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手指尖又被刀划了个口子。景言打开水龙头冲着,最近他跟于嫂说晚餐都由他来给陆谦做。实际上他只在深夜才回家,也没有再吃过自己做的东西。
伤口有些深,血止得很费劲。景言怕把菜弄脏了,走到洗手间去找创可贴。镜子后面的杂物柜里放着一排,他撕开一个贴在手上。
合上柜门,景言被镜子里突然出现的自己吓了一跳。头发已经很多天没好好梳过了,有时候洗完澡都不想吹干就那么直接躺进被子里。
饭也是一直没有好好吃,他不想被于嫂看出什么,每天还是很勉强地机械性进食。然而吃下去的东西往往消化不了,到晚上还跟硬块似的堵在胃里。
镜子里的人实在是有些狼狈,过长的刘海下是苍白憔悴的脸,景言用手把头发弄上去,手指上有好多细小的伤口。有些是被油烫伤的,有的是切菜碰到的,有的景言自己都不知怎么搞的,只有晚上洗澡碰到水的时候才感觉到痛。
他没有心思处理,好在天气冷不至于发炎感染,有些快好了渐渐结了一点痂。
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点,景言每天过得时日不知,对晨昏甚至都失去了些判断力。他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只记挂着万一陆谦回来了想吃点东西,家里还有热汤热饭等着他。
然而平时再怎么晚,这个时间他也该回来了。景言把面煮好端到桌上,心忽然突突地跳着。他不会不回来了吧?再怎么吵架、冷战,他也不能不回家。
他不可避免地又想到那天晚上,卑微又让人精疲力尽的一个晚上。景言每天都翻来覆去地想着,把陆谦每一个动作都回忆了一遍,想他像一秒钟也无法忍受呆在自己身边一样离开。
景言再也坐不住,睡衣外面只批了一件外套就要下楼。他一定得等着陆谦回来才行,他要亲眼看着陆谦的车开回院子里,然后告诉他如果受不了自己,他愿意躲在卧室不出来不惹他心烦,但他不能不回家,不能不和自己待在同一个屋子里。
南方的冬天快过去了,院子里依然冷得让人发颤。景言在附近走了走,有辆车从他身边开过,灯晃得他眼睛疼。他没在意,侧身躲了一下。
又走了一圈,他看见亭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个人在聊天。景言无意偷听别人的对话,想从花园的树下绕过去。只走了两步,他就顿住了。“谢谢,”是陆谦讲话的声音。
接着是打火机点着的声音,还没等景言猜测对方是客户还是同事,那句告白就飘到他耳朵里。
不是第一次撞见这种事了,但上一次他没有听到别人是怎么表白的。景言裹紧外套,心里想着我只是站在这儿等他,没有别的意思。
“你现在没有男朋友吧?”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笃定,景言无暇去想为什么别人都会觉得陆谦是单身,只等着陆谦的回应。
然而没有一点声音,陆谦没说话。这种沉默好像给他判了刑,陆谦没有承认他,更不要提跟别人介绍他。他是永远都无法被陆谦说出口的一种关系。
景言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眼睛痛得像是被针扎过,又像是冰锥,从眼眶直直戳到心底。
凉亭周围是繁盛的花木,景言被很好地挡住了。他没听到对方又说了什么,只看见他靠近陆谦,再自然不过地亲吻他。
夜色下的接吻看起来那么浪漫,他忘记了没有那些女孩,也会有比他看起来更相配的男人站在陆谦身边。而自己一直都只能承担树荫下一个卑微又猥琐的偷窥者的角色,他没有勇气站出来。
以前他觉得勇气是陆谦给的,但勇气和坚持都是建立在无条件相信他永远不会欺骗自己的份上。谎言被戳穿之后哪里来的勇气呢?
可能以前也只是自己的一腔孤勇吧,但此刻要他一个人幻想出这么多力量实在太难太难了。景言掐着自己手心转身走了。
他跌跌撞撞冲进房间里的浴室,他很想哭,可他渐渐养成一个坏习惯。
把热水打开,水流声很大,景言终于可以放心肆意地哭出来。他这段时间一直忍着,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让陆谦看见他的眼泪,只用水流掩盖自己的哭泣。
景言光着脚蹲在地上,热水扑扑地打在他背上,他把头埋在膝盖里,是哭都不敢太大声的状态,他怕陆谦回来了。他忽然有那么点儿恨陆谦,恨他为什么连让自己放声大哭的机会都不给。
晚上切菜的伤口又流血了,景言抬起头盯着那块看。他生出了无穷无尽的自卑,是不是因为我太丑了?我成绩不够好,没能和你上同一所大学,和你没有平等的社会地位。这些都能让一个人不再喜欢另一个人不是吗?
景言发狠地撕着手上那些结痂的口子,很多本来并不大的伤口被他连皮带肉的撕下来。他只觉得自己太难看了,没有一丁点能拿得出手配的上他的地方。
一双手被他弄得红红肿肿,直到碰一下都会让他疼。他靠在墙壁上任水流冲刷着血珠渗出来的地方,原来爱一个人能让自己变得这么疯狂,变得分不出一点精力来爱自己。
外面有开门的声音,景言抱着膝盖抖着,下意识拿毛巾把自己擦干,在陆谦走进房间之前躲回被子里,第一次把门关上。
他睁着眼睛熬了一夜,什么也没想,只算着时间决定等陆谦走了才能出去。早上十点钟他终于爬起来,镜子里自己面色灰暗,脸也是浮肿的。他不敢看,草草洗漱拉开门。
那个该去上班的人还在家里,坐在沙发上背对着他。听到开门声陆谦站起来看着他,景言被这种目光钉死在地上。“林景言。”他这么叫他。
第41章 (分手)
天气预报并没有说今天会下雨,但天是阴沉的。明明应该是一天中太阳刚刚升起来的时刻,房间里却一点光亮也没有。空气中夹着一点催人缩回壳里的冷意,景言手背在身后贴着门,有点想退回房间里。
“林景言。”陆谦从沙发上站起来这么叫他,景言忽然很不安,是那种在黄昏下午才会产生的空虚末日的感觉。“林景言,我们分手吧。”
两个人隔着一段距离都没有动,陆谦的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和冷漠,没有一丝犹豫。景言掐着手上的伤口,转头避开他的目光。“我昨晚给你煮了面,你吃了吗?”
语气和平常任何一天一样,就好像刚才陆谦什么都没说。景言走到厨房里打开冰箱,“你要吃午餐吗,我可以给你做。”
陆谦几步走过去“啪”地一声把冰箱门合上,力气很大地拽着他,想尽办法要打破他的平静。他把景言推到沙发上,居高临下看着他,“不要逃避了,我说了分手吧。”
景言跌坐在沙发里,脸色是前所未有的惨白。他想说我并没有逃避,一直以来我都努力用各种方法尝试着解决问题,只是我失败了,我不想面对失败的后果。
“为什么要...分手,”那两个字景言吐出得艰难,“我们不是好好的吗?前几天你不是也说我们好好的什么事都没发生吗?”他神色灰败,眼睛却是通红的,直视着眼前这个真正逃避的人。
陆谦往后退了一步,膝盖后的筋肉磕在桌角带起痉挛和阵痛。他在稍远的沙发上坐下,双手交握肩背挺直,没有看景言。“我不想再继续了,觉得没意思。”
“我太忙了,实在没时间陪你玩年轻人那种恋爱体验,也没有精力和耐心应付你的情绪。抱歉,我觉得有点烦了,就这样结束吧。”陆谦把之前想好的台词背出来,其实后面还有一些什么,但他忘记了。
在沙发那端一动不动的人站起来,走到陆谦脚边。景言睁大眼睛,里面没有泪水,他很想让陆谦看看,让他知道现在自己不会经常哭,不会再有他厌烦的那些情绪。
哪怕是今天,我也没有哭。
他跪坐着,身体使不上力靠在他腿上,“我们再谈谈好不好,我真的什么都能...”陆谦猛地站起来,景言被这一下震得身子歪在一边。“什么都能改?林景言你知不知道我最烦别人说这种话。别再纠缠了,再拖延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陆谦觉得嗓子哑了,坚硬带刺的语句刮过喉咙带出血腥味。真的到了走不动的这一天,他要把身上背负的东西全都丢掉,把仅剩的那根线剪断放他自由。
“抱歉,这些年我没起到一个监护人的作用,也没真正用心照顾过你。你还不到20岁,失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过几天你就不会难受了。我们只一起生活了几年,以后你自己过大概也不怎么会想起我。”
瘫在地上手脚无力的人像个被丢弃的木偶,景言僵硬地抬起头,“什么意思,我连家也不能回了吗...”“这里本来也不是你的家。”陆谦的声音像寒冰一样把自己包围,在两个人中间砌成一道厚厚的冰墙。
“你去收拾下行李吧,我把你家的小别墅重新装修好了,于嫂也会住在那陪你。下午我就送你走。”像是有一层白雾顺着陆谦站的地方蔓延开来,从他的脚边一路攀爬到自己身上,吸走身体所有的热度。
景言嘴唇发白颤抖着,身上还穿着眼前人的睡衣,他却说要把自己从家里扒光丢出去。他把腿紧紧收在臂弯里,不敢再往前伸出分毫,“你不能这么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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