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槿书手中筷子搅合着碗里的米饭,若有所思。
他在想现在是不是可以跟着肖麒去卖酒了,毕竟Jade都已经接受他做兼职了。
肖麒一眼看穿他所想,“你还是别去了,就算投机取巧,偶尔还是得喝酒,你身体这样,还是不要再喝了。”
聂荀拧眉听着,“宋槿书,你到底是有多缺钱啊?肖麒是养孩子,你也养孩子?你不是有男朋友吗?”
“男朋友?”肖麒笑出声,很快接到宋槿书眼神暗示。
养少爷算不得什么好事,宋槿书自己其实不是很在意,但是像是聂荀这种活的中规中矩的人大概是很难接受的,聂荀现在是他的领导,他也不想聂荀对他又什么意见,所以拼命给肖麒使眼色。
肖麒没办法地叹口气,“那个男朋友啊,有还不如没有呢,像个蛀虫一样赖着槿书,每天不务正业就知道玩,靠槿书养着的。”
聂荀怔住,“啊?不会吧,我看他长得不错啊,收拾得也人模人样的。”
“是吧?”肖麒说:“我开始见了和你感觉一样,你看,那货还爱穿西装,搞的自己跟个白领似的,我和你说,他身上那衣服,都是A货!而且都是槿书买的,那家伙比我家孩子还花钱,还没我家孩子懂事,也不知道槿书什么眼神,看上这种人,我劝了多少次都不肯分手。”
宋槿书:“……”
聂荀眼神沉痛地看着宋槿书,“我还真没想到……我看那天你生病了,他还挺关心你的,之前专门为了你头上的伤口来和我要求不让你穿人偶衣服……原来都是表象。”
宋槿书:“……”
确实是表象,但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聂荀深深叹息,“没想到你也这么肤浅,光看脸,真是没得救了。”
宋槿书:“……”
肖麒咬着饮料吸管,幸灾乐祸地笑。
早晨大半时间准备活动物资,午饭后宋槿书回到影楼,终于穿到那一件自己喜欢的衣服。
他站到了展台旁边,其实这份工作确实比打杂要辛苦,几个小时下来都换不了几个姿势,旁边不时有人拍照,他像个雕塑一般立在那里。
展台上面搞活动,有走秀,还有人做婚纱、礼服和照片的一些产品讲解,展台周围围着一群人。
聂荀忙得晕头转向,快结束,人散了之后过来一趟,站定在宋槿书跟前打量,“这件衣服还挺合适你的。”
宋槿书说:“我也觉得。”
聂荀笑了笑,“喜欢的话,叫你男朋友买回去。”说完又想了下,“他会给你买吗?”
宋槿书站在原地摇着头,“应该不会,我们不会永远在一起。”
聂荀没了声,宋槿书以为他要走了,结果他说:“你何必这样糟蹋自己……”
遂又叹口气,无奈地笑了声,“不过我说你大概也不听。”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而聂荀用手替他整了整衣服的领结,“再坚持一会儿,那边领完奖品,活动就彻底结束了。”
宋槿书扯出笑容说了个好。
第37章
聂荀走了之后,他维持站姿胡思乱想了一会儿。
聂荀是不知道他的情况才会那么说,聂荀对他一无所知,如果他知道他进过少管所可能都不会说那种话。
他以前走过很多城市,也不是没有遇见过对他示好的人,他还记得其中有一个听到他进过少管所那时候看他的眼神,那种惊诧,讶异,最后转化成了不动声色的冷淡,接踵而至就是疏离。
其实很可笑,他想,一开始也不是他要缠着对方的,可后来那人对他一副恨不得敬而远之的态度就好像他是什么瘟神。
有点像是高中的时候,他似乎一直这样,被人当做什么害虫,大家看到他都恨不得绕路走。
太多人习惯给别人打上标签,例如他,以前的标签是疯子的儿子,如今是进过少管所的人,他只有不断地换地方,才不用担心会陷入到从前的那种境遇中去——
被人排挤,被人鄙夷,被人厌弃。
无法融入到人群里,无法被人们接受,像是一个被驱逐的异类。
他眼眸渐渐低垂,想起另一个人来。
临城二中,高一七班,当时除却他这个疯子的儿子,还有另一个异类……
有脚步声靠近,他思绪被打断,眼底一暗,在抬眼之前就做出判断。
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息,轻轻浅浅,他最近就活在这种气息里,他抬眸,果然看到Jade。
穆千珩上下打量他几番,微微眯眼,最后笑了。
“喜欢这件?”
许是因为刚才想到的那些事,他微微失神几秒,最后也笑了,问:“好看吗?”
宋槿书看着他想,是了,他现在已经做出新的选择了——
为了眼前这个男人,他已经决定要定居在这个城市里,他还找了工作,他有可以和他说说话的同事,他可以将进过少管所的事情隐瞒下来,他可以重新开始。
他可以活得和从前不一样,和高中的时候也不一样。
他可以活得像个正常人。
为了Jade他很想试试。
穆千珩视线在他身上扫了一下,“好看是好看,就是……”
“就是什么?”
他叹了声,视线凝在他脸上,“就是好看得我想把你藏起来。”
在宋槿书眼中,Jade这人一直挺尖酸刻薄的。
所以他完全没想到,还能从他嘴里听到一句赞美。
他呆了几秒,脸红了,也不太明显,他听见男人又问了一句:“冷不冷?”
他现在还算是个展示品,也不能有太大动作,非常轻微地摇了一下头,“还……还好。”
穆千珩抬起右手,轻轻勾了一下他的衣服领子,“聂荀刚才在和你做什么?”
宋槿书愣了愣,“你看见了?”
男人表情似笑非笑的,也不说话,勾着他的衣服领口顺带轻轻一扯,他赶紧告饶:“聂荀是我领导啊,他就和我说几句话而已,你怎么老觉得我和他有什么。”
他说话期间一直保持一个姿势,为展示礼服,站的笔直,挺胸抬头还双手佯装插在口袋里,看着有些好笑,穆千珩眸子微微眯了下,“他刚才给你理衣服,手碰到你脖子了。”
宋槿书的脖颈修长,穆千珩说话间手一动,轻轻触了下,动作停住了。
因为只是展示品,礼服的布料很单薄,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冰凉。
“没碰到,”宋槿书解释,“你和他说你是我男朋友,他现在都会注意,你能不能不要杯弓蛇影的,搞得跟吃醋似的。”
穆千珩手僵住,唇角撩起,笑得有些讥讽,“吃醋?”
宋槿书眼角抽抽,“我知道你不会,那你就别成天揪着聂荀不放,我和领导说几句话,你也要问……”用余光扫了下周围,附近没人,他声音小了一点,“你讲卫生也不用讲究到这一步,我又没和他上床。”
穆千珩脸沉下来,宋槿书这张嘴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说。
他手收回去,插在裤兜,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说,转了话题,“你什么时候能换衣服?”
随着时间推移,温度也会下降,他穿成这样实在太容易着凉。
“很快了,”宋槿书问:“你要不要等我?我们可以一起回去。”
穆千珩坐在广场边的长椅上点了支烟,等了半个多小时。
这中间,他看到聂荀又跑到宋槿书跟前一趟。
他看聂荀实在是有点烦,总往宋槿书跟前凑,他都说自己是他男友了,这个麻烦还是甩不掉,他本来以为被商场开除应该就可以了,可没想到新工作也没跑多远,还是在这块打转。
聂荀离开,他视线里的宋槿书终于不再是一座雕塑。
展台上下几个模特儿都放松了不少,宋槿书动了动发麻的小腿,然后往长椅方向走过来。
看得出他是想走得快一些,但并不顺利,中途甚至还因为脚下的路墩拐了一下。
穆千珩坐姿慵懒,叼着烟,就这么看着他走过来。
他到跟前,几乎是扑着坐到了椅子上,靠住他,“累死了……真的要命啊。”
他侧过脸看他,取下烟微微蹙眉,“结束了么,怎么还不去换衣服?”
“结束是结束了,”他眼底盈盈有笑意,“我今天没拍照,我想留几张照片。”
兴奋让他眼眸里有波光流转,脸色看起来生动许多,穆千珩一时竟看得痴了。
他其实很少见到他这么高兴,哪怕是17岁的宋槿书,大多数时候给人的感觉也是有些阴郁的气息,那时他常常用尽浑身解数想要逗他笑,但多半都不怎么凑效。
他恍神之际,宋槿书手一伸,将什么拿到他眼下,“看看这是什么?”
他反应几秒,回神低眸,看到他手里拿着两个冰箱贴,是大白脑袋的图案,圆圆的两个,大白的嘴巴是中空的,里面的金属板形状像个啤酒起子。
他不等他回应,就解释,“冰箱贴,还能做起子用,是不是很好?”
穆千珩:“……”
好在哪里。
他沾沾自喜,“这是市场部给参与活动的人派发的小礼品,聂荀刚说给我一个,我帮你也要了一个,我们一个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