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鹏抽出贯日化成一柄镰刀,直接砍条路进去得了!
“不过孔雀懂!”龙渊好傲娇的一挤眼,“他怎么什么都会?”
他怎么会看上你!
金鹏这才留意到,一些竹枝有被明王真火烫出的焦痕,应该是孔宣进来的路上弹出火星给他俩留的路标。
龙族的夜视能力明显强于鸟雀族,所以龙渊早就发现了这点。
事实上龙渊在初见奇门遁甲术时就想到了会有路引,孔宣搞坏那辆车的目的之一恐怕也正在此。
呼——
头顶一阵疾风掠过,巨大的黑影如阴云般铺盖下来,万竿斜竹随风倾倒,竹叶发出海潮般的沙沙猎响。
化作长镰的贯日已经随主人的意念第一时间挥飞出去,切向兜头扑来的巨隼腹部,像是下一秒就能将那覆满柔软黑羽的鸟肚子连同五脏六腑一并剖开。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金鹏认出了那只巨隼,英令!
贯日在削掉第一片羽毛的同时,骤然化成一条帛带,似温柔抚摸般扫过巨隼的腹部。
重逢的惊喜和讶然闪在金鹏沁水的眸光中,他垂手仰头望向黢黑夜空。然而,还没等那一颗剧烈跳动的心脏落回原位,轰——
英令的真身炮/弹般俯冲下来,将金鹏轰然撞出了百十米,林间留下一道泥土翻起的深沟,从他站的位置直延伸到仰躺的位置,两边无数翻倒的竹株,笋根裸/露出土。
“家暴吗?”龙渊惊到咽血,鸟类这种推倒方式……有点凶残啊!
第92章 092
九重天上,灵音寺,八十一重玉阶伸入云端,赭红高门紧闭,唱念的梵音随着袅袅香烟飘出飞翘檐角,荡出杳渺铃音。
恢宏壮丽的正殿之中,被金刚罗汉像环绕的八十一沙弥手持佛珠结定心印,木鱼整齐划一地发出叩叩敲响,余音回荡。
偌大的法堂内空无一人,白玉地砖上隐隐浮动着一面铺陈开来几乎占满整间堂室的法咒,光结流转,不时还发出类似水流阻滞的氤氲和震颤。
堂室的门被推开,谟多身披袈裟缓步走进来,立在法咒正中,面向佛祖金身行了个发大愿的等身长头,却没人能窥透他心中所求。
“你何必如此。”金佛似有灵般发出声音,正是释迦本尊。
谟多垂立,连平日凶悍的眉眼都显出柔和,“弟子无悔。”跟着,他毫不犹豫地盘膝打坐在法咒阵眼上,以身饲阵。
金佛发出一声似有若无的轻笑,又仿佛是叹息,神情亘古悲悯无波。
这法阵是用来将释迦禁在金身之中的,佛像无情无欲,无悲无苦,只要他不挣脱束缚便不用忍受蛊毒的摧折,也不耽误他宣法布道、纵观大千。
说通俗点儿,佛祖只要永远留在金身里,就会像个君主立宪制的王一样,俗务他不必插手了,当个精神信仰和象征即可,这倒也不违反佛设。
反正释迦有个忠实的狗腿谟多,论战力谟多也不输他,有什么想法大可通过谟多下去执行。
他真身受限不假,但一不耽误读书看报,二不影响授业聊天,想开的话和从前也没太大差别,毕竟佛祖的真身自由也没随处溜达。
谟多的眉心开了一处硬币大小的光点,在他偏暗的肤色映衬下,乍看就像脑袋被人戳了个洞,透亮那种。
源源不断的白光被法阵从这处光点吸纳出来,融入身下的法咒,法咒的氤氲和震颤渐渐平息,好似被修复一般稳定下来,白光愈炽。
“这样下去,终有一日你的灵台会被吸干。”释迦说,语气平缓,听不出感激或愧疚。
谟多:“弟子无悔。”
他十五岁起便跟随释迦一同出世修佛,那时释迦只有七八岁,年龄上他大了整一倍,再加上释迦从小羸弱单薄,他便像兄长一样照顾释迦。
两个半大孩子自小出家,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很快便要好起来。师父赐名:释迦谟多、释迦牟尼
谟多不知想起了什么,眉心结起,让那白光收成窄窄的一条,像是随时会断流的河道。
到底有多少年月,他就这样一路扶护着释迦登上莲座,竟然连自己都记不清了。
释迦和人辩经论道,他在一旁端茶递水,明明那些道理自己也烂熟于心,就是不会像释迦那样信手拈来驳到对方哑口无言。
释迦罹难渡劫,他以身为盾替他挡灾除祸;释迦飞升成佛,他是那只被仙及的鸡犬……
到最后,世人只记得佛祖释迦,没人会记得那个为他修桥铺路的自己,甚至他都不配再拥有“释迦”这个姓名,他只是护佛金刚谟多。
人皇身边的太监尚且拥有姓名为后世所记,谟多心说,他还真是放得下一切啊!怎么就成不了佛呢?
释迦飞升时,他不是没有羡慕嫉妒过,毕竟他曾经有血有肉,有赤诚的付出和努力。
如果他们亲如兄弟,为什么不能分庭抗礼。
谟多脸上现出灵台枯竭的虚弱和痛苦,这让他面色又晦暗深沉几分。
“可以了。”释迦说,法咒停止吸纳,让最后一缕光飘曳在谟多额前,如不甘的牵绊。
谟多一怔,跟着关闭灵台闭目调息。“弟子会有一日找到解药,助我佛破除情毒。”
释迦:“有毒的不是情,而是欲。”
***
嘭!
竹林的地面上又砸出一个人形巨坑,湿泥飞溅,龙渊啐了口呛进嘴里的土腥味儿后退几步,万分同情地瞥向坑底金光闪闪的镶嵌物——金鹏。
巨隼黑压压地悬在低空,金色环眼赤红如血,双爪尖利如钩,死死守住竹林的上空不让他俩逾越半步。
英令这幅模样明显不正常,傻瓜都看得出来他被控制了神智,成了此间主人的看门傀儡。
论战力,英令这个千年小妖自然要比大鹏金翅鸟略逊一筹的,可真干起来,金鹏意在制服,最好能不伤他,而英令在玩命,把他往死里揍!
龙渊觉得没眼看,按说这是别人的家事,他不好掺和,帮着妻弟打老婆这种行为听起来不太光彩。再说金鹏也未必乐意,自己的人自己收拾,他动手了很可能里外不是人。
龙渊本想趁着这俩冤家互掐,敌人有生力量被金鹏牵制,自己先突进去跟孔宣会合。
随即发现他想得太简单也太轻敌了,这片竹林显然是个设了奇门遁甲之术的结界,他和金鹏能大摇大摆地进来是因为他身上的幻海遗珠。
进来之后就没那么简单了,尤其是英令和金鹏这种破坏环境的打法,之前孔宣留下的路标尽数被毁,想必竹叶青也知道他们进来了。
于是鬼打墙几乎打出了一条万里长城来,龙渊试了几次都走不通,无论是认定一个方向勇往直前还是狂砍竹子破坏结阵,最终都还是回到这个一地鸟毛的家暴现场。
他大概猜到,英令守住的应该是唯一一处破绽,那里的竹林上空有竹株无法触及的上层地狱阴障,很可能是一道空中走廊。
孔宣还在独自面对那个一肚子坏水、肝肠流毒的竹叶青,所以殴打弟媳妇这种事情很难接受吗?并没有!
龙渊挥手卷起林中的七盏鲛人灯,排列出北斗七星的形状,淡青剑锋自他掌中化出,寒光映彻林稍。
跟着,他双手握紧七星剑跨步深蹲,一剑刺入面前的土坑,将脸朝下的金鹏拦腰抠了出来。
“自家男人都压不住,你丢不丢人?!”龙渊抖了抖剑刃上的泥,“舍不得滚一边儿看着,我替你搞定他。”
“孔宣揍你真是揍得少了!”金鹏咬牙,提起贯日再上。
长棍在撞上巨隼右翼的前一瞬软化成条索盘旋着缠过去,意图将巨隼来个五花大绑将其困住。
巨隼全然不顾自己被缚的半边身体,甩动左翼横扫过来,锋利的翼骨擦过金鹏一侧脸颊,带出长长一道血痕。
“怎么一碰到就软!怕不是个佯攻?”
龙渊掩面,心说,被孔宣揍难道不正常吗?他家男人可是九重天受封的正牌明王,连佛祖都是他干儿子,尊贵无比、俊美无俦,他攀个高枝捡到宝,做小伏低一点儿很吃亏吗?那不是惧内,那是尊重!
你个大鹏鸟,啃了棵嫩草就得妻管严,是不是肾虚。
条索紧紧缠住英令一侧翅膀,他却仿佛无痛无觉一般挣扎反扑,黑色的绒羽雪片般簌簌飘落。
再这样缠缚下去,怕是英令的一条手臂就要给贯日活生生绞下来了。
龙渊又看得有些心软,不就是平时网购点儿小肉干么,就算挠脸,也不至于剁手吧。
同样是脑子短路,孔宣那种就萌多了。
嘎——
一声唿哨震颤林萧,金鹏化出了大鹏真身,赤金双翼展开,仿佛铺满了整个天际。
林中的竹叶沙沙震响,伴着远处风狼阴魂不散的呜鸣,鬼哭神嚎。
巨隼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以至于半侧无法活动的翅膀失去平衡几欲坠倒,硕大的黑色身躯在大鹏鸟的衬托下娇小得好像一只秃毛乌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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