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末抽了张纸巾替他擦去眼泪，笑说：“周慕琛是修炼了多少年的老妖怪，你不会就这么一蹶不振吧。”
顾成秋狠狠地闭了闭眼，缓解眼底的酸胀，深呼吸了下，邪邪地勾起一侧嘴角：“我会比他做的更好。”
顾成秋暗暗跟在莫凌的身后，以他的视角去观察，或者是欣赏周慕琛的一一举一动，男人不加掩饰的自若，徐徐缈缈，完全不同于他的张扬，却是如沐春风。
周慕琛下来后问他道：“怎么样，学了多少？”
“很多。”顾成秋诚心道，“周先生今天特意来指导，我不敢不好好学。”
“呵呵，明白就好。”周慕琛换好衣服，“硬照的感觉你已经有了，以后多注意自己的动作，还有眼神分寸，人在那儿，并不是单纯的站在那里，不然摆个人体模型不就好了。”
顾成秋认认真真听着。
“作为模特，他要展示的是这身衣服，但衣服是不是主角，重点还是在模特身上，左沉的照片你看了么？”
顾成秋：“看了，是他的表现，才让他身上的衣服更加出众，显眼。”
“是的。他穿什么样的衣服，什么样的造型，他就会把自己当成那样一个人。”周慕琛笑了笑，“其实，我们演员也是如此，唯一有区别的事，我们要衬托的，是我们自己的。”
周慕琛站起身：“你刚刚看到的我的状态，和你之前模仿左沉的状态，换句话说，就是模特和演员的转换。成秋……希望你将来能够自若转换。”
顾成秋一个激灵，顿时明白过来：“我刚才是不是太模特了？”
“呵呵……小顾你刚刚就是模特拍硬照的感觉，你才拍了两次，能有这个感觉已经很不错了。”莫凌摆弄着相机，笑呵呵地走过来，插话说，“周影帝的境界不一样，这套成片，周影帝同意的话，我给你一套，你可以好好琢磨下。”
“本来就是拍给他看的。”周慕琛慢悠悠地穿好大衣，慢悠悠地说着。
莫凌蓦地回头：“啥。”
“哈哈哈。莫哥，你眼珠子要掉出来了。”顾成秋戳了戳莫凌手里的相机，“谢谢莫哥了。”
莫凌傻不拉几的瞪着顾成秋，又看看周慕琛，就看到周慕琛来到叶末身边，跟叶末说话时，那笑容甭提多温柔了。
顾成秋突然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莫哥，你不是还要赶高铁回H市么，要来不及了。”
莫凌那个小胖子助理旁观者清：“莫老师，咱们该去赶车了。”
“啊啊啊！”莫凌重重地抓了把头发，“上次是徐蕾卿，这次……这次是周慕琛……叶末！”
“你丫的谁啊你！”
“哐当——”
莫凌话音没落，棚子的大铁门就哐当一下关上了，
偌大的摄影棚，小胖子无语地朝莫凌摇摇头，自顾自地收拾起摄影器材。
出了“格尚”的办公区，周慕琛先一步和两人道别。
“小末，我先走了，你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好好，知道了，每次都这句，你别嫌我烦啊。”叶末连连摆手，他再不走，叶末大概要亲自赶人了。
周慕琛又再瞧了眼顾成秋，不得不说，天生一副好的皮囊，若是想混成苏瀚轩，郑柯雨那样的小鲜肉其实也并非太难。
“嗯，还算有头脑，只是……”
“只是什么？”顾成秋立时察觉。
周慕琛：“你进圈太浅，小末，我觉得有些事，你还是应该让他知道，不要想着瞒着他，如果他想一直走下去的话。”
叶末神情复杂。
临近年关，Z市的人也散了不少，留下的一座城市突然变得空寂了许多。
叶末和顾成秋吃过晚饭，眼看时间还早，顾成秋提出说想看电影，最后还是叶末挑的一部片子，之前在美国得过奖，十足的文艺片。
因为当时获奖时就有不少资源出来，这次引进上院线，排片量并不是很高。
晚上的这个点，这家小影院中稀稀拉拉的坐了五六个人，都是分的很散的坐着。
顾成秋选了中间最佳观影区的位子，在这之前，他很少会来看这样的影片，对他来说，没有爆炸，没有视效，没有热辣美女的片子，为什么要都影院里来浪费两个小时。
“你动来动去干嘛，屁股长陀螺了吗。你好好看这个男二，他这个角色和你现在演的那个定位有点类似。”
叶末进来前，还买了一桶爆米花，真是看电影标配。
“知道了……”顾成秋鲜有静下心来看这样的影片，等看进去了，才发现这个角色确实和他的演的那个有点像。
“突突——”
顾成秋坐着的椅子突然一震。他恼怒的回头一看，后排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个男人，其中一人连连和他道歉。
顾成秋也就没说什么。
天知道，过了一会儿，后面又发出奇奇怪怪的声音来。
一人轻声说道：“喂，好好看电影，干什么呢。”
另一人却是沙哑的声音：“想你。”
前一人道：“看电影啊，这部电影我很喜欢的。”
“我知道，你哪是喜欢电影，你是喜欢这个男二，他也是gay……”
“噗——”
顾成秋一口饮料喝了一半，直接被呛了出来。
叶末诧异地看了看他，顾成秋尴尬，偷偷指了指后面。
“是啊，是gay，那又怎么样，全世界都知道，不过这不妨碍他的戏好。”叶末敲打他，“让你看电影，你乱七八糟的想什么呢。”
顾成秋也是想想好好看戏啊。
但是！
苍天不让他看，怎么破！
后排的一人好像是被另一个屈服了，漆黑的放映厅中，两人悉悉索索地发出轻微的声响，有点像是唾液不断交换的缠绵。
顾成秋悄摸摸回头瞄了一眼，看见一个人的手已经伸到了另一人的衣服下，起伏的布料，游走的手掌……
“唔……”
被抚摸的那人忍不住发生一声低吟。
顾成秋心头乍然一荡，瞥了眼身边的叶末，这人却还跟无事人一样，捧着一桶爆米花，吃的津津有味。
“不看了。”
顾成秋说完，也没等叶末回答，快速起身离开了放映厅。
“靠！顾成秋，你干什么啊！”
叶末气鼓鼓地追出来，把顾成秋堵在路边，不明所以地质问道，“是，文艺片是比较沉闷，但你能不能不这么任性，你想在这行混下去，混出人样，这类片子你必须要经历的！不要总想着那些爆米花电影好吗！你关注下别人的演技行不行，三心二意，都看了些啥呢……”
“啊！”
顾成秋突然一把将叶末拉到巷子里，重重的把人摁到墙边，双手撑在他的两侧，恶狠狠地盯住叶末，呼吸一下比一下重。
叶末刚才说的，他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满脑子想到的只有方才影院里那些细碎的娇喘，而脑海中来来去去的许多面孔，最终却凝成了眼前的这人的脸。
叶末白皙细嫩的肩背，一双颀长如玉的腿，还有不盈一握的腰身……
顾成秋不敢再想下去。
“叶末。”
顾成秋控制自己，拼命甩了甩头，想把脑子里这人的印象全部甩掉。
可偏偏，自己一眼看见的就是这人。
叶末有些惊恐的望着他，眼底流露丝丝的害怕，鼻子被寒风冻得微微有点发红。
顾成秋一一瞧在眼里，只觉的自己按在墙上的手掌都在叫嚣着什么，一股滚烫在他身上喷发。
“顾成秋……”
叶末真是怕了，他从来没见到过这样的顾成秋，失心疯似的，全然不顾自己的理智。
但其实，他的心底也很是清明。
眼前的顾成秋，不过二十出头的年岁，影院里的那些画面，对现在的他，不亚于一剂兴奋剂，催促着他身上每一个细胞。
“你……”叶末缓缓低下视线，避开这人狰狞的目光，“放开我……”
“叶末……”顾成秋就好像沙漠里缺水了很久的徒步者，嗓子都被灼成了干涸。
幽僻无人的深巷，连一盏路灯都没有。
两人的身影悉数被黑暗吞噬。
冗长的沉默，把整个巷子填满了压抑。
不知过了多久，顾成秋才慢慢松开双手，转过身，颓力地靠上墙壁，仿佛在喃喃自语。
“对不起……”
第 25 章
夜空中，悬着一轮苍凉的银月，森冷的月光投在空空荡荡的路上。
顾成秋一个人走在前面，脚步时快时慢，走走停停，又仿佛是要等身后的人，可踌躇的步子怎么也不敢完全停下。
叶末也是，不远不近地跟在他的后面，视线全部集中在脚尖前一块方寸地。
往日里那层厚颜的皮囊都好像被遗忘在那条巷子里，然后匆匆忙忙地就跑了出来，等跑出来了才发现，自己忘了戴那张面具，于是只好把自己缩成一团，掩耳盗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