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想气急败坏地从地上爬起来,张牙舞爪地就往前扑,所幸被蓝施杰一把拉住,他朝一旁僵化的众人喊道:“看什么呢?赶快过来拉架呀!”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将两人隔开,李想吃了亏,骂骂咧咧的声音整个楼层都听到,引得其他练习室的人跑过来看热闹,连方云祁也禁不住好奇,走到门口,透着玻璃往里瞧。
管事的老师终于被惊动,过来问发生什么事,简单了解了下情况,便将两人再加上蓝施杰一同带走。
靳若言坐在地上转笔,屁股连抬都没抬起过,全程混充吃瓜群众,表情淡漠得好似看两猴子打架。
虽然知道岳铭昕刚进公司就一战成名的光辉历史,但再次回看,经不住冷笑,这人的恶劣性格,从头到尾都没有改变过,藏不住恨,吃不得亏,你若惹他,他让你十倍百倍还回来。出道后,不管经纪人多么苦口婆心,依旧坚持真我本色,喜怒形于色,爱恨话语间,看人不顺眼,管他多大牌,都没有好脸色。
这一点其实和方云祁比较像,但方云祁是闷声不响,非暴力不合作,以防御为主,而岳铭昕是主动出击,你说他一句,他回怼你十句。
出道后P.A.N团粉成严重两极化,真爱粉和黑粉齐飞,路人缘更是差到极点,其中最被人诟病的一点,就是成员傲慢自大,不尊重前辈,综艺互动的时候,有全程黑脸的方云祈,有语出不敬的岳铭昕。
公司对岳铭昕的处理结果,是禁闭三天反省自查。所谓禁闭,就是放在一个小的练习室呆上三天,里面有张单人床,不许外出,不许同人讲话,老老实实在里面练习。这个房间,经常被用来处罚考核结果倒数的人,但顶多呆上一天。三天的时间限制,大概考虑到三天后是新一轮的周考。
但,这个处罚实在有点轻,也可以看出公司确实不舍得放走这么一个有走红潜质的练习生。
当然对于这个结果,李想是相当不满意,三天里就听着他在教室里大呼小叫,放狠话说,等岳铭昕出来,非要给他点教训尝尝。
或许是憋着一肚子气,没处发泄。李想把攻击目标转移到所有他看着不顺眼的人,对靳若言更是重点照顾。动不动朝着他受伤的膝盖招呼,搞得好几次靳若言呲牙咧嘴地上前决斗,所幸蓝施杰及时出手,将靳若言护在自己旁边。
“艹,这两货,那天怎么没同归于尽?”
靳若言每次揉膝盖,都不禁发出这么一句感慨。
等到四天早上,不知道是周考紧张还是担心膝盖伤势,靳若言醒得特别早,提前来到练习室。
习惯性地从玻璃窗往里看,偌大的练习室中,一个高挑的身影就站在窗边,晨曦的阳光不是很刺眼,柔和地将他周身包裹住,好似母亲在抚摸自己的孩子,细腻而温柔。
但靳若言发现那人手指在窗台上的水杯上不安分地晃悠,一个接一个有节奏的轻点,好似在弹奏欢快的乐曲,最后停在其中一个水杯上,绕着杯盖画了个圈。
靳若言从背后陡然升起一股寒意,猛地推门而入,喊道:“你在干嘛?”
那人影缓缓转身,流光闪烁的桃花眼眯成邪佞的弧度:“早呀!”
第9章 庙里有个老和尚
第九话
背后蹿升的寒意让靳若言在这夏日的清早,如同置身深冬的冰窖中,他手脚好像已被冻僵,连声音都在颤抖:“你,你在干什么?”
岳铭昕侧着身子,阳光好似调皮的精灵,从额头下滑,行至鼻尖无限留恋地徘徊着,他的食指和中指交替在被盖上敲击,发出连续而有节奏的声音:“没干什么呀,你,紧张什么?”
靳若言紧抿嘴唇,眼睛死死盯着那只跳跃的手,直到岳铭昕停止敲击的动作,转过身,懒洋洋地倚靠在窗边,靳若言才慢慢走过去,面色沉静如水,目光冰冷如霜,薄唇翕动:“你……”
“其实,我也在想,”岳铭昕突然打断他的话,“现在没人来,我往某人的杯里真放进去点什么,也没人知道吧。”
阳光正好,岳铭昕逆光站在窗边,精致的脸庞隐藏在阴翳之中,靳若言不自觉地眯起眼来,却依旧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两人相对而立,沉默不语,窗边人身体微动,恬静的阳光擦身而过,映出的脸庞,没有靳若言想象中的阴骘或狡狯,而是带着轻柔的笑意,一如初来两人对视时,他眼底所弥漫的。
终于,靳若言率先开了口:“你说的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很难理解吗?”岳铭昕调整身体角度,笑意也被重新收进黑暗:“大家都是竞争关系,看着哪个不顺眼,做点手脚,若没人抓住,这买卖包赚不赔呀。”
靳若言慢慢攥起拳头:“那你会这么做吗?”
岳铭昕轻巧地耸耸肩:“说不定。”
时间好像停止一般,刚才静谧温煦的阳光,被奔跑而来的云彩遮挡,屋内的阳光暗下几度,投在地上的斑驳光影随之变换诡异的形状。
这次打破沉默的是岳铭昕,他语气玩世不恭,甚至夹杂着几分轻慢:“所以,你要小心哦,不一定什么时候喝的水就是被人加了料的!”
这声音不大,但传到靳若言的耳膜,却好似一记猛锤,震得他脑袋阵阵轰鸣。
“你!”靳若言面部变得狰狞,几步上前扯住岳铭昕的胳膊,那力度好像要抓破他的衣服,扒开他的皮肉,看看他的心到底是黑的还是白的。
“喂,你们俩这么早呀!”训练老师一进练习室,便感受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不禁皱眉,喝道,“你们在干什么?岳铭昕你今天刚解禁出来,就要惹事?不要仗着老板对你的偏爱,就无法无天啦!”
“美女老师,您看清楚!”岳铭昕立马脸上换上一副无辜的委屈模样,用手指了指他的胳膊,“明明是他抓着我不放!”
“若言,出什么事了?”训练老师的口气明显变软,护犊子的态度呼之欲出。
靳若言深吸口气,慢慢放开手,后退几步,神情尽力恢复成漠然,缓缓低下头,好似真的犯了错误:“对不起,我刚才看错了……”
“哦哦,没事没事,大家好好相处就行,”看到乖巧的小孩低头认错,训练老师立马姨母心泛滥,好言好语地哄劝道,“赶快准备周考,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老师们都看好你的。”期间不忘朝岳铭昕扫出眼刀,“至于你,今天给我好好的训练,别再惹事啦。”
“美女老师,您这偏心的,也太明显啦!”岳铭昕吐了吐舌头,细长的眉头微微挑动,朝着训练老师眨眼,“我分明才是被欺负的那个,您不安慰我也就算了,语气还这么重!都是您的弟子,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对我有什么偏见呀!”
训练老师年纪不算大,也就三十来岁,竟被这个不满二十岁的男孩撩拨得脸色潮红:“你,你要是不惹事,我怎么会对你有偏见?”
“知道啦,我以后一定好好训练……”
靳若言安静地站在一旁,缓缓抬起头,眼神空洞,偶有阳光流过,如同烟云掠过死海,无波无澜。
临近考试时间,练习生们陆陆续续走进练习室,在看到岳铭昕的瞬间,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把目光聚集在李想身上。
李想果然不负剧情安排,脸色阴沉如铁,两手插兜,不怀好意地绕着岳铭昕走了半圈,岳铭昕嘴角挑起轻蔑的弧度,姿态慵懒地站在原地,眼波流转间,环视全场。
“干什么呢,马上开始考核,你们给我坐好!”
众人略带遗憾地散开,席地而坐,但自觉地和岳铭昕保持一定距离。岳铭昕也很有自知之明,长腿一跨,走到角落处坐下。
本次周考是分组的舞蹈表演,每组五人,提前选曲,共同编舞,然后由老师们现场打分。靳若言那组排在第一位,老师叫序号的时候,还是被魏冉提醒,靳若言才神情恍惚地走到前面。
靳若言脑子好似被掏空,只有岳铭昕最后的那句话反复地回荡着——
“……你要小心哦,不一定什么时候喝的水就是被人加了料的!”
就在刚才,看着那张轻佻散漫的笑脸,靳若言的眼前竟自动切换画面,先是中毒后伏在地上痛苦抽搐的自己,然后场景切换,冰冷的白床单被人提起,盖住了那张原本清秀,却因疼痛五官狰狞的面容,父母的哀嚎,亲友的抽噎,零星几个粉丝的啜泣,夹杂着此起彼伏的相机快门声,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身着黑色衣衫,站在灵堂前,面对着不断闪烁的镁光灯,充当着最后的送葬人.....
想到这,他感觉自己好像陷入泥淖中,身体拼命挣扎,却越陷越深,双腿渐渐僵硬,夺命的寒意从脚尖一寸寸往上爬。
“靳若言,你跳的是什么玩意!!”
怒不可遏的呵斥声将靳若言从湿土烂泥的桎梏中猛地拖拽出来,一瞬间膝盖好似被鹰隼的尖喙,狠啄一下,从骨髓深处传来阵阵刺痛,脆弱的膝盖再也承受不住身体剧烈的动作,就势一弯,压着身体的重量直接砸在地上。
轰——
“啊啊啊啊啊啊啊!”众人被吓得尖叫连连,纷纷起身,围上前去,虽说练习室发生意外很常见,但这样悲壮的场面还是第一次,单听这声音,就让人不寒而栗,搞不好膝盖会碎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