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途同归 (小工蜂)

　　陆铮看了一眼顾言他神色坚毅的侧脸，深知他对王珊之死心怀愧疚，当下不在作声，但是对于白晓婷的反应还是持一定的怀疑态度，既然凶手的目的是一个寝室的这几个女孩子，为什么将王珊置于死地，对白晓婷却手下留情呢？
　　二人一路无话，来到了市局，迎面撞上姜子余从吴局的办公室里刚出来。
　　“老姜，干什么去了？”顾言他有些不满地问道，这两天跑案子几乎很少看见姜副队的身影，顾言他心下也有些纳闷。
　　姜子余闷闷不乐道，“老顾，昨天看你为了案子跑前跑后，就没顾得上跟你说，吴局要把我抽调到夏县，昨天和夏县那边来的人交接了一天。”
　　“夏县的刑警队长不是咱们公大原来的师哥，叫李。。。什么来着？”顾言他问道。
　　“李名勇！”姜子余接话，突然神色黯淡地说，“前不久，牺牲了。。。”
　　“怎么没听说？”顾言他皱眉，“怎么牺牲的？”
　　“车被炸了，人都炸成灰了。。。哎，因为现在还没抓到凶手，所以也只有内部人员知情，”姜子余叹了口气，“之前夏县发生了一起由于毒贩子之间火/并造成的命案，李队长就顺藤摸瓜抓了几个贩毒集团的大人物给判了，现在都怀疑是这帮毒贩子怀恨在心打击报复，但是人却没抓到。。。”
　　贩毒集团？炸车？怎么感觉似曾相识？和黄楚峰一案难道有什么联系吗？张斌当时要逃跑的时候也是要去夏县。。。顾言他心下一凛。
　　“李队长这一走，夏县的刑侦工作无人主持，吴局的意思是让我先去代一阵子。。。”姜子余接着说道。
　　“去吧，好好干，最重要的是注意安全！”顾言他拍了拍老同学的肩膀，“别看夏县是个小地方，但是全省乃至全国的毒品很多都来源于那里，那边水深着呢。。。”
　　“我知道，”姜子余郑重地点点头，“这次事出仓促，也来不及和大家伙道别了，等有时间了我再回来请大家吃饭，这边工作就全靠你了老顾！”
　　“放心吧，”顾言他哈哈一笑，“我这不还有陆顾问呢吗！没有你这个老妈子唠叨了，我肯定干得更顺心！”
　　姜子余苦笑摇摇头，转头看向一边的陆铮，说道，“陆顾问，顾马大哈就交给你了。”
　　陆铮沉默，表情一成不变地点了点头。


第37章 猜忌07
　　“受害者家属到了。”门口的警员进来通报了一声。
　　“叫他们跟我来。”顾言他应了一声。
　　自从上次的案件过后， 赖晶晶的不仅仅受到了惊吓， 也因为对自身职业能力的怀疑而导致情绪一直很低落， 一度萌生了不再做精神科医生的想法，林飞宇不得不请了长假，陪老婆出门散心， 法医科借调来的新法医对情况还不太熟悉，很多工作都是刑警队帮忙在做。
　　从门外进来两对夫妇，外加一名中年妇女。
　　“欧阳雪！”
　　“我们。。。”戴眼镜的男子率先答道， 这一对看起来像知识分子的应该就是欧阳雪的父母。
　　“王珊！”
　　“在这。。。”烫着烟花烫的中年女子一直在啜泣，西装革履的男子扶着她的肩膀一直在安慰，这一对是王珊的父母。
　　“跟我来，认尸。”顾言他摆了摆手， 两对夫妇跟着他鱼贯而出。
　　另一位眼神呆滞的中年妇女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 身上还穿着来不及脱掉的水产市场专属胶皮围裙和胶靴。
　　“您是？”陆铮走过去递给她一杯热水。
　　“我是白晓婷的妈妈。”妇女小心翼翼地接过纸杯。“啊。。谢谢。。”
　　“她父亲呢？”
　　“她。。从小她爸爸就死了，是我一个人把她拉扯大的。。。”妇女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声音开始哽咽道，“我家婷婷怎么了。。。刚才那位警官说。。。什么。。。认尸？”
　　“没有，可能是我们的工作人员通知的时候有失误，白晓婷不在这里， 她昨天晚上遇到了袭击， 现在在医院，目前没有生命危险， 只是情绪不太稳定。”陆铮扶着妇女坐下。
　　妇女脸色苍白，“到底。。怎么回事。。？”
　　“如您所见， 白晓婷所在的寝室在两天之内死了两个女孩，另外一名室友失踪，我们现在还在尽力寻找，而白晓婷运气比较好，在凶手的袭击中躲过了一劫，只是受了一些轻伤。”陆铮平铺直叙地说道。
　　“那。。我什么时候能去医院看她？”妇女声音有些颤抖，但是听到女儿没有生命危险，还是松了一口气。
　　“随时都可以。”
　　妇女随即起身，陆铮迟疑了一下说道，“但是我还是想跟您了解一些情况。”
　　“啊。。好。。”妇女又顺从地坐下了。
　　白晓婷的母亲一看就是那种老实地不能再老实的中年妇女，既要赚钱又要独自一人抚养女儿，想必也吃了不少苦，生活中处处委曲求全，不敢对别人提出一点顽抗。
　　“她平时有没有跟您说过她寝室的一些事情，比如寝室关系如何，有没有和人结仇之类的。。。”
　　“平时我和婷婷交流比较少，警官你也看到了，我是个卖海鲜的，我们这行儿就是个费人的活儿，每天要早早去进货，很晚才能回家，婷婷上了大学之后一直住校，我们之间连面都很少见，放假期间她都不回家，我去找过她几次，她都避开不见我，她嫌我一身鱼腥味儿，给她丢人，我知道，但是我也没有办法啊。。。”妇女说道伤心处，低头开始抹眼泪，“我得供她上大学，我得挣钱啊。。。”
　　白晓婷母亲话音刚落，就听见停尸间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声，吓得她赶紧站了起来，神色尴尬地看向走廊尽头的方向。
　　两对夫妇互相搀扶着从停尸间里走了出来，欧阳雪的母亲身体纤弱，之前一直咬紧牙关没吭声，这会已经站不住脚，由丈夫一直搀扶着，王珊的母亲蓬头垢面满脸泪痕，一出门就跪在了地上。。。
　　这老来丧子之痛，哪里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失去丈夫的女人叫“寡妇”，失去妻子的男人叫“鳏夫”，失去父母的孩子叫“孤儿”，却从来没听说管失去独子的父母叫什么，因为实在是太悲惨了，这种痛苦是没有办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白晓婷的母亲木讷地看着两对痛不欲生的父母，张开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走吧，我带您去见您女儿。”陆铮起身。
　　“我。。能不能先换身衣服？”妇女紧张地搓着自己的手指，“我怕我身上味道太大，惹婷婷生气。。。”
　　陆铮点了点头。
　　医院的气氛还是那么地令人不舒服，空气中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到处都是奔跑的医护人员和垂头丧气的病人。
　　白晓婷的母亲换了一身破旧但是洗的很干净的衣服，显然这是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行头了。她小心翼翼地隔着门上的玻璃上向内观望，看见自己的女儿没什么大碍，才长出了一口气。
　　“先进去再说吧。。”陆铮在她身后提示道。
　　她面色尴尬地点了点头，刚要伸手去推门，又畏手畏脚地缩了回来。“我。。。”
　　“阿姨，您别怕，她是您一手养大的女儿，怎么能嫌弃您的身份呢？您这样纵容她是不对的。”陆铮皱眉说道。
　　白晓婷的母亲眼神飘忽，犹豫了良久，终于鼓起勇气推开了门，“婷婷。。。”
　　此时正值午饭时间，白晓婷坐在病床上正在吃饭，一抬头看见自己的母亲拘束地站在门口，轻哼了一声，把头转向了一边，随后她看向了紧随母亲其后进来的陆铮，把本来要发作的情绪强忍了下来。
　　“白晓婷，你母亲来看你了，这样吧，你们先聊一会，等你想通了，什么时候愿意跟我沟通什么时候再叫我，你看行吗？”陆铮出言缓和了一下尴尬的氛围，说罢转身出去关上了门。
　　还没走两步，就听见病房里传来“叮咣！”砸东西的声音，陆铮摇了摇头，这个白晓婷还真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这世间的父母没有不为儿女着想的，可是儿女们却理所当然地享受着这一切，却还要怨恨自己的父母没有给自己带来更好的生活。
　　陆铮烦躁地在走廊尽头的吸烟区点了一支烟，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父亲，虽然一直以来他都很忙，疏于照顾自己，但是从大哥的话中还是能揣测出父亲对自己的关心，老爷子由于要面子不好直说，但是心里还是记挂自己的吧。。。哎，算了，还是像大哥说的那样，这次的案子结束了去米国看一看老爷子吧！
　　走廊里传来一阵骚动，“请让一让！”医护人员的脚步声混杂着担架车轱辘的声音由远及近。
　　几个围观路人议论纷纷，“哎呀，听说是农大的学生，从跨江大桥上跳下去的。。。”
　　“这要是掉水里还有的救，这要是掉在陆地上，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喽！”
　　“现在的孩子心理真脆弱，动不动就闹自杀，我们那会吃不饱穿不暖还不是照样活下来了。。”
　　“就是，来来，你们看，视频都传疯了。。。”
　　陆铮瞥了一眼那人的手机屏幕，突然狂奔起来，视频中跳桥自杀的不是别人，正是失踪了一夜的刘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