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你人格分裂吗? (江舟月)

　　他求助地看向舒教授，得到了舒教授的引领，他连上精神网后，小心翼翼地维持着精神力，但即便如此，舒教授断开后他又跟着断开了连接。
　　如此反复多次后，舒玉深有些心累，这就是他不带大二下的机甲操作课的原因，刚接触机甲的学生都是这样，由老师带着连接上机甲，等老师一断开连接，他们就跟着断开了，就像蹒跚学步的幼儿一样，大人牵着就能跟着走两步，一放手就摔倒。
　　教大二下的机甲操作课的老师是一位十分慈祥的老师，无论学生们掉多少次线，他都不急不躁，一次次地引导他们重来，因为脾气太好，机甲系大二下的操作课都被他承包了。作为系主任，舒玉深也不好太过剥削人家，让他接下大二下操作课的同时，自己把他其他的课程接了过来，那位老师就可以干半年休半年了。
　　舒玉深此时更加深刻体会到了那位老师的不容易，带这个课程就跟老父亲教孩子学走路一样，需要耐心、爱心。
　　可是他年纪轻轻，28岁在这个平均年龄超过280岁的星历时代还处于人生初级阶段，又没给人当过爹，哪来的耐心和爱心。
　　在隋穆第50次掉线的时候，他就想撂挑子走人了，这活儿他真干不了。
　　“今天先到这儿吧，你回去好好休息，改天再来试试。”
　　“别啊舒教授，我好不容易找到点感觉，这一改天我忘光了怎么办？”隋穆觉得自己的感觉就快到了，再试几次一定能稳住不掉线。
　　学生都这么说了，他这个做老师的还能说什么，只能等着他试了。
　　在隋穆第81次掉线的时候，舒玉深下定决心，以后一定不能要孩子，要不然教孩子走路这一项就能把他折磨疯，更遑论后面的教骑自行车、开小汽车、开机甲……
　　正在跟机甲较劲的隋穆并不知道他学个机甲把老师的后半生都决定了。
　　舒玉深越看隋穆越嫌弃，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隋穆没在他跟前的时候他整天担心隋穆饿着渴着，可这人一到跟前吧，就各种嫌弃。
　　上大学的时候，室友们在宿舍几乎每天都能接到家长的电话，成天嘘寒问暖，关心得跟什么似的，等放假一回家，待不到两三天就被家长嫌弃得要死。
　　以前他不能理解个中缘由，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这就是远香近臭。
　　自动带入老父亲老母亲角色的舒教授陪着隋穆一次次连接机甲，又一次次掉线，更加坚定了他不要孩子的决心。
　　终于，隋穆自己连接上机甲稳住了10分钟，舒玉深趁机开溜，“第一次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回去休息吧，精神力耗费太多会出现不良反应的。”
　　这是隋穆第一次从舒教授口中听到疑似夸奖的词汇，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天赋异禀，毕竟他在《universe》上发表论文都没得到舒教授的半句好话。
　　耐心售罄的舒教授没工夫关注自己的学生在琢磨什么，他只想回去批阅几张卷子冷静一下，他突然觉得那些鬼画符般的试卷没那么令人心烦了。
　　得到肯定的隋穆学习热情空前高涨，主动提出明天要早点来上机。
　　面对如此好学的学生，舒教授只能点头答应了。
　　还好今天到最后隋穆已经能勉强稳住不断开了，不然他这个头怕是点不下去。
　　误以为自己是天才的隋穆心情大好，看舒教授都顺眼了，这一顺眼，他的良心后知后觉地上线了，觉得耽误人家舒教授好几个小时的时间有些过意不去，应该表示点什么。
　　“舒教授，都这个点了，要不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我请。”
　　舒玉深犹豫了一下，接受了他的邀请。
　　隋大少爷请客，必须有牌面，首选当然是星联最大的餐厅了。
　　他们一进去就尴尬了，隋穆之前长期接受S的外卖投喂，有一段时间没出来吃饭了，不知道这家餐厅已经改走情侣风了。
　　emmm……这家跟S来还可以，跟系主任来情侣餐厅吃饭，是不是有点奇怪？
　　隋穆正想着要不要换一家，舒教授已经大喇喇地走进去了，他见隋穆没跟上，回头叫他：“走啊，站在门口干嘛？”
　　“舒教授，你没觉得这家餐厅不太适合咱俩吗，要不换一家？”隋穆不知道舒教授是有意还是无意，竟没发现这家餐厅的特别之处。
　　舒玉深并不在意这家餐厅特不特别，“你不是已经下单付款了吗，现在走了他能退你钱吗？”
　　“我不差那点儿钱。”隋穆没想到舒教授真正在意的居然是钱的事。
　　“就这家，不换了。”舒玉深不和他多啰嗦，跟前来领路的服务员进了包间。
　　隋穆只好跟上，说好了请舒教授吃饭，他总不能临阵脱逃。
　　情侣餐厅无非是那一套：玫瑰蜡烛小提琴，烛光晚餐的标配。
　　隋穆看着桌上摆放的红玫瑰，尴尬癌直接进入晚期，偏偏小提琴手还过来凑热闹，隋穆赶紧把人请走了。
　　舒玉深对此无知无觉，甚至给他来了一场man to man的对话：“你给自己做的人生规划是什么？”
　　“啊？”尴尬到偷偷搓手的隋穆跟不上舒教授的脑回路。
　　“我问你的人生规划是什么？”舒玉深给自己倒了杯茶，摆出了一副要聊人生的架势，“你总要有个方向吧，不能一辈子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啊。”
　　隋穆想说我还真想一辈子混吃等死，不过这话他要是在舒教授面前说了，思政课能把他上死。
　　“我暂时还没想好，我才大一嘛，不着急想这些。”
　　“你自己没有个方向我怎么培养你，”舒玉深说：“如果你不想继续过又写论文又学机甲操作的日子，最好现在就给我个方向。”


第20章
　　舒玉深也知道，跟一个十八九岁的孩子讨论未来和方向太过宽泛了，他们往往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他给了隋穆两个选择。
　　“你想进护卫队，还是想回家继承家产？”
　　“我……”隋穆两个都不想选，但他也没有自己想做的事。
　　“进柯弦的话，你外公不到两百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你进去了他也不可能完全放权给你，你可能要蹉跎很多年。”舒玉深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给他分析利弊，“护卫队正处于更新换代之际，或许是个机遇，不过这都要看你自己，你喜欢做什么可以自己选。”
　　“那就……进护卫队吧。”隋穆本来就没有什么自己想做的事，他选择听舒教授的，虽然这人是不讨人喜欢了点，但不会害他。
　　“好，从明天起我会给你加强体能及机甲操作方面的训练，你做好心理准备。”
　　一顿饭吃下来，隋穆完全没注意到自己都吃了什么菜，满头满脑都是舒教授给他灌输的机甲操作守则，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快要过载了。
　　隋穆被舒玉深特训了一年，别的同学刚上机甲慢慢学着连精神网的时候，他已经能开机甲上天打星盗了。
　　他大四刚开学就收到了护卫队的录取通知，别人都要经过层层筛选才进去，他直接由学校推荐进了护卫队，一毕业毕业就能去护卫队上班。
　　同年，柯弦无人星上的研究项目告一段落，第一批机甲已经投入了测试，新改造的机甲只有通过了测试才能量化生产。
　　测试场所在外太空，机甲要经受住太空风暴、空间隧道、陨石流等一系列的测试才算合格。
　　隋穆作为一个“老司机”，主动要求参加测试，他是柯弦的少东家，又有他的老师舒教授在场，田恬没理由不让他去，不仅让他去了，还给他单独安排了一架机甲。
　　出发前，工程师们正做最后的检修，隋穆坐到舒玉深身边，感慨道：“第一次和老师分开还真有点不习惯。”
　　这两年来，每次他上机甲都有舒玉深在旁边陪着他，他们一起单挑过星盗、穿过空间隧道去看过外太空的日出、被太空风暴困在废弃的空间站里啃过半个月的压缩营养餐……
　　他对舒教授的态度也有了很大的转变，到现在几乎有点亦师亦友的意思了，不过怼还是要怼的，他倒是想尊师重道，但舒教授不配合，大多时候都是他先动的口。
　　比如现在，舒教授一开口就把隋穆心中的那点感慨驱散了，“你是师宝吗，都快进护卫队了，还要老师陪着？”
　　隋穆心里“靠”了一声，就不该在舒玉深面前表演什么师徒情深，这就是个没有感情教育机器。
　　他悻悻地转身上了自己分到的那架机甲。
　　一切准备就绪，田恬和舒玉深所在的那架机甲率先起飞，隋穆紧随其后，通过莹尘关卡后，隋穆就换到了最边上的位置，与正中间的舒教授离得远远的，他不想离说他是“师宝”的老师太近，免得一辈子挂着这个标签撕不下来。
　　上百架机甲飞入太空，连成的精神网覆盖了半个丹黔星——星联的政治军事中心，这里驻扎着护卫一队，时时刻刻都在空中巡逻。他们的行动是经过报备的，否则非把护卫队引来不可。
　　没有通行令是不得随意出入莹尘的，普通居民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通行令长什么样，不过对于航空公司和机甲制造公司来说，通行令跟大白菜没什么两样，随时想要都可以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