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遭遇……
只怕,便是一场殊死之战!
被夜色笼罩的村野驿站,灯火俱灭,秋烟雨躺在硬板板的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倒也不是床硬的睡不了,而是这屋子里,偶尔传来的‘咯吱咯吱’老鼠啃木头的声音,搅得他心烦意乱,也不知其他屋子的人,是否也有这困扰。
此时,其他屋内的几人,也几乎同样被木板下的小老鼠扰的头疼,墨瑶干脆捂着被子睡,叶昭则是在床底下翻来覆去的想把老鼠揪出来,可惜折腾了半天也不见小老鼠的影子,只是听着那咯咯吱吱的声音从未间断。
较之这三人,惠普大师倒是冷静许多,他方才吃了那么难以下咽的食物,胃里不是很舒服,此刻正在床上闭目打坐,对床下的异响充耳不闻。
风,渐大,破损的窗,飞扬的旗,拍打着门框,一声一声,在夜里格外的响。
寂寥无人的驿站之外,黑暗统治着一切,阵阵冷风扬起,一抹仿佛来自地狱黄泉的鬼魅身影,在黑暗中,乘着风,一瞬间没入黑漆漆的驿站之中。
床下咯咯吱吱的声音从未间断,勉强睡去的秋烟雨难以安眠,在硬板床上翻来覆去,越加心浮气躁。
蓦然,一丝夜风透过轻轻开启的门缝幽幽吹入,透骨寒风,冻得秋烟雨一个激灵,他猛地睁开眼,依稀看到的,是面对着的土墙。
一股寒意,在黑暗中的屋子里,悄然弥漫,秋烟雨僵直的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却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进来了,而且,几乎消无声息的,靠近自己。
沉寂的片刻后,那个在冷风中几乎无法察觉的气息,停在了床边。
秋烟雨攥紧了满是冷汗的手心,整个身体都僵硬了,心跳如雷,紧张的动弹不得,他不知道来的是谁,他只知道,他第一次真实的感觉出,从那人身上透出的,冰冷的杀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人就站在床边,悄无声息,无声的煎熬,折磨的秋烟雨呼吸困难,而后,似是恐惧促使,似是无措紧张,忍不住浑身轻颤的他,鬼使神差的,缓缓翻过了身,而后,暗夜里,他看到了一张脸……
一张藏在半边银质面具里,冷冷注视着他的脸……
黑暗中,透过窗外朦胧月色,屋内,无声的二人对视。
不及呼救,不敢呼救,只因秋烟雨心知,此刻稍有妄动,只怕下一刻便是身首异处。
似乎看出秋烟雨的老实,鬼见愁冷冷的看了他一会儿,就在双方沉默之际,忽然伸手到秋烟雨的后颈上,不待秋烟雨反应过来,便是轻轻一按。
“你……”
不及思考对方要做什么,秋烟雨便觉眼前一黑,意识,瞬间坠入虚无。
隔壁房中,闭目打坐的惠普紧蹙双眉,冥冥中,心头一丝不安越扩越大,倏尔,远方一声马鸣嘶响打破沉思,他猛然睁开双眼,刹那间,瞥见窗外一道黑影如鬼魅入世,于黑夜中一闪即没。
“不好!”
惠普心头一惊,随即捞过禅杖破门而出,捉住那抹黑影消失的方向一阵急追,然而,就在他即将看清那人在月下的背影时,冷不防眼前一花,下一刻,那扛着秋烟雨的黑衣人,忽然凭空消失了。
只余荒郊野岭,冷风阵阵,扬起落叶,飘向不知名的远方。
“难道真的是他?”
惠普心头低吟片刻,面色犹疑,论这凭空消失的本事,偌大中华唯唐门有此能耐,传闻西域明教来去无痕的功夫似乎更胜一筹,但若来着当真是鬼见愁的话,他倒真的不用费心去追了。
若真是那集明教唐门于一身的黄泉不渡,凭他一人,在这凄冷月下,是绝不可能有追上对方的机会的。
只是,他肩上扛着的人只怕……唉……
惠普轻叹一声,原地站着也无用,踌躇片刻,转身向驿站方向走去。
然而,片刻之后,待他重新回到驿站,却发现离去时黑漆漆的驿站此刻居然已经灯火通明,驿站外有两匹骏马,乖乖的呆在原地,而驿站内,却闯入了两个不速之客。
出身恶人谷的蔺潇与唐无泪,扛着长枪与千机匣猛地冲进了秋烟雨的房间,却发现屋内早已人去楼空,衣物行李纹丝未动,屋子内也看不出一丝挣扎的痕迹,唐无泪往床边瞟了几眼,又瞅了瞅四周,脸瞬间黑了下来:“是他!”
蔺潇冷着脸看他:“你确定?”
唐无泪:“太确定了。”
说话间,一道身影忽然冲到了门前,二人一惊,手中武器瞬间指上来人,但对方来到后便刹住脚步,看清二人后,脸色一沉,低颂了一声佛号。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惠普大师嘛。”
唐无泪笑着收起千机匣,意味深长的瞟了一眼蔺潇,似乎在问,接下来怎么办。
蔺潇懒得和对面的惠普打交道,既然秋烟雨已经被鬼见愁带走,那他们这一趟算是白来了,而且,也没有再追下去的必要了。
一想到这里,蔺潇实在忍不住狠狠的瞪了唐无泪一眼,对方心虚,轻咳一声避开视线,二人不理会驿站内那哆哆嗦嗦的商人和老板,径直向外走去,惠普身处中立,虽不知他们为何寻找秋烟雨,但看样子也扑了个空,便不好追问,任他们离去了。
就是一旁刚睡醒尚不明情况的叶昭,死命的揉了揉眼睛,见他们离去,看了眼似乎没有被外面动静惊动,仍关着房门的墨瑶屋子,又见秋烟雨屋内空空如也,这才大叫了一声:“啊,小秋呢!”
月下,一个奔跑着隐于黑暗之中的鬼魅身影,在朦胧月色的笼罩下,逐渐现身,高扬的马尾,映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的银色面具,利落的深蓝色破军装,一切,皆昭示他之身份。
黄泉不渡,鬼见愁!
疾驰在月下的身影,几乎化作了一道飞驰的黑影,肩上之人,似乎完全没有成为他前进的阻碍,然而,就在他朝着目的地飞驰而行时,一道银华闪耀之剑光倏尔划破漆黑夜空,自天际呼啸劈下,目标直冲鬼见愁。
鬼见愁察觉剑气来临,眼一凛,身形瞬移,侧身躲过劈来剑势,而后几个轻跃,悠悠的停在了不远处的一棵树枝上,抬眼去看期间,一道小巧利落的娇小身影,黑衣蒙面,手持寒光四溢之腾空剑,在空中划过一道优雅光影,剑势凌厉,劈头而来。
“……”
鬼见愁眼看来者不善,本欲反击,首一行动,却被肩上之人的重量影响,冷不防思及自己处境,许是思虑过后,不欲久战,对面前之人咄咄逼人之剑势难得选择退让,几番相避,只见雷霆剑光似月华,似刀锋,‘唰唰’而过,枝折叶乱,一股凛然杀意,逼得鬼见愁连连后退,退至树林深处,鬼见愁脚步一转,落下地面,再一个晃神,便再次消失在黑暗之中。
那黑衣蒙面人见状,毫不犹豫落下树枝,手中长剑挥舞,一道镇山河随即落在脚下,以提防对方隐身偷袭。
片刻后,不见动静,再看四周,已恢复寂静一片。
“切……又让你跑了……”
一声清冷却略显稚嫩的女声,自面纱后发出,隐隐带有一丝不满的杀意。
第21章 困境
翌日,日初生,第一缕阳光透过层层云层,照射入雾气朦胧的深山之中,映出片刻光芒。
不多时,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牵着一匹白马,晃晃悠的逐渐步入深山之中,在幽静的林中小道上,轻车熟路的向某一处方向走去。
在雾气弥漫的葱郁山间,一片隐藏在深山层林中的竹林里,有一处被人工腾出的空地,并在这片空地上盖了一栋精致简约的二层竹楼,楼下四周围了苗圃,种了些瓜果蔬菜。楼前右侧空地上立着三根木桩,中间以鹅卵石小路分开,左侧空地挖了一处水池,上植了些荷花,小池旁放置了一张石桌,三张石凳。
一道修长的墨色身影此刻正坐在一张石凳上,对着面前石桌上放着的一个竹箱,一只手撑着桌子,一只手伸进箱子里摆弄,只有手掌大小的熊猫崽儿此刻已经勉强能动了,但也只是费力的抬抬脑袋晃晃屁屁,就重新趴回去呼呼大睡。
岁饮坐在桌前,百无聊赖的盯着四只粉嫩嫩的小家伙发呆,片刻后,懒洋洋的眼皮忽然一跳,然后向一旁斜眼看去。
目光触及处,只见一位年过半百的布衣老者牵着一匹白马,慢悠悠的步入竹林,缓缓朝他所在的竹楼走过来,笑眯眯的看着他,开口第一句就是:“玄晶之主,昨夜落在鬼见愁手里了。”
岁饮斜眼睨着他,对这个消息的反应只是微微挑了挑眉:“不错,有点气魄。”
老者微笑着看他:“你不着急?”
岁饮不急不缓的揉着小家伙软软的小脑袋:“没什么好着急的,单凭沉沙玄晶四字,只要不是蠢货,都不会轻易动他。”
老者捋了捋胡须:“这么说,你不打算插手了?”
岁饮松开捏着小家伙脑袋的双指,站起了身,指了指桌上的箱子:“你若是能照看它们一阵子,我倒是不介意去凑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