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仲晚接过司机找给他的钱,轻轻一笑,“这地方可没什么好的,里面都是妖魔鬼怪。”
说完径直朝着大门走去,司机一副惋惜的表情,这么漂亮一人,怎么脑子有问题呢。
邢仲晚按了门铃,不多会大门缓缓打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从里面走出来,对着邢仲晚弯了弯腰,“您来啦,董事长等您很久了。”
邢仲晚拿下墨镜,对着老人点点头,“沈家为我开了大门,我的待遇也太好了吧。”
老人不语,伸出手为邢仲晚引路,
邢仲晚突然回过头,“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您?”
老人一脸笑意,“您记性真好,少时我有缘得见少爷几回。”
邢仲晚将墨镜放进口袋里,他一看这个老人家就觉得面善,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原来是小时候的缘分。
邢仲晚随着老人家进了沈家。沈家的主楼是个三层楼的建筑,满满的欧式风情,主楼前面是个非常大的花园种满了迷迭香。一路过来,佣人都穿着统一的制服,低着头恭恭敬敬的没有一个人多说一句话。偌大的庭院过分安静了。
邢仲晚跟着老人上了二楼,刚上楼梯,邢仲晚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还有不时的咳嗽声。心中明白了大半,看来传言是真的,沈清虹的确病的不轻。这个想法在邢仲晚见到沈清虹后被一下子推翻了。
躺在床上的人十分的虚弱,身体连着仪器,手上挂着水,骨瘦如柴。邢仲晚都怀疑她能不能活过明天。
沈清虹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那双失去神采的双眼看到邢仲晚后怔住了,她挣扎着要起来,邢仲晚忙上前将她扶起来让她靠坐在床上。沈清虹看着邢仲晚,眼底闪过一丝悲痛和不可思议。
“邢雁吟?”
邢仲晚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给她盖好被子,“您认识我爷爷?”
沈清虹笑了笑,“你长得真像他,只这双眼睛却是像极了你的母亲。”
邢仲晚一愣,“您认识我母亲?可我没听她说起过您。”
沈清虹眼眶微红,“我和你母亲是自小的情分,可惜当年我没能帮你们一把。”
一边的老李端了药进来,“小姐,该喝药了。”
沈清虹摆了摆手,“拿下去吧,我和这孩子说说话。”老李低下头叹了一声,邢仲晚看着沈清虹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张照片递给他,“我这身体顶多还能拖一个月,怎么的也要等匀儿做完手术我才能死。”
邢仲晚看着照片上穿着学生装的两个少女,一个绷着脸严肃非常,一个笑意吟吟青春靓丽。
邢仲晚的双手轻轻的拂过,“祁匀笑起来跟您非常像。”
沈清虹一愣随即大笑了来,连带着一阵止不住的咳嗽,那单薄的胸膛看着让人有些胆战心惊,感觉随时会碎。
“匀儿可是很少在我面前笑的,从小就一本正经像个小大人一点都不像其他小孩子那般,至于撒娇装可爱那更是不可能。疼了痛了有委屈全都藏在心里,脾气倔,执拗起来谁的话都不听。母亲在时还好些,母亲一走回到祁家,这孩子的性格变得更加糟糕。我到现在还在后悔,那时候我就不该让他回祁家,咳咳咳……可想想,在那样的环境下,他不那么做,怎么自保。”
沈清虹歇了一会,“照片的事情,我代陈瑛向你道个歉,他这个人一根筋,脑子还没转过来,对你造成了困扰我很抱歉。”
邢仲晚不语,只是看着沈清虹。沈清虹喘了几口气,邢仲晚拿了一边的水杯递给她。
“祁匀的眼睛其实另有隐情对吗?今天和您聊到这里,和我之前想的有些不一样,您从来就没害过祁匀对吗?”
沈清虹喝了一口水,将杯子放在一边,“你真是一个通透的孩子,难怪匀儿喜欢你。”
邢仲晚想不到她会这么说,一时间有些尴尬。
沈清虹道,“这孩子对我的成见这辈子是没法解了。他恨我也好,我也快死了,只要沈家能交到他手里,我也能安心下去见我母亲了。”
“您今天叫我来到底有什么事情?”
邢仲晚看着沈清虹,心底有了一丝怜悯。这么一个诧叱风云的人物,到了最后也只有自己一人孤单的等待死亡。
“我就是想在临死前见你一面,看看浅翊的孩子。”
邢仲晚道,“您是怎么认出我的。”
沈清虹笑笑,“你爷爷当初留的暗线我母亲临死前交代过,只要一动那必然就是浅翊的孩子回来了,如有必要,沈家要动用一切力量护着你。”
邢仲晚挺直了后背,手心里出了一层薄汗,“我爷爷和祁老夫人是……故交?”当年在爷爷葬礼上仓促的一面,祁老夫人神情淡然,邢仲晚以为两家也就是面子上的往来。后来祁老夫人帮了他和母亲,邢仲晚也以为是老夫人的一时善心,没想到竟然渊源颇深。
“我母亲和你爷爷是相交多年的挚友。后来我母亲嫁进祁家,为了避嫌才掩饰了这段关系。”
沈清虹说完,盯着邢仲晚手腕上的镯子,“你手上那只镯子还是你爷爷当年送给我母亲的,都说祁家一条梧桐廊,取的是凤凰栖梧桐的意思,寓意我沈家孩子都能得良配。我母亲死后立下遗嘱,这个镯子的主人能继承她在沈家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祁匀把它给了你,不仅是相信你也是认定了你。”
邢仲晚听得愣住了,他看了看手腕上那雕工精致的凤凰纹,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沈清虹看他这样子,眼底闪过一丝哀痛,“你是个好孩子,我一见你就喜欢。你要是能和祁匀在一起,我就是死了也能笑出声。可匀儿偏偏又是那样的性子。你们两个不合适。”
邢仲晚抬起头,这个才是今天找他来的目的。
沈清虹直起身子,伸手盖在邢仲晚的手背上,“孩子,我是一个快死的人,祁匀的性子我太了解。我只请你看在我们两家曾经的渊源,要是匀儿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也请你……咳咳咳。”
沈清虹弓着身子,咳得脸色发青。邢仲晚拍着她的背,“您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沈清虹抓着邢仲晚的手,枯瘦的指节隔得人生疼,“匀儿太在乎你,如果真有一天到了那一步,给他留些念想,让他能撑过去。我在这里拜托你了。”
沈清虹眼眶泛红,干裂的嘴唇颤抖着,邢仲晚不忍再看,低下头应了一声,“我答应您!”
审讯室,祁四形容憔悴,头发蓬乱,瞪着血红的眼睛,“我母亲怎么说?什么时候能把我放出去。”
老胡的脸色也十分不好,“这件事情很不好办,夫人已经被禁足了,您和邱小姐的……视频……老爷正在气头上,您……先等等,等这件事情过去……”
祁四一拳砸在桌子上,“等!你们让我怎么等?怎么会有我和那个死女人的视频流出来?祁匀,一定是祁匀干的。为什么不压下去?为什么!爷爷,一定是放弃我了,一个有污点的祁家人怎么做继承人!”
祁四卸了力气瘫倒在椅子上。
老胡心里很清楚,祁四是再没有翻身的可能了,祁纵成现如今恨不得他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祁家的耻辱怎么可能还会救他。
“老胡,你帮我,你让我出去!我要见祁匀,他把我害成这样,我绝对不能让他好过!哈哈哈哈,祁匀,凭什么你瞎了残了,还有沈家帮你,我也是奶奶的孙子,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不如你,我祁沅到底比你差了什么!哈哈哈,你搞我!我不会让你好过的!祁匀,你给我等着!我要弄死你!”
老胡看着已经疯癫的祁四眉头紧锁,现如今是个死局,祁夫人已经自身难保,他得为自己选好退路。
第四十六章 沈家的继承人怎么可能喜欢一个男人。
邢仲晚走了,沈清虹看着手里的照片,干枯瘦长的手指在那一脸严肃的少女脸上拂过,最后将照片反过来压在枕头底下。
闭上眼,眼角滑过一丝泪痕。
“浅翊,你怎么都不叫邢雁吟爸爸。”
“我们又没有血缘,我才不叫呢,你不也从来不叫他叔叔。”
“邢雁吟那么年轻哪里像我叔叔!”
沈清虹张开眼,一边的李叔递了帕子过来,沈清虹看着那帕子发了呆。
“邢雁吟说我们以后要少见面,要避嫌。”
“浅翊,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对不对,就算不能常联系你也不要忘了我。”
沈清虹接过帕子,泪水却是再也止不住。
“我们的婚姻从来就不由自己做主,清虹,你有喜欢的人吗?”
“浅翊,与其像我妈那样为了利益不得不嫁一个不爱的人,我宁愿一辈子不结婚!”
心口一阵憋闷,嘴里一股腥甜,老李眼眶发红,“小姐,不要忧思,您的身体受不住!”
“清虹,我怀孕了。”
“孩子是谁的?浅翊?浅翊!”
沈清虹一口血吐出来,染红了手里的雪白帕子。
“邢雁吟让我嫁给邢正平,既然如此,那就如他所愿吧。”
“浅翊,那小子看着斯文儒雅,其实花花肠子多了去了,你怎么能嫁给这种人!”
“清虹,我很羡慕你,一辈子都活的很自我,这是我求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