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班同学:“……”
同学甲:“这不是1班那个拳王吗,他来我们8班干什么?!打拳吗?!”
同学乙:“他的眼神好恐怖……”
同学丙:“据说他用刘海盖住的左眼,上头是条刀疤。”
同学丁:“他跟上届校霸关系超好,他是不是来我们班收保护费的?”
8班同学:“恐怖如斯!”
邓特坐在讲台上,幽幽地扫视众人,然后,掏出一个小蛋糕,打开,一口一口斯文且缓慢地吃了起来。
8班同学:“……”
同学甲:“喂,为什么他要在我们的讲台上吃蛋糕?这是在挑衅我们8班男人连自己的讲台都保不住吗?!我跟他拼了!”
同学乙:“别去!!!活着不好吗?!”
同学丙:“没错,听同学乙的!他的左眼是被道上的劈瞎的,据说他的左眼动态视力比一般人要高,你的动作在他看来只是慢动作,你根本不可能打赢他!”
同学丁:“如果他问我们收保护费的话,我们每个人给多少比较合适?”
8班同学陷入了集体沉思,就像一群突然被邀请去参加不太熟的同事婚礼的社畜。
这个时候,陆容的前座——一个腐女——经过,看到在讲台上细嚼慢咽吃蛋糕的邓特,上前劈手撩起了他的刘海。
邓特:“……”
8班同学:“……”
同学甲:“可恶啊!他在我们的讲台上吃蛋糕,还要我们的女生帮他兜着刘海!”
同学乙失去了梦想:“他的左眼上,没有刀疤。”
同学丙:“……但我跟你打赌,腐女会死。”
同学丁:“我们班的女生跟邓特谈恋爱的话,我们是不是不用交保护费了?”
讲台下喧哗声越发大了,讲台上的邓特咬着叉子,清冷地看着腐女。
腐女也仔细端详着他:“你长得还蛮好看的。”
邓特清冷地垂下了眼睛。
腐女擦掉邓特发梢的奶油,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发卡,帮他抄起了刘海别好:“这样奶油就不会弄到头发上去了。”
邓特顶着粉红色的发卡,薄唇沾着奶油,冰冷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同学甲:“……无法形容……”
同学乙:“……不可理喻……”
同学丙:“……我实在编不下去了……”
同学丁:“他是不是既不是来收保护费,也不是来搞早恋的?”
众人意识到邓特只是突发奇想,想在他们的讲台上吃蛋糕。
8班同学:“1班拳王恐怖如斯!”
腐女回到椅子上,掏出了本子,对讲台上一心一意绑着刘海吃蛋糕的邓特露出了特别邪恶的笑容:“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儿的攻。”
陆容:“……”
腐女慵懒地敲了敲陆容的桌板:“儿砸,你怎么看?”
陆容默默低头写作业,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
第5章
放学后,颜苟和梁闻道去图书馆搞金梦露的学习资料,李南边陪金梦露放学联络感情。陆容各自发了个红包报销晚饭,自己则夹在放学的人群中,推着自行车往校外走去。
但凡是个中学,外头免不了有卖零食的。城南中学正门外就一联排推着好几辆手推车,车上载着大煤炉,煤炉上架着热气腾腾的油锅,油锅上摆着黑黝黝的网箱。
放学高峰期,串串、香肠、里脊肉、骨肉相连等海内外知名辣鸡食品,在油锅里热烈翻腾;网箱上则摆满了刚出锅的辣鸡食品,一经面世就被扫荡一空。“你支付宝扫过没?”、“香肠哪个的香肠”这类问话飘散在是香喷喷的空气里。
学生们无法抵制辣鸡食品的诱惑,在摊位前拱成一团,场面火爆。
各位小摊贩迎来生意的最高峰,忙得晕头转向,唯独一位中年大叔矗立在萧瑟秋风中,头顶所剩不多的几绺头发随风飘飘。他眼前空无一人,油锅里空无一物,网箱上摆满了冷掉了的串串,45度角抬头望着天空,很忧郁。
要不是他满脸横肉,可能会像个诗人。
陆容在他面前站定:“老王。”
老王的目光落下来:“你来了。”下巴潇洒不羁地一抬,指着网箱里的烤串,“拿去。”说着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复又45度角看天。
陆容本来想拿的,可是老王一抽烟,烟灰就落在了里脊肉上,陆容伸了一半的手缩了回去。
老王生意差不是没有道理的。他又矮又胖,头发没剩下几缕,秃了个大脑瓢子,满脸横肉,整个形象都在诠释“中年油腻”四个字。
他还不讲卫生,拿烟灰当孜然粉使。
瞧隔壁陈玉莲多会张罗,不论是喜笑逢迎还是厉声催款,都像是成心干这行的。老王一看就是苦于生计、勉强干这行的,没有热情,工作不积极。他就是那种收了你的钱也不好好烤串烤焦了他还撒手不管的那种主顾。
“把烟灭了,跟我去趟菜场。”陆容提议。
“好。”老王从板车后面走了出来,从上到下 一一是白色工字背心,围裙,平角短裤衩,腿毛,人字拖。他把烟头丢在地上,潇洒地用人字拖拧了拧,慢悠悠地收拾了板车,拉到了不远处的车库里,咣当推了进去。
陆容和老王走过生意红火的摊子前,大妈正在大声喝问谁的鸡排。
陆容:“她叫陈玉莲,早上在学校门口做粢饭,晚上炸里脊肉,我上学的时候她已经在这里做了7年,也就是说,她扎根城南已经11年了,11年风雨无阻。她家里有三套房,年收入100多万,我们放暑假的时候她去马尔代夫度假,她儿子跟我一样大,在美国念高中。”
老王深吸了一口烟,徐徐吐出,那气是如此悠长,甚至吹动了他所剩无几的秀发。
老王:“大丈夫不为五斗米折腰。”
陆容:“我妈有情况。”
老王身子一颤。
老王:“大丈夫何患无妻。”
陆容:“这句话我给你记着。以后再上我家,直接打死。”
老王的脚步顿了顿。
他是90年代的大学生,念纯文学的,内心敏感,性格刚直,在报社里做不下去,改开出租车。
他是有文人傲骨的,觉得开出租车不符合自己的身份,郁郁不得志,开车不积极,因此这么多年都没有靠开车发家致富。
年前老王惨遭抢劫,人没事,却对出租车得上pdst,到出租车公司把开了七八年的车还了回去,看了看银行卡里的余额:妈的我这么多年都在干啥?钱呢?
之后断断续续干过很多活,都干不过一个月,月前入了煤炉和油锅,做起了烤串生意。
老王身在烤串,心在文学,经常思考一个问题:我学富五车,怎么沦落成这个b样?
想他当年也是名校高材生,研究俄国文学,捧着托尔斯泰的书在校园里走过,也有不少学妹脸红的呢。
如今都快四十了,钱没赚着几个,头发却一天比一天少。
还没有成家立业。
这么多年,老王的梦中情人渐渐从学妹,到少妇,到中年离异妇女。
陆容的母亲方晴是筒子楼一枝花,单身带孩,老王住在他家隔壁,梦里都想做方晴的隔壁老王。
陆容对此不置可否。中老年人的爱情,他做晚辈的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可老王存着做他爹的心思,他也不能让这个潜在的爹一直这么寒碜下去。不然若哪一天真给老王得逞了,别人说起来:“哟,校门口卖串的是你后爹?”他面上无光。
他后爹即使是卖串的,也得是卖串中的王者。
陆容驾轻就熟地走到菜市场。下班高峰期,菜市场里人头攒动,他依然推着他那辆吉安特女式自行车片刻不离身,这种地方的自行车跟丢在水里的石头一个样。石头丢水里还能听个响,自行车没了,那就是真没了。
陆容一边买菜,一边提点老王:“学校门口大家都卖里脊肉,你也卖里脊肉,你还是个新来的,没有性别优势、形象优势,你只有两种可能,在竞争中获胜。”
老王瞟了他一眼:“say。”
陆容:“一是降价,你比所有人都便宜,买家就会选择你。但这不是长久之计,一旦你打价格战,要不其他卖串的也降价;要不其他卖串的合伙孤立你,打你,把你赶走。”
老王闭着眼睛洗耳恭听,突然“嘿哈”一声,跳起来摆了个螳螂拳。
“神经病啊!”后面卖葱的妇女被他的手抽了一下,大骂起来。
老王立正站好,赶紧恢复了成熟稳重、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陆容警告地看了老王一眼,菜市场重地又是他说话的档口不要皮:“二是你提供稀缺货物,大家都不卖的东西。”
老王:“学校门口的炸串界卖什么是有共识的。贸然引入新品,顾客不一定接受。”
陆容:“不用担心这个,广受欢迎的新品,我已经给你想好了。”
老王:“什么新品?”
陆容:“配方三千。”
老王:“一个配方你要卖我三千,你抢钱?!”
陆容:“买卖讲究你情我愿。你不愿意,就捂紧自己的钱袋,抢不了你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