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说,子京太婆婆为了他,死了。
死去之人黑色的慰灵碑和活着的人黑色的礼服都一笔笔一画画地,将整个世界染成了庄重的颜色,每一个人都脸上有泪,或者心中有泪。巨大的悲伤堵住了他们的心口,让他们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什么表情也做不出来。但是,那些死去的人永远都可以在生者的记忆里徜徉,这是木叶中人对为了这个村子付出一切的英雄的最高敬意。
结束了回到家之后,鸣人便郑重其事地将子京婆婆的那一套手术刀交到了晨幕手上。或许晨幕永远都不会用上这样的武器,这些宝贵的东西的结局只能是被珍而重之地束之高阁,但鸣人交给他的也绝不止是这些武器——这里面有子京婆婆的精神,精神是永远不会消亡的,也是最有用的东西!
晨幕抿着嘴没有说话,他看起来还有些想哭,鸣人使劲揉了几下他那柔软的黑毛,也没有开口,就这样陪着他安静地坐着。
晨幕把盒子里锋利的小刀拿出来一把一把地看,仔仔细细地看,刀片反射出的银芒照得他的眼睛里还湿润着的光有些坚毅,照得他嘴角抿起的弧度有些倔强。
鸣人并不担心他会不小心割伤自己。
“爸爸,我会保管好它们的。”合上盖子,小包子郑重地做下了承诺。他最终还是没有问“子京婆婆是不是不会回来了”这样的话,可是却明白了,在木叶这样的环境里,比在那个世界更需要他长大。
他的乳牙正一颗颗脱落,他的个子正一年年抽高,他很快就可以长大了。
“好。”鸣人顺着晨幕脑袋顶一根翘起来就不肯伏下去的头发,说道:“等有时间我们回去那个世界一趟,把你那个装着乳牙的宝贝盒子找回来,然后把这些重要的东西都好好地存放到一起。”谁也不知道那个盒子现在是不是已经躺在了垃圾场里,可鸣人还是执意地想去寻找一番,不过要在一个确保对木叶完全无害的时间里。
这些重要的记忆,他一点都不想失去。
门突然被敲响了,鸣人起身开门,发现是佐助。
小包子见到佐助当即站起了身,乖乖地喊了一句:“佐助叔叔。”换来他佐助爸爸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表情苦涩地对他说着:“好,乖孩子。”竟是跟他鸣人爸爸一样的动作。
鸣人就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们。
佐助对晨幕说道:“晨幕,佐助叔叔现在想跟你爸爸说几句话,好吗?”
小包子点点头,听话地抱着那盒手术刀就进了自己的小房间。
鸣人看着面无表情的佐助在心里无奈地摇头。
“坐吧,你今天想跟我说什么?”鸣人绷着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他一边淡淡地说着一边从门口走向了沙发,可还没等他坐下就被一双有力的双臂圈进了怀里!
“扑通,扑通……”佐助的胸膛毫无间隙地贴上了他的背,那热烈的怀抱把他的皮肤都给烤得有些发烫,另一个身体里的心脏一下下跳动着融进了他的身体。
这世上本就没有人比他们更契合。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佐助的声音从脑后传来,带着丝压抑与颤抖,就像一个多时未曾饮过水的人,没找到水却撞见了一只饿疯了的野狼时会发出的声音。
鸣人知道佐助在上个星期被派去做了个S级任务,当然除了佐助以外其他人是不会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任务的。结果他去了两个多星期还没回来,这让村子里的人开始担心了起来,神度信长甚至都像个没头苍蝇似的跑来他这里问过他老大的消息,可惜就连鸣人也不知道。
而这个让大家心急如焚的人今天却这么突兀地就来敲了他家的门!要知道倘若不是有特别重要的事情的话,比如上次晨幕生病,佐助是决计不可能会到他家里来的。
更不要提是带着这么一身的脆弱气息来的了。
“佐助,你……”鸣人顿了一下,终于还是把剩下的话说了出来:“……你是不是,遇见了鼬?”
“他不是鼬,只是一个有着鼬外皮的人而已!”佐助深吸了一口气,放开了对鸣人的桎梏,跟着颓倒在了沙发上。他疲累地用手臂遮着眼睛,“可我明知道他不是鼬,还是会有那么一刻将他们混为一谈。”
鸣人跟着坐到了他旁边,问道:“你是不是在他手里吃了亏,所以才不甘心?还是因为他占了鼬的身体,你下不了手?”
回应他的,是长长的一声叹息。
鸣人明白了,看来是两个原因都有,所以他现在才会这么不好受。
“鸣人,”佐助放下了遮挡阳光的手臂,看着他身边近在咫尺的阳光说道:“鸣人,其实我几天前就已经完成了任务,我不回来是因为鼬让我想到了一些事。人这一辈子就这么长,我们又都是忍者,说不定那一天就会步了鼬的后尘,所以……鸣人,我们不要再这样继续浪费时间了好吗?”
闻言,鸣人的心瞬间就沉了下去,“你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人都有脆弱的时候。二助子,你也有今天啊……
☆、第八十九章
第八十九章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佐助使劲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是……我可能太累了,说出来的话不是很清楚。我想说的是,你要是想听道歉的话,我就说给你听,你想让我做什么事情,那我就去做,反正我之前对你那么恶劣,你怎么要求都不过分。只是,我们别再这么耗下去了……我本来以为自己能等的,几年甚至几十年我都不在乎,反正我现在只要想看到你就可以看到你了。但是鼬的事情告诉我,我们可能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的时间。”
“你到现在还觉得我们之间有可能吗。”鸣人说这句话的语气不再是以往的激烈,他反而很平静,平静得就像只是在陈述一件完全不关己的事情而已。
这些日子以来,他把自己想明白了,对佐助真正的想法也看明白了,明白了他们之间的隔阂只是因误会而起,只是因没有人肯低头才到了如今这样的境地,况且现在佐助的态度也已明了,他并不是个不敢面对的人。
可他还是怀疑,像他们两个这样的情况,真的还有在一起的可能吗?
佐助没有回答,他只是轻轻拉过鸣人的身子,把自己的下巴靠上了鸣人的肩。
呼吸轻而细,带起一阵阵细小的风来,它就离皮肤那么近,惹得鸣人觉得自己脖子都有些痒了。
世界跟着安静了下来。
他们很久都没能心平气和地相处了,没有争吵,没有怀疑与误会,更没有你死我活。时间就像是被从中间掐断了一段,然后他们两人自己选择了将现在的时间与十二岁之前的相连接。
那一年的河边,他们朝着彼此不屑地“哼”了一声,就此定下往后十余年的爱恨。
你想守护木叶,我就帮你一起守护它,以前我为木叶做事是为了鼬,现在为了你和鼬两人。我们就这样一辈子吧,好不好……
原来,近一段时间里佐助如此拼命地工作,竟是为了这样的原因。
佐助现在的姿势其实很别扭。他本和鸣人差不多高,虽然鸣人因早年吃了过多没营养的拉面而在身高上稍逊他一点,但他也依然长成了一个挺拔的男人,而佐助要想把头靠在鸣人肩膀上就要把腰弯下来,这蜷缩着的样子是怎么看怎么难受的。但当事人却仿佛丝毫感觉不到别扭,甚至有些甘之如饴。
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比鸣人的身边更能叫他安心了,可惜他是直到最近才发现这一点的。
鸣人肩膀上的肌肉已经僵硬了,他却丝毫不敢动,总觉得一动就有一些东西要消失掉了一样。况且现在这样虽有些肩膀酸痛,但他还是挺喜欢这种宁静的。
被大和老师扩建好的新家还没来得及置办些家具,整个屋子里就只有他们坐着的这张不大的沙发,因而显得十分空旷,呼吸声在这样的环境里自然也会格外清晰。
等两声绵长的呼吸逐渐融为了一声时,窗外居然开始飘起了小雪。一片一片的雪花小而精致,像被人刻意拽起然后吹飞的绒絮,洋洋洒洒,落了满地。
一片调皮的雪花猛地撞到了透明的玻璃上,就像是要赶着看里面的两个人而忽略了玻璃。它缩在窗子外面小心翼翼地朝着屋里张望着,尔后和蔼轻柔的风发现了它,突然就像教导不听话的孩子一样将它吹得跌落了几个跟头,那片雪这才不甘不愿地回归了天上的大部队,也不知道最后它会在一个怎样的角落里融化。
下雪的日子总是格外安静的,此时被雪环绕的屋子里,在很长的时间里也只剩下了呼吸声。
冬天,原来这么快就来了。
那天之后,佐助曾提议要鸣人搬到宇智波大宅或者是他搬到鸣人的小家来,总之就是希望两人能一起住,这样也可以更好地照顾孩子。他这个提议听起来不错,可惜还是被鸣人婉拒了,鸣人什么理由也没有给,他只是说,等到这次忍者大战结束了的。
佐助却明白,大战即意味着有人生有人死,鸣人定是因他之前的话而有了顾虑,生怕早早地在一起生活之后却有一方死在了战场上,如果那样的话剩下的定会痛不欲生,毕竟他答应了重修旧好却不是为了看到这个的。佐助便也没有再强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