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眨眼功夫正雨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人强行拖开,然后就是一声闷哼。
“大,大哥,怎么办?!”
“混账,跑,当然是跑啊!”
只准备打劫从来没见过血的敌人面对这样的突发状况吓坏了,几个混混结结巴巴的交流几句,丢下沾血的刀子仓皇逃窜。
血?
正雨愣了下,然后一把掀起蜷缩着身体的薛功灿,就见他肩胛骨的位置赫然一道血口,正不停地渗出鲜血,湿透了单薄的呢质外套,滴滴答答的溅在地上。
“喂,薛功灿!”正雨真的被吓住了,哪怕是自己受伤都没有这么紧张。刚才,明明是应该划在自己手上不是吗?薛功灿你这个白痴!从来没受过伤的人突然来这么一下,要疼死吗?
“呼,呼呼,”薛功灿嘴唇惨白,额头上迅速渗出来一层冷汗,一本正经的脸勉强挤出微笑,“正雨是要画画的人啊,手怎么可以受伤。”
“神经!”正雨只觉得鼻子似乎酸酸的,飞快的抹一下眼角,不由分说的将自己的衬衣袖子撕下来,两根系在一起,简单的给薛功灿包扎一下,又蹲下去,一把捞起薛功灿背到背上,飞快的往前跑去。
“正雨啊,画,画啊!”薛功灿竟然还拼命地扭头,拍打着正雨的脑袋嚷嚷。他知道正雨有多看重自己的每一幅作品。
“白痴啊你!”正雨头也不回的大声吼回去,奔跑如飞,“都这个时候了还画个屁啊,那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给老子闭嘴!”
☆、第5章
薛功灿被送进医院的事情很快便被两家知道了,薛爷爷大怒,张女士也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地骂了满身青紫涂满药膏的正雨,不过,骂着骂着自己倒先哭了。丈夫已经没了,唯一的孩子正雨几乎是她生命的全部支柱,如果这个孩子真的出了什么事,张女士简直不敢想。
几乎从未在人前落过泪的女强人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呜呜的哭起来,毫不顾忌形象,看上去格外心酸。
正雨低下头,小步小步的蹭过去,用带着青紫的手扯扯张女士的衣角,小声道歉,“妈,对不起。”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张女士哭泣的动作一顿,伸出颤抖的手轻轻碰碰儿子泛着淤青的脸,然后就一把将已经与自己齐肩高的正雨死死地搂在怀里,泪如雨下。
“对不起,功灿是为了保护我。”正雨一边小大人一样拍着妈妈的后背安慰,一边极力伸出脑袋,对着薛爷爷和功灿爸妈认错,心里也特别后悔自己的托大。如果那些人不是一般的小混混而是真正的亡命徒什么的,今天的事情会有什么后果,真的是无法想象 。
“不是,”包扎好的功灿挣扎着坐起来,“是我拖累正雨,如果不是我的话,他一个人早就可以跑掉的。”
“是我!”
“我!”
“好了,”薛爷爷打断两个人,又是心疼又是欣慰,“功灿是哥哥,保护弟弟也是应该的。你们两个都很为对方着想,这很好,我很欣慰。”
“不过,”老爷子突然狠狠地拍一下桌子,把大家都吓了一跳,“哼,竟敢伤害我的两个孙子,真是大胆!功灿,正雨,放心,爷爷一定会抓住他们,送他们去监狱呆上几年!”
薛徐两家在韩国,尤其是首尔影响力巨大,这次出了这样的事情,警署和政府都很配合,没几天就把嫌疑人抓住,狠狠地审了一顿。因为犯人早已经过了十四周岁,符合少年犯的标准,警局便毫不客气的将他们送进监狱,还特意挑了几间全都是刺儿头的房间,据说那几个家伙没几天就被收拾的脱了几层皮,全身的力气都被用来哭爹喊娘。
从未直接遭遇过暴力事件的薛功灿被强行按在医院养伤,小小一道伤口硬是睡了二十多天病床才勉强获准回家,被中途几次过来探望的玄振轩笑个半死。
后来的事情正雨倒是不关心,不过他跟功灿的感情是更好了倒是真的。
高中俨然便是大家族和普通家庭孩子们的一道分水岭,许多人都开始陆陆续续的将孩子们送往国外深造,以便将来更好的继承家业。
玄振林早在几年前就前往美国,此时正忙于准备康奈尔大学的入学考试。而玄振轩因为是次子,被爸妈暂时留在国内读高中,他的女朋友柳熙珍更是推掉了与父母同去美国移民的机会,一个人留在韩国陪他,顿时让周围的亲友们对玄振轩这个小子羡慕嫉妒恨了一阵。至于薛功灿,也已经前往美国,目标也是康奈尔大学的酒店管理系。
而徐正雨么,张女士认真问了他的意见,“正雨啊,你呢?将来你想要去学习酒店管理吗?毕竟我们家也是有一半股份的。”
“不要,”随着年岁增长而越发精致的脸上挂着熟悉的漫不经心的笑容,正雨头也不抬,继续摆弄那一盒盒的颜料,“张女士啊,我已经在准备意大利高中的申请书了,我的目标可是佛罗伦萨美术学院呢。”
佛罗伦萨美术学院,世界上历史最为悠久,艺术氛围最为浓厚的美术学院。前世的郑雨便是在巴黎美术学院试读了半年之后便不顾教授的挽留,毅然决然的重考入了佛罗伦萨。
虽然他最喜欢的莫奈是法国人没错啦,但是相较之下,文艺复兴中心地带的意大利的艺术氛围则是更为自由和浓厚而深远的。
而且,正雨笑笑,一味的模仿,永远都只能是赝品,他会在作品中加入真正属于自己的元素,那才是他一个人的成就啊。
张女士有些无奈的叹气,明明早就已经知道这种结果,可是还是隐隐觉得有些可惜呢,这么一来,掌控酒店管理层的,除了自己,就完完全全只是薛家的人了。
“张女士,”与她的忧心忡忡相比,正雨则显得洒脱多了,“这么年轻美丽的张女士怎么可以整天唉声叹气呢?不行不行,”他伸手过去压平张女士眉间的褶皱,“会变老的。”
“臭小子,”张女士哭笑不得的拍开他的手,“你总是这么不上心,以后酒店里还能有你的位置吗。”
“那就没办法喽,”正雨满不在乎的摊摊手,把画具收拾好,潇洒的往肩上一背,“我不是那块料嘛。”
“你又去哪儿?”
“出去找点有意思的东西画啊。”
“十点之前记得回来啊!”张女士看着背影,又是心疼又是无奈,这个臭小子,一旦出去就不记得时间,有几次自己简直要被急死,最后都报警了,结果人家还在早已经关闭的摩天轮顶上一动不动的抬头看天。后来火冒三丈的问他做什么,回答竟是理所当然的“当然是观察天空颜色的变化啊。”
几天之后,正雨提交的留学申请被回复说是通过了,张女士半是开心半是担心,每天都忙着帮忙收拾行李,看什么都觉得需要塞进去。
“哎呀张女士,”坐在一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拉着小提琴的正雨看着与日俱增的巨大行李,头顶一下一下的疼,“我只是过去上学而已,不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吧?”
“需要!”张女士斩钉截铁的打断他,又指挥着女佣将一大包的护肤产品塞进去,“那边的天气也不知道怎么样,不晓得你过去之后会不会起反应,还是用一直用的牌子好了。”
“张女士,”正雨进行最后的挣扎,用琴弓摇摇的指着瓶子上显眼的商标,抓狂道,“这个牌子的话,根本就是意大利产的好么!”
“哦,是么?”张女士一愣,对着眼神示意是否要将刚才放进去的东西取出来的女佣一摆手,“装着吧,我们正雨小小年纪就一个人到那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许会买不到也难说的。”
正雨已经放弃抗议了,话说,即便如此,您至于将一年份的都塞进去吗?每年都有两三次长假的吧。
半晌,张女士还是觉得不放心,拿起电话喃喃道:“不行,我看我还是把会议延后几天,亲自陪你走一趟好了。”
正雨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面部一阵抽搐。薛功灿他们出国的时候可都是自己去的哎,要是轮到自己的时候反而要人陪,好丢脸的!
叹口气,他转身默默回房,从柜子里面掏出常备着的大背包,检查一遍,又把琴塞进盒子里,也背着,大步往外面走去。
“喂正雨啊,你又要去哪儿?”正忙着重新打包第五个行李箱的张女士一转身就看见儿子又是一副外出的装备,看看墙上面的挂钟,“都快吃午饭了。”
正雨一顿,扯扯嘴角,“画画啦。”说着开门走出去。
“早点回来啊!”
张女士,对不住,只能这样了。
晚上十点零五分。
张女士在客厅中走了一圈又一圈,急的团团转,口中不住的嘀咕:“啊啊,臭小子,你是又到哪里去了啊!”
“夫人!”女助手和司机从外面急匆匆的回来,对着满脸期待的张女士为难的摇摇头,“都找过了,正雨少爷根本就没有去他常去的那些地方啊。”
“那,”张女士突然就有种不妙的预感,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那,那薛家爷爷那边呢?”
“也没有。”
“啊啊,真是!”猛地坐回宽大柔软的沙发里,张女士用力揉着额头,“哎呀真是的,这个死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