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旭点了支烟，给穆千珩让了一支，“程烨手臂皮下植入了GPS，不能带这里，不然会被老头子发现我们已经到云城边界了，我兄弟里有个和他有仇的直接把人带走了，是死是活我现在也不知道。”
“……”
穆千珩微微蹙眉，接过烟点上，“不能让程烨再回来为夏绯云做事，但你们也不要搞出人命，不然不好收场。”
赫旭笑了笑，“放心，就算搞出人命，没尸体也就不怕，你那未婚妻一直叫着人家名字，不知道的还以为程烨是她老公呢。”
穆千珩没理会他的揶揄，“夏绯云现在什么情况？”
赫旭起身开了房间侧面一扇门，往里面指了指。
穆千珩叼着烟，一眼看到里面角落里躺着的人，他皱眉，赫旭说：“放心，灌了药，这会儿睡得死死的，这一阵子都不可能醒。”
穆千珩动作很慢起身迈步走过去，居高临下低头扫一眼。
夏绯云侧躺着，双眼紧闭，脸上的妆容花得没法看，身上的衣服凌乱，裙子的拉链也没拉好，露出腰间一截皮肤，上面有些淤痕。
穆千珩叼着烟，脸上没什么表情，赫旭看他一眼，“我手下人有分寸，其实没做很过分……她一直鬼叫，吵得慌，所以挨了打，灌了药之后才消停了。”
穆千珩将烟取下，盯着女人腰间痕迹，抬眸对赫旭道：“别做到最后，但是在她身上看不到的地方多弄些痕迹，拍些东西留着，有备无患。”
赫旭了然，“没问题。”
穆千珩弯身半蹲下去，又捏着夏绯云手指带起她的手左右打量。
夏绯云浑身上下都精致，这双手白瓷似的，除却创可贴挡住他之前用烟烫伤的那一块，几乎是完美的。
就是这只手，之前给了宋槿书重重一耳光，还烫伤了宋槿书，想起宋槿书那双被烫伤的手，他眸色暗沉下去。
赫旭靠着窗户抽烟，就听穆千珩忽然问了句：“这里有开水吗？”
“……啊？”
赫旭愣了下。
穆千珩随意地扔了夏绯云的手，觉得也不能做得太明显，“算了。”
赫旭看他起身，想起什么又笑，“说我玩，你比我调皮多了吧……那个宋槿书，被你吓得脸都白了，人家前面那么护着你，割手指都要挡你前头，你把人推出去，这下该伤心了。”
“该，”穆千珩笑得有些冷，“谁用他挡着了。”
赫旭说：“我拿着刀子碰他的时候，他一直在发抖，你知道吗？”
穆千珩抽了口烟没说话。
赫旭叹：“他又不知道咱们的计划，对绑架信以为真，害怕你真有危险，看起来瘦瘦小小那么柔弱，还想保护你，你以为世上这样的人很多？”
穆千珩默了几秒，声音小了些，有些飘，“谁用他保护了……”
这种情况下，难道不是独善其身？宋槿书长了眼睛就该看出来，就算这是真的绑架，目标也是他和夏绯云，他偏偏自告奋勇做那个被枪打的出头鸟，他想起这茬子就有些莫名的火气。
这如果是真的绑架，他当时说那种话，搞不好真的会因此受伤。
他总觉得该给他些教训，他当然知道赫旭那时候无论如何都是会拉夏绯云出去的，怎么也轮不到他，他只是气，他那么喜欢挡在前面，那就别退回来了，挡着吧，当自己是什么？手指都不要了。
赫旭看着他神色觉得好笑，“其实你心里很高兴吧，劳资身边还没这样贴心的人，什么时候你不想要了说一声，我还挺想……”
穆千珩打断他，“是我的，别想了。”
赫旭笑着摇头，转了话锋，“说正经的，尚娱那边你都安排好了？”
“那边不用我安排，”穆千珩讥讽地笑笑，“董事会那些人早就等不及，我已经离开公司快一周，现在出事，老头子再离开桥市，这是最好的机会。”
赫旭蹙眉，“老爷子就算来了也不在你我掌控内，他是金盆洗手了，但还认识些人，再者万一报警的话……”
“他自己以前也做这些，报警的大都没好下场他也清楚，这地方已经算云城地界，是九爷主场，你有什么好怕？只要确认他人到曦城，你和老爷子没必要直接交锋，反正你要的走私渠道我已经给你打通了。”
赫旭吐了个烟圈，不屑地笑笑，“我当然不怕，我要的都拿到了，我说的是你，如果不顺利真的必须交锋，弄不好你是要送命的，要不要留个遗书？”
穆千珩笑说：“自己计划的事情，如果真把自己算计死了，这么倒霉还留什么遗书？死也是该。”
赫旭盯着他，“确定真要这么做？”
穆千珩淡淡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老爷子没那么好糊弄，我全身而退不像话，也拖不住人。”
“你死了宋槿书该多伤心，”赫旭不怀好意笑，“万一你真那么倒霉挂了，他那边还是按照原计划送走么？”
穆千珩垂眸，视线里被香烟烟雾了然，若有所思道，“还真没想过我死了他怎么办。”
赫旭继续坏笑道：“不然留给我？”
“那我做鬼也得缠着你把人要回来，”穆千珩抬眸走近窗边，不知想到什么，撩着唇角轻笑，“要是我死了，把他也杀了吧，埋一起。”
赫旭愣了下，这话他接不下去，太变态了。
意味不明的沉默弥散，穆千珩又静静抽了几口烟，视线落在窗外，从这里可以看到宋槿书被关的那间铁皮房，他声音发沉，有些不易觉察的落寞：“开玩笑的……我要是真死了，你还是按照原计划送他去许弋那。”
赫旭背脊发冷，总觉得穆千珩那句话并不像在开玩笑。
……
第117章
穆千珩被人带回之前的房子里，宋槿书已经脱离椅子的禁锢，手铐现在将他手铐在前面，这样整个人都有一定的活动范围，桌上放了水和面包，穆千珩瞥了一眼，他并没有动。
他侧身坐在椅子上，身体蜷缩着，胃难受得厉害，加上一直没休息，整个人精神状态都很糟糕。
穆千珩的手铐也已经换在前面，待门关上，他在旁边椅子坐下看宋槿书，“不吃东西，等着饿死？”
宋槿书没动，呼吸吃力而虚弱。
穆千珩抬手轻轻拂开他额前散乱的发丝，“怎么，还在生气？”
他缓缓抬眸看他一眼，摇头，“我知道自己在你眼里是什么东西，有什么好生气的。”
他说了谎，其实在他将他推出去之前，他确实不太明白自己在他眼中是个什么东西，甚至心存幻想，以为自己在他心里也有一席之地。
他想，这样也挺好的，他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幻想了。
他眼神空茫，穆千珩的手在空中顿住，不愿意承认自己竟然有些心疼，收回手低低道：“尚娱和夏氏有合作，夏绯云如今是未婚妻，她出事对尚娱也有影响。”
宋槿书眼眸垂下去，“嗯”了一声，话音淡得听不出情绪，“你不用解释，反正最后被带走的还是她，我不是女的，没能替代她，让你失望了。”
穆千珩沉默几秒，别过视线不再看他苍白的脸，语气硬了些，“不知道要被关多久，既然有吃的就吃吧，不然你身体会受不了。”
宋槿书把腿也缩椅子上了，将自己抱住，忽然幽幽问：“你说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我不知道，”他皱眉忍不住又转过脸看他，“你害怕？”
房间很安静，他沉默了会儿，嘶哑地道：“我不怕死，但我不想和你还有夏绯云死在一起。”
穆千珩不语，听见他声音有些抖，“活没能好好活着，我不想就连死都不能自己掌控……”
他说不下去了，额头抵着膝盖，觉得眼泪快要流出来，拼命地忍了回去。
明明到目前一切都在计划中，但看到宋槿书这样，他心口还是一阵钝痛。
原来他一直也是害怕的，穆千珩想起赫旭说的话，那时他冲动地为了保护他说可以割自己的手指，但他却在发抖。
他坐了会儿，起身去桌子边将水和面包给他拿过来了，拉着椅子坐在他身边，抬手轻抚他头发，声音放软很多，“爷爷那边有行动了，许弋很快也会来，你不会死在这里，听话，吃点东西，不然胃受不了的。”
宋槿书没动，他又说：“不是不想死在这里？这样下去，就算他们不杀了你，你自己也会把自己饿死在这里。”
他有了动静，缓缓抬头，隔了几秒接过他递来的水和面包。
他吃了不多，在房间里四下看看，门被锁死，屋内仅有一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有人把守，逃出去的可能微乎其微。
在房子里时间感很模糊，也很漫长，到了晚上，夏绯云被放了回来。
她手铐被取掉了，然而整个人失魂落魄，发丝散乱，衣衫不整，手腕间有淤青，妆容完全花了，泪痕都是黑的，怎么看都是一副惨遭蹂躏的模样，宋槿书看见她觉得同情。
穆千珩自始至终冷静得过分，哪怕是对自己的未婚妻，他也只看重那一点点商业利益而已。
夏绯云被人直接推进门，才进来就倒在地上，狼狈不堪，手撑着地面试图起身，但不知道为什么手臂都很无力，连续两次都没起来，宋槿书并没有好心到要去扶她，穆千珩起身过去扶了一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