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唉……”莫凌摇摇头，操作着鼠标继续翻着照片，所有人都能看到他摇头的频率越来越多，叹气声也不加掩饰。
顾成秋看着莫凌，突然就蔫了，战战兢兢地挨在叶末的旁边，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衣袖。
“莫哥，你能不能把刚才原立棠拍的那些给成秋看看？”叶末说道。
“嗯，好，让他找找自己的差距。”
莫凌特意调出了原立棠的那套现代装，每一张同样被刻意放大。
“其实原立棠摆的这些动作并没有多大的特色，但是，顾成秋，你观察到他的眼神没有，他知道镜头什么时候会对准他，什么时候他需要注视镜头，他眼底带着神、、韵。你看这张，虽然他的目光没有看向镜头，但是他的视线是明确的。”莫凌循循善诱地解释，“你再看看你的，几乎每一张，不管你是什么姿势，你都尽了最大可能来看镜头。可是，我们不是在拍家庭照，你明白么？这部分的硬照，是需要展现出你身上的优势，特点，让别人注意到你的不同，而不是像普通人那样，在镜头前笑个‘茄子’。”
莫凌看了看手表，摇着头，低低叹了一声，“小叶，你帮我订的机票能取消就取消吧，这个点我应该能赶上前一班的。”
在得知蒋涛强行插队一事后，叶末就从摄影部妹子那里了解到了莫凌的航班。
为了留住莫凌，叶末自掏腰包替他买了直飞米兰的机票，比他之前定的转机航班晚了六个小时起飞，到达时间则相差无几，也算是硬生生挤出了六个小时的时间。
然而，叶末千算万算，却没算到顾成秋的镜头感，成了这次拍摄的最大难题。
顾成秋一言不发地站在背景墙前，眼睁睁地看着加班的工作人员开始拆卸那些设备。
收拾器材的莫凌对叶末道：“再多练练，等我回来，重新给他拍一组，就当你提前预约了。”
“麻烦莫哥了。”叶末诚恳道，“刚刚他拍的那些能不能给我一份，不用修，原照就行。”
“好，我等等邮件给你。”莫凌看了眼顾成秋，“新人，不好带啊。”
叶末也是看向顾成秋，微微一笑：“我觉得他会不一样。”
场内的搭建设备已经全部卸下，室内大灯猛地一暗，工作人员陆陆续续地撤走了。
莫凌走之前，突然想起了什么，随口说了一句：“那个，蒋涛他们原本是定了昨天拍摄的。”
“嗯，我知道。”叶末毫不惊讶。
莫凌：“ 你知道？”
叶末：“蒋哥他们通告多，临时换一下时间也很正常。不过，还是谢谢莫哥了。”
莫凌忽然锐利起来的眼神在叶末身上转了一圈，笑道：“和你说话，挺容易的。以后有事，直接来找我。”
“好。”
人声散尽，整个摄影大棚陷入一团漆黑，微弱光下，顾成秋仍旧笔笔直地站在那里。
“我刚刚是不是真的很差？”顾成秋没有转身，继续道，“也是你当时推荐陈涵的理由，因为我没有镜头感？”
顾成秋说完这句话才转过身来，对着叶末，声音多了些暗哑：“为什么和我想的不一样？”
“你想的是什么样，万人瞩目，天天一堆人围着你‘欧巴欧巴’的叫？呵呵。”
顾成秋语气低落：“嗯。”
叶末端来杯热水，递了过去：“现在才只是个开始，你要是想走下去，就会遇到更多的不一样，我劝你尽早收起你幻想中的那些美好，先同流合污吧。”
H市已经入冬，半夜更见寒冷。
顾成秋穿的一身简约的服饰，刚才还有几只大灯，这会儿没了打灯，暖气也关掉了。可这人还穿着刚才那一身，傻呆呆地站在空旷棚里，明明是冻得瑟瑟发抖了都还不自知。
“去换衣服，别冻着了。”
叶末拉起顾成秋往化妆室走，谁知顾成秋却一把甩开他的手：“你是我的经纪人，你有义务告诉我真相，我是不是不适合娱乐圈！”
昏暗的摄影大棚，从窗户缝里飘进来的月光细碎地落在顾成秋的背后，像是在他的周身抹上了一一层鹅黄的光晕，迷离，带着不似人间烟火的清冷。
这是个会让人疯狂的男人，就像曾经奥林匹斯山上的神明，生来便在云端，生来便该俯瞰众生。
只是现在的他，还没有张开他的羽翼，没有让人得见他那一身的璀璨。
叶末还没接话，就听顾成秋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叶末把自己的羽绒服披到顾成秋身上，那人还是别扭地噘着嘴。
叶末道：“还不去换衣服！冻坏了，怎么跑通告？”
“？”顾成秋难以置信地盯住叶末，眼中仿佛瞬间又生出了些期待，“我有通告？”
叶末敲了敲他的脑袋：“这是冻傻了吗，我是你的经纪人，不帮你接通告，帮谁接？”
“唔……你的意思是，我还能继续留下么？”
叶末：“怎么，你想放弃么？那麻烦你和你小舅说，让我带个省心点的老人。”
“呃，可你刚刚……”顾成秋突然伸手揉了把叶末的头发，只觉得这人头发软软的，大概就是那种俗话说的，心肠也是很软的那样的人吧，“嗯，你没有老人带了，只有我了。”
“叶末。”顾成秋突然认郑重地喊了他一声。
“嗯？”
“我会努力的。”
叶末半眯起着双眼，聚起的视线里，只得顾成秋脸上明媚灿烂的笑容。
他倒忽然有些怀疑，当时推荐陈涵，是不是错过了眼前的这颗璞玉。
从总部回来之后，顾成秋硬是把叶末留在自己的公寓，说什么要讨论镜头感的问题。
顾成秋虽是名副其实的富二代，平日里看是玩世不恭的模样，可一旦认真起来，也不是只说不做的假把式，不然他也考不进UCLA。
叶末把自己珍藏的一部分电影全都贡献出来，顾成秋惊悚地望着堆了一地的碟片。
两人靠坐在沙发脚上，一部片子一部片子的进行拉片。
“为什么你会有这么多片子？”顾成秋难以置信。
“这有什么，只是一部分，还有一柜子在老家。”
叶末转头看他，突然被他的造型逗乐了。
顾成秋刚喝了碗姜汤，双颊上泛着浅浅的红晕，再加上又裹得跟只粽子似的，乍眼一瞧，竟是莫名的可爱。
两人一直拉片到了天光朦胧，顾成秋脸上的神情却从一开始的茫然，变得越加凝重起来。
他渐渐明白所谓的镜头感大概是个什么样子。
是镜头前，你举手投足，方寸之间，每一处的气场，都要完完全全地展示给镜头，哪怕你存在的只是一个背影，而这个背影也需要镜头感。
叶末把周慕琛的那个转身重复放了好几遍，反反复复，定格在那人回头的一瞬间。
周慕琛是国内当前最具身价的影帝，他的戏，对任何一个观影的人来说，都是享受。
虽然这个时候，让顾成秋看周慕琛的戏，有些为时过早，但叶末还是拉了这部片子，只是希望顾成秋能够领略到至高级的演技，究竟是什么样的。
达不到，就慢慢往这条路上努力。
而不要东鳞西爪，学一些看着比自己强，强一点也是好的那种，叶末情愿让他直接品尝最贵的东西。
把眼光养得挑剔了，才能有更足大的进步。
临近中午，莫凌在登机前，把顾成秋的硬照发到了叶末的邮箱。
莫凌并没有一股脑的打包，也是经过了筛选，虽然不像对原立棠那样精心修片。
叶末坐在电脑前，一张一张地打开照片。
已经睡过一觉的顾成秋揉着眼睛醒过来。
“你还没睡啊！”
顾成秋挤到他边上，眨巴眨巴地看着电脑自己的照片，半晌，嘀咕了一句。
“真丑。”
“哈哈哈，顾总裁这是开窍了吗。”
叶末把几张自己修过的照片发到一个邮箱，发完后，才敢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揉着自己快麻了的腿站起来。
“我先回去了。”
“叶末。”
“嗯？”
“刚刚那个是……”
“是个制片人，她最近要开的一部网剧正在找替身。”
顾成秋愕然：“我？替身？”
第 6 章
叶末这次找的这个剧组是部投资中等的网剧，和现在动辄过亿的大制作无法相比。但一来这部剧的主场景在Z市，离H市不远，三个小时左右的车程。二来就是因为这部片子制片人，叶末比较熟悉。
莫凌飞去米兰的第三天。
叶末接到了制片人徐蕾卿的电话，说是周末她和导演会路过H市，可能的话，可以先见一见顾成秋。
“明天下午三点，机场见徐蕾卿；后天六点，罗思的广告拍摄；晚上八点半，陶逸冉有个网络直播厨艺，她想请你一起出镜……”
会议室中，叶末一条一条的罗列出顾成秋近期的行程，他难得戴了一副无框眼镜，温和的白炽灯下，凭空多了几分的斯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