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谦本来想心平气和地和他解释,但说着说着,连他自己也忍不住有一瞬间提高声音。
“如果我非要满足所有人的想法,那我什么都不用做了。”
方非皱着眉头,好像极不认同他这种不负责任的想法。“你想开了,那景言怎么办?你担保他能承受得了那些吗?以后他后悔了,谁又能补偿他?”
陆谦笑笑,目光越过他看着窗外。“那是你不了解他,他比我勇敢。不在意外界的看法,这是我告诉他的,但最后是他真正教给我的。”
他从景言那汲取了很多力量,把这些原本只在自己脑海里的理论化成实际。
“那你找我来谈什么。”方非心生不悦,“既然你打定主意一条道走到黑,还跟我说什么。”
陆谦把手放在桌面,和自己的挚友像大学时那样交心。“我想把我们的事从头到尾跟你说清楚,至少听完了再下结论。”
上一次他没有直面旁人的决心和机会,现在他想完完整整地表述出来,别人他可以不管,但这是自己的朋友,他想获得理解。
他把这两年来所有的事尽量客观地说出来,包括自己的愚钝迟缓,包括景言遭受的痛苦折磨。中途服务员过来加了两杯水,他才稍作停顿。
“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自己开脱。如果非要追究最开始的责任,那过错方肯定是我,只是我希望你至少能理解景言。”
快到晚餐时间了,咖啡店里的人渐渐散去。方非沉默一会,把杯子里的水喝完。“所以你是想说,你们是因为爱走到一起的。”
他把水杯推开,整个人向后靠在沙发背上。“抱歉,我不能接受这个理由。我相信你们是真的彼此相爱,我也不会再歧视看轻你们的感情。”
“但哪怕是这样,如果你有一丝责任心,你也不该接受,更不该去把他追回来。陆谦,你是个成年人了,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你比他清楚,但你非要一错再错。”
方非双手抱臂,眼神渐渐变冷。“我的意见在你这不重要,我认了。那老师呢?你以后想怎么去见老师。”
他以前就问过这个问题,那时候陆谦不知道怎么回答,但现在他都想明白了。
“老师已经去世了,我很尊敬他,也很对不起他。可是难道我就要为了一个去世的人,放弃景言吗?那我把景言当作什么了?我和景言之间的感情又算什么?”
陆谦缓缓呼出一口气,“我会永远爱他,照顾他,除了我们自己之外,没有外界的因素能再干扰我们了。”
说完这句话,花园里的灯刚好亮了。花藤架子上搭着一闪一闪的银色彩灯,在黄昏的背景下格外好看。
咖啡喝完了,他们俩的谈话也到了尾声。
“这是你的坚持,我不干预。但是...”方非声音发涩,好像仅仅是对这一次会面告别,又像是在和过去的朋友说再见。
“但是我也有我的原则。无论你怎么说,我不能接受,更不能接受它发生在你身上。”方非站起身,把外套穿好,手搭在沙发背椅上。
“也许你觉得我这个朋友当得很自私,但是就像你说的,你有不被外界左右的权利,我也有,我不能违背自己的原则。”
“我们以后少联系吧,再见。”方非从陆谦身边擦过,从前门走了。
就像是大学通宵讨论课题的时候,他们会为了彼此不同的立场争论甚至吵架,有时候恨不得揍对方一顿,可往往第二天他们又结伴去上课。
这次不一样,人生不会再有第二个问题留给他们探讨。
陆谦没有叫住他,方非说得很清楚,这是无解的问题,尤其是对于两个都各有底线要守护的人来说。
景言在车里等着,陆谦说他会回来,他就相信他。他不知道店里的人聊了什么,只看到中途陆谦还朝自己笑了一下。
一直到外面的灯都亮了,他们才终于谈完。中间没有发生过看起来激烈的争吵,景言想他们应该和好了吧?方叔叔站起来了穿上外套,他以为陆谦也会跟着出来。
可是并没有,方非一个人出来了,临走前瞥了一眼他这个方向。景言不知道该不该下去打招呼,但他没说一句话就走了。
陆谦还坐在那个咖啡店里,从景言的角度看起来那么孤独。店里几乎没什么人,就剩他一个孤零零坐在窗边。
景言当下不关心他们说了什么,他把车门推开,只迫切地想过去抱住他。
他跑进店里,站在陆谦身边。还没等他说什么,陆谦抬头看到是他,温柔笑笑,把他拉下来坐着。
陆谦和他十指相交,扣在一起静静坐了一会。
“我没能说服他,就连让他理解你也没能做到。”陆谦叹口气,头靠在沙发上有些无力。“对不起,我其实猜到这个结果了,但没能成功还是让我觉得自己挺失败的。”
景言使劲摇头,不想听他这么说。“没关系,我不在意这些的。反而是你....”
他尽力把眼泪憋回去,但太难了,他又想哭了。最近他不再为自己哭,却总是替陆谦委屈。
“反而是你呀...我知道他是你很重要的朋友,可是就因为我..”
“不是因为你。”陆谦截住他下面想说的话,“就算是,也是因为我们。我们是一体的记得吗,什么事都是我们一起承担。”
陆谦亲亲他眼角,把泪水舔走,又一次使用了点小伎俩骗他。“你再哭下去,我就要担心你是不是又想用这个理由和我分开了。”
他脸色平淡,还带着无奈和难过,景言怕他真的这么想,赶紧把眼泪擦干净。“不说了,我们回家吧。”
陆谦非要借着景言的手看时间,两个人的胳膊交错着。“都这么晚了,你饿了吧?再回家做饭有点晚,我们就在这吃吧。”
景言不愿意,故意鼓起一团脸颊。“我不想吃这的东西...回家嘛,我想吃你做的。”实际上他只想分散陆谦的注意力,也不想再让他待在这里。
好在他们俩一个比一个好骗,陆谦连忙拿起衣服,“那我们快点回去了。”
第64章
第二天一早景言就接到老师打来的电话。学校那边的课程跟的紧,同组的实验也不好推脱不去,他这次只请到五天的假,明天就得回去了。
陆谦还在旁边睡觉,景言捂着手机轻手轻脚去洗手间说了一会。等他出来重新躺回床上,陆谦的睫毛微微动着,很明显是醒了。
醒了还要装睡,景言在心里嘀咕,钻进他怀里,直接拿刚洗过的冰凉的手贴上他。
陆谦胸口的肌肉鼓动一下,随即双手圈住他又翻个身,让他趴在自己身上。
“去干嘛了。”他睁开眼睛看着景言,眼底的血丝消下去一些,景言心里也好受一点。
外面从昨晚开始就下起大雨,天气预报说这几日都有可能是雷暴雨天气。
“老师催我尽早回去上课了。”景言侧脸贴着陆谦,闷闷不乐的。“我后天就要回去了...”
本来因为陆谦的事他就心情糟糕,还没能好好陪陪他就得走了,景言又难受又沮丧,觉得自己又一次没发挥出任何作用。
陆谦好像察觉到他的想法,摸着他瘦弱的肩膀,那看起来像一点东西都负担不了似的,然而却替他扛起了大半。
“没事,我忙完手头的事马上去看你,等你暑假回来了,我们再计划一次旅行。你想去哪就去哪,我都有时间。”
他尽量说一些时间上并不久远的值得期待的事,景言情绪被他安抚得好一些,又想起今天还有事要做,爬起来在他脖子上结结实实咬了一口。
“我去做早餐了,你快点起来噢,一会儿还要出门呢。”
吃过早餐,陆谦开车带他去了公墓。一路都开得不太顺畅,下雨天每个司机都格外谨慎,一直到市区外才好了些。
“冷吗?”下车之前陆谦想把自己的大衣给他披上,雨下得越来越大,天气还没完全回暖,景言还没被于嫂养回之前那样,瘦胳膊瘦腿露在外面的时候总是让陆谦格外担心。
景言摇摇头,握住他撑伞的那只胳膊,跟他沿着石板阶梯层层往上。
陆仲弘的墓碑很朴素,只一块简单的黑色石板,除了陆谦的落款之外,只有“画家陆仲弘”几个字。
这大概是对父亲一生最好的概括了,他在这个世上没有别的任务,但他把这一件事完成得很出色,陆谦不想用任何其他虚华的词藻掩盖。
这个时间墓园里没有其他人,天灰蒙蒙的,雨下得又大又急,落在伞上的声音似乎要把伞都戳破。
景言伸出手想把怀里的一束花给陆谦,陆谦没接,把他揽得更紧,明明周围没有人,他说话的声音也只是窃窃私语的程度,可在景言耳朵里却那么清晰。
“由你来放上去好吗?”
他的话像一句叹息,又让景言心里酥酥麻麻的。他不太确定陆谦是什么意思,扭头看他。四目相交的那一刻,陆谦眼神里的光甚至比瓢泼大雨还要湿润。
景言弯腰把那束黄白相间的花稳稳地放在墓碑前,陆谦让他紧紧贴着自己胸口,景言能感觉到他呼吸起伏,但语气却那么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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