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罪 完结+番外 (液液液液液)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液液液液液
- 入库:04.10
他们班的班长也一改往日的和善,一次体育课伸腿绊了他一跤,他胳膊肘和膝盖都磕破了,他和几个男生就哈哈大笑。也是这位班长,老师宣布放学后,前脚出了教室,他后脚就抢了龚月朝的书包,他站在桌子上,扬起他的书包,里面的书和课本散得哪哪儿都是,白花花的纸片就像飘零的落叶,“哎,我跟你们说,龚月朝的爸爸在外面搞女人被抓,当场摔成了残废,还被单位开除了,哈哈哈哈哈哈……”龚月朝不知道他从哪里听来的八卦,他自己甚至都不知道父亲出事的全过程,他费力爬上桌子抢回了自己的书包,一边哭一边捡起地上散落的纸片。
最开始他们还是言语上的攻击和嘲讽,龚月朝就忍下了,但渐渐的,看他不爽的人似乎越来越多,欺负他好像就成了班里的某种时尚,这些人组成了一个联盟,以看他哭鼻子取乐。上课时被叫起来回答老师的提问时,趁他不注意拽他椅子让他坐在地上,下课将他围起来扒衣服扒裤子,在他脸上画王八、贴纸条……没欺负他的同学也不见得是好的,他们根本不会出手阻止而是会看着他被欺负哈哈大笑。
越到后来,这样的事情就越多,甚至举不胜举。他不懂,为什么明明是父亲犯的错,报应却会降临到他身上。
有一天他做值日生,与他同组的早早就跑了,班里所有的活全都扔给了他。这不是第一次了,他也试着反抗没做就回家了,第二天班主任责问起来,值日组的组长把责任全都推给了他,老师好像也不太喜欢他,偏信那个小组长一人的话,他因为逃避值日被罚在教室外面站了整整一天。再以后,他不会逃避了,不就是打扫卫生吗?总比回家去面对醉醺醺的父亲要好。龚月朝收拾完卫生,天已经黑了,刚走出校门,便有几个经常欺负他的同学把他堵住了,龚月朝抱着书包,胆怯地看着他们,他并不想与他们发生冲突,只是想找个出口逃走,可是他们却生拉硬拽的将他逼到学校后面的小胡同里。
其实他书包里是没有钱的,可他们也要把书包抖落开,将书本翻个遍,见什么都没有,扬手就扇他嘴巴,“你个穷逼,连零花钱都没有吗?”龚月朝忍着疼,蹲下来收拾课本和文具,结果一双洁白的鞋子踩在了他的手上,狠狠的碾了几下,那人就是甩他书包的班长。龚月朝眼睁睁的看着母亲新给他买的钢笔在他手里被踩碎,突然间发起了狠,站起身来搡了班长一下,但他太瘦了,这一下似乎并不起什么作用,反而激起了那几人的暴力,将他团团围住,揍一顿了事了。
他从来不知道孩子们的恶能到什么地步,但是这种恶,明显被低估了。
他跟老师说班里有人欺负他,老师却根本不信,只是说:班长那么好的孩子怎么可能欺负人,你想太多了。龚月朝把自己身上的伤展示给老师看,老师叫来了班长,这位班长满不在乎的笑着说:“老师,龚月朝在撒谎,自己摔的反而要怪我。”
将自己被霸凌的事情告诉老师的后果可想而知,换来的又是一顿欺辱。他念得这所学校原本有个校办工厂,后来经营不善就倒闭了,工厂也因此废弃,厂区里有一片废弃厂房,以班长为首的团伙就把他押到了厂房里,这次新加入一个皮肤黝黑的男生,据他所知是外班的,那个小男生先上手扇了他两个嘴巴,笑着说:“龚月朝,看把你能的,还知道告老师了。”
龚月朝捂着脸,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抿着嘴不吭声,对方以为他的沉默不语是反抗,一个胖子上来又踹了他两脚,把他踹倒在地上半跪着,他的同桌揪着他的头发,呸呸的吐了几口吐沫在他脸上,因此换来众人的一顿哄笑。
班长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塑料瓶子,里面装着液体,是绿色的,就像童话片里小美人鱼用来换取双腿的毒药。胖子和那个皮肤黝黑的男生将他架了起来,班长笑吟吟的走向他,晃了晃手里的瓶子,拧开了盖子,“唔……别……”龚月朝知道抵抗是没用的,一个人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张嘴,随后苦涩的液体从顺着喉咙进入到了他的胃里。他被呛到了,一瞬间鼻腔、嘴巴里全是苦味儿,他剧烈的咳嗽引来混小子们的哄笑,“哈哈哈哈哈,我榨的苦瓜汁儿,里面还加了别的料,怎么样?味道不错吧?都便宜你了,清热解毒……”
这种凌辱,因为有了第一次,之后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层出不穷的欺辱手段在他幼小的心灵上留了一道又一道的疤。
父亲瘫痪后,脾气暴躁而又恐怖,见他经常一脸是伤的回家,不仅不会安慰,还会用酒瓶子扔他骂他窝囊。母亲开了早餐摊之后,活计多得要死,更是没空管他死活。
他曾经多次去派出所求助,可结果总是不尽如人意。
他犹还记得第一次去是带着一脸的伤,接警的警察倒是很热情,给他做了记录之后,还简单的给他处理了伤口,便很亲切地问他:“那你爸妈呢?老师知道吗?”
“我爸爸瘫痪了,妈妈没时间。”龚月朝眼睛是肿的,声音很嘶哑。“老师,老师只知道袒护他们。”
龚月朝的记忆里,那个警察的掌心是粗糙的,他用大拇指拭***眼角的泪水,说:“叔叔帮你做主。”——这是他记忆中唯一给他温暖的警察。
龚月朝以为自己有救了,坐在办公室里等他,谁知足有一个小时那么久,才有另外一个警察走过来,他拿起了笔录看了看就放在了桌上,对他说:“小孩子不能撒谎。”
“叔叔,我没撒谎。”龚月朝委屈极了,眼泪又要往下掉,他硬是给憋了回去。
“我刚打电话问了那孩子的父母,他们说你撒谎。”
他们说龚月朝撒谎,那就是龚月朝在撒谎。警察收起了桌子上的笔录,敷衍道:“你赶紧回家吧,你家大人该着急了。”
龚月朝背着自己残破的书包走在派出所的走廊里,他分明听见一间办公室里传来愤怒的声音:“你知道那孩子的家长是谁吗?市委办秘书处的主任。你瞎接什么案子?出了事儿你负责?”
“那孩子怪可怜的。”
“可怜个屁,一看就是个撒谎精。行了,收拾一下出去巡逻吧。”
龚月朝也试过在学校报警,他从门卫大爷那里借了电话打了110,出警的又是这两个警察,看起来当领导的那个见瞒不过去了,便喊来了那几个同学的父母来学校对峙,那个警察对班长的父亲点头哈腰的,之后他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答复:“你这孩子可真是的,这就是小学生之间的打闹,你还当真了,还来报警,你们老师咋说的?你爸妈呢?”
“你们是警察,为什么不能帮我?”他也曾哭着问那个道貌岸然的家伙。
得到的答案却是:“小孩子的事情自己解决,别总打电话捣乱。”几乎每次都是同样的答复,他的反抗变成了小学生的恶作剧。
学校里的老师都是不管的,校长更是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龚月朝仿佛就停留在一座孤岛上,孤立无援。
他大概就是从那时起憎恨那些警察的,小时候绵延到大的仇恨,又怎么容易轻易的消除呢?
这种话,龚月朝当然是没办法跟秦铮铮说的,除了他的心理医生和好友陈煜生,他甚至不愿意与任何人交流往事,因为伤疤被揭开了,就很难再愈合了。
第十二章
密集的走访与调查对于“政府大秘被害案”并没有产生什么实质上的效果,这天,队长张英罗又被上头叫上去问话了,回来之后就朝着队里的人发了一顿脾气,可即使这样也改变不了案子彻底陷入僵局这个事实。
开会的时候,秦铮铮的思维又开始漫游了,他甚至在想这世界上真的有“完美犯罪”这个悖论,而且还被自己经历了,他有时候就在想,这个案子怎么会没有破绽呢?摆在办公桌上的案卷翻了一遍又一遍的,始终也找不出答案。
栗英见他这样,便劝他说:“你真没必要这么纠结,破不了的案子老了去了,就那个什么最出名的‘南大碎尸案’都二十年了,不也没进展吗?就咱们局积压的旧案也有,那倒是没有眉目的死案,基层警力和破案能力不够强是改变不了的事实。这破案子,上头压咱们,就因为被害人身份牛逼,要是换个普通人,他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秦铮铮自然不敢苟同,他刚出校门,与社会老油条相比,身上多得是一份还未磨灭的责任感以及正义感,他心里也清楚,这案子破不了,又与他有多少关系呢?可无形的压力却笼罩着他,看队长皱眉都觉得自己没完成身上这身警服赋予的使命感。被队长狠批了一顿,又听了栗英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的劝慰,他睡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上火了,嘴里愣是多了两个口腔溃疡,喝口凉水都觉得疼,更别提吃饭了。
要说上火的原因,可能还有龚月朝。距离那次见龚月朝已经过去挺长时间了,可他始终忘不了第一眼见到龚月朝时心里产生的某种悸动,以及自己扑进他怀里的尴尬,虽然龚月朝还是与过去一般的瘦,可他身上经过四年岁月的沉淀,多出了很多成熟男人的味道,尽管只穿着一身家居服,从内而外散发出的儒雅的书卷气明显更浓了,他就像丢了魂儿似的,又情不自禁的发微信约了龚月朝几次,可他仍然不肯出来跟自己吃顿饭,秦铮铮想起龚月朝对自己说得那些不喜欢警察的话,他就更觉得难过了,警察究竟哪里得罪龚月朝了,怎么能做下这么大的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