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末指挥袁方若往地下车库开，嘴里不忘吐槽：“乔坤林还是个暴发户本色，试个镜也能整出这么多幺蛾子。”
“这么早就开始宣传？”顾成秋也不是第一次试镜，弄这么大排场却真是第一次瞧见。
“宣传个毛线，他就是显摆。”叶末嫌弃归嫌弃，仍然解释说，“万林最近走了几步臭棋，投的几个剧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这次孤注一掷，是想着挽回名声。”
叶末哼笑了下：“那天吃饭还和许融聊起，其实是万林现在的售后服务做得太差。”
“售后服务？”前排的开车的袁方若不明问道。
“哦，就是播出后的那些数据，收视什么的，以前这一块，万林做的挺好的。”叶末道。
“咳咳咳……”顾成秋忍不住回头转向窗外，“那个……我的……”
“你那几部剧？你不是主角，我们公司市场这边最多推波助澜了一下，主要还是那两家出品方去运作，你瞎操心这个干嘛。”
“我……”顾成秋支吾。
一大早赶来试镜，熬了大半夜的叶末打了呵欠：“怎么，怕自己的流量是数据堆出来的？”
顾成秋尴尬的笑了笑：“有点。”
叶末：“要对自己有信心。何况，数据有时候也不是坏事，看怎么利用罢了。
车子驶入停车场后，叶末看到不远处另外一辆白色的越野车也停了下来，他眉头微皱，低呼一声“不会那么巧吧”。
对面车子里走下来一个男人，头戴着棒球帽，穿了一身非常休闲的运动装，休闲到几乎是不合适他之后出席的场合的。
这人瞧见叶末他们几个，竟是噙了笑容，朝他们走过来，顺手还把帽子摘了。
顾成秋和袁方若看清来人，袁方若惊声一呼：“张导！”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风起》这部剧的导演张季云。
“哟，小叶。”
顾成秋和袁方若瞧着张季云和叶末自来熟的模样，恨不得把眼珠子抠出来放到两人身上了。
“张导啊。啊哈哈……哈哈……”
叶末的笑声听起来奇奇怪怪的，倒不是像对着乔坤霖那样的敷衍，但也绝不是非常熟络的。
“张导这次亲自出面，那能给我一个放水吗？”
“哈哈哈！上来就这么直接？倒真还是叶末你了。”张季云自然而然搭过叶末的肩膀，余光在顾成秋身上打量了个来回，说着和叶末两人朝电梯口走去。
叶末介绍张季云，这人早年是跟着宋念之的摄像，镜头处理确实大有水准，不然也不会入了宋念之的眼。加上那几年跟着宋念之边学边干，人机灵，当起了导演之后，这些年，已经稳稳当当挤进了电视圈的一线导演的行列去了。
只不过……
“张导以前是闷葫芦，想不到现在成了话捞子。”叶末揶揄他。
“哈哈哈哈，那还不是在酒桌上灌出来的。”
张季云和叶末也算是知根知底，说起话来，便坦荡了许多，“以前有宋老在前头顶着，现在嘛。”张季云眯着眼，看着叶末，“小叶你不也是，以前可不见你这么世故，听说现在在天渊都混上艺人部的大领导了。艺人经纪，这饭可不好吃。哈哈哈哈。”
“哈哈哈……”叶末跟着笑了笑。
到楼层后，张季云和叶末打了个招呼，先一步走了。
顾成秋从后面走近叶末身边：“这个圈子里，你到底认识多少人啊？”
叶末侧目看了看他：“不多，正巧认识。不过……认识归认识，张季云可不是个看面子的主，不然这么多年的口碑也不可能累得这么高。他对戏的要求不低，大概也是跟着宋老久了。这人的镜头很有个性，容易凸显人物，这次只要服化道不拖后腿，爆是迟早的事。”
休息室里，三三两两的坐着一小簇一小簇来试镜的艺人。
顾成秋他们选个安静的角落占了，叶末抓紧时间给顾成秋补了些妆。
“唉……应该让化妆一起过来的。”袁方若把一张椅子反过来坐了，趴在椅背上，望着镜子里的顾成秋。
“没必要，张季云根本不在意这个，他还最好你是素颜让他见呢。”
顾成秋忽然福灵心至：“小末，是不是因为张季云？”
“啥？”叶末手里一顿，立马意识到，“是啊，不是他，我怎么会希望你希望接万林的剧。我很记仇的。”
顾成秋突如其来的抓住他正在给自己化妆的手：“我会拿下角色的。”
这动作在叶末看来，大庭广众下的凿实有些亲昵了，叶末挣脱手腕，脸色铁青瞪了他一眼，呵斥袁方若：“你盯着他。完事了打我电话。”
袁方若看到顾成秋抓住叶末的手一惊，听到叶末交代他的事一傻。
顾成秋喏喏的低下头，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掌。
顾成秋这次试镜的角色是这部剧的男二，在剧中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
张季云对演员的要求很高，现场还和编剧商量着调整了试镜的场次，一场单人戏之外，还加了一场双人戏。
每个人都需要表演两场，而由前一人来和他演对手戏。
顾成秋还没进场时，就听见周围有人在窃窃私语。
“没戏了……”
“他算是内定？”
直等到顾成秋走进现场，看到那个等着他的前一个人，不由得倒吸了口气。
陈涵。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和陈涵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
顾成秋还有一些诧异，陈涵却是客气的走到他面前，微笑说：“你好，我是陈涵。”
“顾成秋。”
陈涵笑道：“我很关注你。”
那一刻，顾成秋还没有意识到陈涵这句“关注”是什么意思。
下一瞬，当张季云喊了“开始”。
顾成秋赫然发现，陈涵已经完全压过了他的气场，明明这场戏里，他才是主角。可陈涵已经喧宾夺主，把主导权完全抢过去了。
顾成秋还发现，他在表演上所有的应对的技巧在这个人面前根本没用，这人的“声台行表”完全碾压于他，再这么下去，自己只剩下机械化的背完台词了。
若是这样，他绝无可能拿下这个角色。
他甚至已经看到一旁张季云等人慢慢皱起的眉头。
“我很关注你。”
顾成秋瞬间明白，面前的这人怕是把自己的表演的套路都拿捏住了，知己知彼，才能打得他毫无反手之力。
一场试镜的戏，却让两个表演的人演的大汗淋漓，一众看的人血脉喷张。
剧组、制片方的人齐齐望向张季云，几个人一个个神情复杂。
张季云始终一言不发，沉默的注视着眼前的两个人。
久久才说了一句：“下一个。”
陈涵缓了口大气，仍是之前那般谦逊的样子。
“演的不错。”
顾成秋顾不得抹去额前的汗水，笑着道：“辛苦带戏了，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自己能演成这么回事。”
陈涵哈哈大笑：“这倒是，有竞争才有意思。”
回宾馆的一路上，顾成秋仿佛虚脱了，倒在车子后座上，脑袋不偏不倚的枕着叶末的大腿。
叶末问：“我坐前面去。”
顾成秋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动作，不多时，居然传出轻微的鼻息声。
袁方若一边开着车：“成秋前一个是陈涵。”
“我知道。”
枕在自己大腿上人，闭着眼睛，一双剑眉还微蹙起，额角边渗着几颗汗珠。
叶末抽出张纸巾，轻轻替他擦去汗水。
“张季云和我说，他想看看陈涵和成秋的戏，我……不能拒绝的。”
“什么？！张导是故意的？”袁方若大惊。
“自然，二选一，还有什么比两个人直接对撞来得更清楚。”叶末啧了一声，“这人也是有点油盐不进，为了戏好看，折腾两个小辈算什么。”
“叶哥。”袁方若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你没见到，成秋出来的时候，脸都白了，不就演个戏嘛，怎么会这么累？”
“演戏本来就是件很累人的事，当然，如果只是敷衍，那是不会累的。”
顾成秋一觉睡到大晚上，他慢慢睁开眼，边上亮着一盏床头灯。自己身上也被换上了一套睡衣。
他刚弄出了点声音，就看到叶末推门进来。
这人手里提着一袋的外卖：“晚饭都没吃，饿了吧。”
“？”顾成秋莫名的眨眨眼，呼吸了几下。
“去洗把脸，来吃饭。”叶末把一盒盒饭菜在桌上摆好，“啧啧，方远那家私房菜做的，味道不错，快去，冷了就不好吃的。”
“哦。”
顾成秋吃了满满一桌子的饭菜，这才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终于有了种酒足饭饱的畅快。
“怎么样，和陈涵对戏的感觉。”叶末故作随意的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