面子跟郑方瞎扯的那句——“我怎么没谈过恋爱?我可是过来人!”
跌进了自己亲手挖的坑里,梁冬西一时间简直欲哭无泪:“没有……他、他只是——”
听他结结巴巴地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江牧微嘲地轻嗤了一声:“要是今天让你一个人来,怕是被人连骨头吞了都脱不了身……”他顿了顿,再开口时,话音里带上点调侃的笑意,“现在还觉得我多管闲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