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尔斯仰着脑袋想了想:“不记得了,当时就没看清楚,就看到一个侧脸,不过应该长得挺帅的,人也很高。”
喻冉泄了气。
道尔斯问他:“你是觉得那个人就是你朋友吗?”
“我也不确定,只是有些好奇。”喻冉说。
道尔斯嗯了一声,又重新研究起了那张照片,看了一会儿惊讶地说:“说不定那个人真是你的朋友呢。”
“为什么这么说?”喻冉又因为好友的一句话重新燃起了希望。
道尔斯指着教堂旁边的那棵大树说:“那个人来的时间挺特别的,因为就在前一天,教堂前的这棵树的树枝被积雪压断了,你看你朋友的这张照片里也有很新的折痕,地上的雪也有树枝拖拽过的痕迹,说不定那个人真的就是你朋友。”
喻冉心中一动:“那,他当时写的字是什么样的你还有印象吗?”
道尔斯苦笑:“就算有印象我也说不出来啊,”见喻冉又一次失望他又得意笑笑,“不过,我当时觉得有趣就拍了几张照,照片里的字很清楚。”
喻冉觉得这心情一起一落的比坐过山车还刺激。
道尔斯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那些照片我都存在电脑里了,你想看的话我等会儿回去发给你。”
喻冉用力点头。
为了能尽快看到照片,喻冉把大餐都取消了,带着道尔斯在餐厅随便解决了中饭就各回各家。
很快,道尔斯就把那些照片都通过电子邮箱打包发了过来。
喻冉把文件下载下来,打开之前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可当真正看到那些照片时却满目震惊。
和自己手上那张如出一辙的风景,唯一不同的是,他现在看到的这张,宽阔的雪地上站着一个年轻的男人,虽然只留给镜头一个侧脸,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穆然,二十岁左右还有些青涩的穆然。照片里的穆然低着头在地上走着,身后是一个一个深深浅浅的脚印。
道尔斯拍了二三十张,几乎把穆然整个的运动轨迹都拍了进去,所以喻冉一张一张看过去就像是亲眼目睹了他的整个创作过程,亲眼看着那些纷乱的脚印逐渐整合成一个字。
当一个完整的“冉”字出现在眼前时,喻冉的心脏砰砰跳动着,心里的感动不可名状。他又看到了穆然在完成之后看着脚下的这个字,嘴角流露出来的无限温柔的笑,似乎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爱。
眼睛有些酸涩,他眨眨眼,眼角热热的,鼻子也有些发堵。他吸吸鼻子,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了穆然的聊天界面,哒哒哒打下一行字,却在点发送的时候顿住了,想了想又一个字一个字删了。
他把那些照片导入到自己的手机里,专门建了个文件夹,没有命名,只有一颗爱心。他将那些照片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一遍,似乎永远都看不腻。
又过了一周,喻冉向学校请了一周的假,买了去往芝加哥的车票。
到了芝加哥,因为有道尔斯这个活地图的在线指导,他很顺利地找到了道尔斯的家,并且暂时借住在了他家。
道尔斯有两个姐姐,都已经结婚搬出了家,家里只剩下一对年迈的父母。他们对于喻冉的到来很是高兴,当天晚上就准备一桌子丰盛食物招待他,晚上又把他安排到了小儿子的房间,特地换了全新的被套床单,就怕他睡不习惯。
虽然道尔斯父母有些过分热情,但喻冉并不讨厌,躺在陌生的床上也睡了一个香甜的好觉。
当天夜里,芝加哥下了一场大雪,一夜过后,积雪又比来时厚了许多。
喻冉口罩帽子手套齐上阵,装备齐全后挂着相机出门了。
积雪已经没过小腿肚了,喻冉一脚深一脚浅,龟速在白茫茫空地走着。
他一想到穆然也曾在他如今站过的地方一步一个脚印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心里就幸福地冒泡,即便脸被寒冷吹得生疼还是忍不住想笑。他想着穆然那时认真的神情也拖起了沉重的脚步。先是一个爱心,因为自己看不到,所以他也不清楚这个爱心画得标不标准。随后他又跨进了爱心里,先是一个r,接着是个a,最后是一个n。他倒是想写中文,但是然的笔画太多了,工程量太大,所以只能把任务简略。
他已经二十五岁了,在雪里写下爱人名字这种事对他来说已经是很幼稚的行为了,而且对于他跟穆然来说也没有什么意义。可他又觉得,这是穆然对他感情的证明,他作为回报也该有些表示的。这么想着他一下子就没了心理负担,把羞涩尴尬统统抛到脑后,手脚并用爬上对面的高低,摘掉手套,举起了相机。
“咔嚓——”
早上八点半,穆然起床。往常,他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看看喻冉有没有给他发消息,没有自己则主动发个视频邀请过去。
今天也是如此,他边刷牙边打开消息,他双眼微弯,眼中有些笑意。他点开,最先看到的事一张照片,又将大图点开,照片里熟悉的场景差点让他以为自己那张夹在字典里的照片被喻冉发现了,可是很快他又发现地上的字是不一样的。
一个有些狭长的爱心,里面是三个英文字母,是“然”的拼音。
眼中划过一丝诧异,他又下滑看文字。
【穆先生,早上好。芝加哥下雪了,和我一起来看雪吧!】
【以此图感谢你二十年来为我做的一切。】
【fro:世界上最爱你的喻冉】
番外四 暑假有西瓜篮球还有巧克力和你(一)(穆然视角)
13:25
飞机到达d市机场。
穆然一出闸就听到一声清朗的男声。
“阿然, 这里这里!”
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一位十四五岁模样的少年很夸张地对他挥着手, 青涩帅气的脸上是一个阳光的笑容。他的身边还站着两位大人, 容貌跟少年各有相似之处,他们也都微笑着跟他招手。
穆然受到感染也轻扯嘴角,拖着行李快步走了过去。
“干爸干妈,阿衡。”穆然一一打过招呼。
“小然,辛苦你了。”年轻的女人摸摸他的脑袋, “饿了吧,干爸已经订好饭店了,等会儿就能吃饭了。”
她身旁的男人点点头,顺势接过穆然手中的行李箱,边往外走边道:“这顿就算干爸干妈给你接风洗尘了。”
“谢谢干爸干妈。”穆然跟在两人身后走出机场。
少年跟他并排走着,三蹦两跳各种不安分,嘴巴嘚啵嘚啵不停地说着,对于穆然的到来显得很开心。
穆然也不觉得耐烦,一直安静听着, 时不时还会回应几句。
后来还是孙明雨先忍不住,上车前轻轻拍了拍儿子的后脑勺:“喻衡, 你快给我消停点!小然坐了这么久飞机已经很累了,别再用你的废话影响他!”
喻衡委屈地瘪起了嘴,敢怒不敢言,手脚并用爬进车后座,窝在角落里不服气地嘟哝:“哪就废话了, 这么久没见我有好多话想跟阿然说的!还有,从a市到d市坐飞机三小时都不要,哪里就累了!他又不是娇滴滴的小女生,我看他精神分明就很好。”
孙明雨对儿子翻了个白眼:“就算精神好也不会有人想听你的废话!”
“哼!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放在古代,老妈你就是昏庸自私的皇帝。”喻衡梗着脖子顶嘴。
孙明雨瞪大了眼睛:“喻衡,你皮痒了吧,敢这么说你妈。”
“明明是你先的!”喻衡也不退缩。
眼见着母子俩要从口头争辩上升到肢体搏斗了,喻建柏赶紧出来当和事佬。
“好了好了,你们都少说两句好不好,小然还在这里呢,也不嫌丢人。”说完他着重批评了喻衡,“还有,喻衡,下次再敢这么跟妈妈说话不用你妈动手我先揍得你屁股开花知不知道?”
喻衡不敢再回嘴了,只是一直哼哼唧唧,又委屈又气愤。
喻建柏又对穆然说:“小然,让你看笑话了。别管这两人。阿衡叛逆期了,天天找骂。”
穆然摇摇头说不在意。事实上他在一旁看得很开心,总归认识这家人十几年了,也都是他的家人,哪会觉得是笑话。
安抚好斗气的母子俩喻建柏发动车子,载着家人前往一早订好的餐厅。
吃过中饭四人才回到d市的家中。
喻衡拎着好友的箱子进了自己屋,边用大嗓门对着客厅里的穆然喊:“阿然,这段时间你就跟我睡吧,客房没空调,晚上热的能死人的。”
“哦,好啊。”穆然爽快答应。
他们两家是世交,他和喻衡又是同龄,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比亲兄弟还好上几分,同睡一张床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喻衡把穆然箱子里的衣服拿出来挂进自己衣柜里,挂完出来后不满的抱怨:“衣服穿我的也行嘛,干嘛还带这么多。”他们两个身形相似,以前也经常换着穿。
穆然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笑嘻嘻道:“我嫌弃你的衣服,太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