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谦知道自己这种质问的口气很不好,这违背他一贯对待景言的原则。但他此刻管不了那么多,他告诉自己任何一个普通家长都会这样,他用关心则乱的理由掩盖语气里的一点慌乱。
景言看着手里的礼物,脸色由红变白。血色渐渐褪去,他心里那点不肯说的固执和隐秘的心思也变得苍白无力。
原来被在意的人错怪是这种感觉。他声音很轻,“我没有谈恋爱。那个女生是陪我去买东西的,是我最近认识的同班的朋友。”
他抬起头看着陆谦,眼睛里含着一点控制不了的泪水,但坚持不肯落下来。陆谦心里咯噔一下,景言用过类似的眼神看他,那时候他刚搬来这里,总是带着孤零零的流浪小动物一样的眼神。
但现在不是,现在是单纯的被冤枉和委屈,带着不甘心和失望。
陆谦蹲下身体,和景言平视。“好,你说没有我相信你。那你想选文科的真正理由是什么能告诉我吗?”他心里带着一点歉意,但心里的疑虑还没解决,他不想在这时候松口。
景言倏地站起来,动作太大甚至撞到了陆谦。陆谦看到他紧握的双手松开了,“我想和你一样做律师。”
他愣住了,这个答案是他没想到的。他没有起身,坐回沙发上,尽量放平语气,“做这个也不一定就要学文科。而且你为什么想做律师?你真的对这个职业感兴趣吗?你从来没问过关于我平时工作的事...”
“因为工作的事你从没跟我说过!”景言语气很激烈地开口,陆谦抬起头看他,看他起伏的胸口和被染红的眼眶,“你每天都在工作,但你没跟我说过你在干些什么。你想知道我的事,你也只是猜不来问我。”
“小叔叔,”景言好像总算想起这个称呼,“你是我认识的最好的人了。我想成为你这样的人不行吗?”
我能做到你对你父亲做不到的事,我愿意去理解你,我想理解你,我能理解你。
第13章
陆谦看着这个仿佛一夜之间长大的孩子,不再是孩子,也不是一夜之间,而是在他忽视的日日夜夜里慢慢成长起来的结果。
在景言面前说的那些话变得可笑,他突然有些后怕,怕自己变成和父亲一样的人。他以为已经尽力做得很好,但他不知道原来自己设想的那些理论方式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
没有人是由方程式组成的机械,景言更不是。当你不曾尝试了解一个人的时候,你所谓的陪伴不过是虚假的光和热罢了。
景言把丢在沙发上的礼物拿起来,放到陆谦身边。“这个是我买来想送给你的。”他走回自己房间关上门。客厅很静,景言的房间也很静,但陆谦忍不住去想他在房间后面会是什么样。
是不想在我面前哭才跑回去的吗?
他拆开礼物,把红丝带放在一边。是他常用的那款薄荷味香水。景言可能从没进过自己的衣帽间,陆谦想象着他在店里不知道试过多少香水才找到这一瓶,站起身走到他房门前。
景言有点脱力地掩面倒在床上。把自己心里埋藏了很久的话一口气说出来很痛快,可冷静后又很疲惫。他不知道小叔叔会怎么想他,会不会觉得他这种行为很幼稚。
他没有哭,刚才的泪水被他擦掉了,就不会再流出来。
陆谦在外面敲敲门走进来,景言瑟缩了一下,不想回头看他。“景言,对不起,”小叔叔在他身边坐下,认真诚恳地和他道歉。
“对不起,我不该不和你问清楚就胡乱猜测你的想法。我向你道歉,你刚才说的很好,我没有生气。你能和我说自己的想法我很高兴。”陆谦语调沉稳地说着,他想去看看景言的脸,但又不知道该不该碰他。
房间里很闷热,景言的手心都是汗。陆谦把空调打开,用尽量温柔的语气和他沟通。“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想一想,自己真的想学什么想做什么,我以前和你交流得不够多,这点是我不好。”
他看着背过身不给他反应的小人,把手放在他肩膀上紧紧握着,“你做你喜欢的,感兴趣的事就好。你应该成为一个最完整独立的自己。不需要放弃自我来迁就别人,换我来理解你,好吗?”
景言觉得肩膀被握得有点疼了,他很想转身到小叔叔的怀里再委屈地发泄一会。但他忍住了。
他总是和陆谦闹矛盾,那些细细小小的伤口也总是很快就好。这次他不想那么快就抚平自己再去像没事人一样凑到他身边了。
梁诗雨跑到三班门口朝里张望,“林景言,”她小小叫了一声。景言走过来,“怎么了?”“我中午要回家一趟,不跟你们吃饭了。”
景言点点头,梁诗雨跑回自己班。有人擦肩而过撞了他一下,手臂磕到门锁上有点疼。那个男生看他一眼,没说话就进教室去了。景言没吭声回到自己位置上。
姚一航坐他旁边打瞌睡,“我真后悔选理科,这物理课上得我快困死了。”他瞥了眼景言,“哎你这胳膊怎么青一块儿?”
景言皮肤白,一到夏天蚊虫容易咬得红红肿肿一大片,姚一航早就习惯了。但现在景言胳膊上浮出一块有点吓人的淤青。景言听到姚一航的大嗓门就有点害怕,“没事,刚才撞了一下”
坐在前面的男生回头看看他们,老师走进来准备上课。他掏出书和笔记本,有点心不在焉。他还是选了理科,很幸运地和以前的几个同学分到一个班。新班级让人感觉陌生,尤其是最近,他总觉得有几个男生对他不太友好。
不过这些都没关系,他把杂事丢到脑后,全力以赴学习才是当下该做的事。
s市好像没有秋天一样,一年只有短短三四个月的寒冷,十月末的风依然带着热度。学生们在操场上活动,享受着最后仅有的半学期体育课。
景言穿着短袖短裤站在跑道上热身,旁边一个女生露出很羡慕的目光,“林景言你平时擦什么牌子的防晒呀,好白啊。”旁边走过一个比姚一航还高壮的男生,“啧,比女生还白还瘦。”
旁边的女孩有点尴尬,景言面无表情活动着膝盖。走过去的男生叫汤豪,是班上的生物课代表。景言没和他讲过几句话,他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但他能感觉出那些话里的轻视。
几个男生分成两队打篮球,景言和他们不熟,也不太想硬插进去,自己在旁边对着篮筐练投篮。他其实并没有多喜欢打球,日光晒得人眼睛疼。
姚一航边擦汗边跑过来,“你过来跟我一起打球啊。”景言看着站在远处的那拨人,“我不去了,一会我就上去写作业了。”姚一航还想说什么,“嘭”的一声,篮球从远处砸到景言头上。
他被这一下砸得头晕眼花,摔到篮球场的塑胶地上。姚一航赶紧蹲下来扶他,景言咬着牙也站不起来,头晕过去之后是手肘和膝盖处火辣的痛。他没看,大概是擦伤出血了。
“你们他妈的有病吧?这么远也能把球丢到这?”姚一航气得把球砸过去,远处跑来几个人看他们。“没事吧,”有人在旁边问,“砸你一下你试试?”姚一航没好气地吼他们。
“我们也不是故意的,”汤豪不在意地把姚一航的手挥开,“就球砸了一下而已。哪个男的没被球砸过啊?不会打就别来篮球场。你赶紧带他去医务室吧。”
姚一航的暴脾气一点就着,景言怕他真的跟别人打起来,拽着他衣领让他扶自己去了医务室。
放学之后,朋友站在路边陪景言等车。“你怎么不跟他们吵一架啊,”梁诗雨嘟嘟囔囔抱怨同伴,“他们就是看景言不顺眼。我之前就听说了,那个汤豪以前就欺负过自己班的男生,就因为那男生语文好,文文弱弱地爱跟女孩玩。”
“我想打架呀!景言在医务室拦着我不让我过去。”姚一航说完又安慰景言,“你别理他们说什么。我们都觉得你人特别好,谁说男的就一定得只会打打杀杀啊。”
他不太会安慰人,几句话说得两个人都笑了。
陆谦的车开过来了,这段时间小叔叔都自己开车来接他。景言怕他看出来什么特意换了长裤,还穿上外套。
“叔叔好,”暑假一过景言就跟几个朋友说了自己家里的情况,梁诗雨像搀着老人一样把景言送上车。景言还没开口,她迫不及待地交代清楚,“景言下午体育课被别人丢篮球砸到了,我们送他去医务室擦药了,不过回家还是得注意点别发炎。”
景言感觉无奈,陆谦看着他的长袖长裤。“好我知道了,谢谢你们。”说完就开车回家。
密闭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气氛瞬间变得沉闷。孩子还在生他的气,陆谦能感觉到。他开到可以停车的地方,看着只用后脑勺对着自己的人,“你伤到哪儿了?我看看要不要去医院。”
“没多严重,就是擦了一下。涂上药就好了。”陆谦尽量柔和地开口,“那你把外套脱下来我看看,好吗?”
景言其实也有点热了,再加上小叔叔这样好言好语地和他说话。他把外套脱掉,碰到了手肘的伤口处,疼得“嘶”了一声。
陆谦抓着他的胳膊不让他动,“怎么伤口这么大?腿也伤了吗?一会我看看。”景言的手被握着,小叔叔的热度从手掌心传过来,酥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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