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就来什么,天边忽而炸了一片烟,亮如白昼,闪电在天际蛛网密布,与此同时点点雷声轰鸣,从远即近滚滚而来。
操,陆亦温这下就不敢动了,他觉得自己这嘴就是张乌鸦嘴。
薛城听见浴室里边没了响动,过来问他怎么了,半晌后屋内传来陆亦温故作冷静但又能听到些战栗的声音:“我洗个澡,你就站那儿不要动。”
薛城说好,里面这才响起些窸窣声音,随之水流簌簌作响,薛城挠了挠头发,觉得站人口子处听人洗澡这事也不好,还是个男人,更不好,于是迈开步子走开了,挺有自知之明。
在他的认知里,陆亦温这类男孩,哪儿会怕黑怕闪电,说出去也笑死个人。
陆亦温洗了一会喊:“薛城,还在吗?”
没声儿。
操,没人!
“薛城!”陆亦温关掉流水,“薛城你在吗?”
“来来来来了。”薛城提着手电径直推门进去,“怎么了,水堵住了?”
要人来的也是陆亦温,这会儿恨不得薛城没进来的也是他,薛城手中的手电还是当初学校统一发放的,号称光力十足倍儿好用,现在这光照在陆亦温身上,陆亦温觉得自己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温哥心里苦但是这咋说,幸亏生得白还能藏住自己哈哈哈哈哈哈。
第十三章
陆亦温直接石化了,呆旁边没有动,缩了缩身子,苦,他也说不出,没处儿说,从薛城的立场来看觉得这事儿大概就不是个事儿,陆亦温有的他也有,何其正常,就算看光了那又怎么样,比个身材好?
切,谁会这么幼稚。
薛城拿着手电四处晃,总算找到了厕所里的肥皂盒,他把肥皂拿出来顺手给了陆亦温,再把手电放进去,调整了光源的位置,那光直挺挺地往陆亦温身上打,晃人眼。
薛城突然想开玩笑:“你现在有没有觉得所有的光都打在你身上,万众瞩目?”
妈的,这厮第一次跟他说成语,居然是在这种场合。
陆亦温听见自己的声音分外咬耳:“没、感、觉。”
“不过你真白。”薛城跟他说,“白得跟会发光一样,你是不是喝奶长大的?”
陆亦温护住自己:“别看我,三岁就戒奶了,就是这么厉害,不服气单挑。”
他正想过河拆桥叫薛城快出去时,外面响来宿管员的一阵喊:“同学们同学们注意了,紧急情况,再过五分钟就要切水了,洗澡的快点洗,身上打泡了的赶紧冲掉,等会别来找我这个老婆子哭,大家麻溜起来,快快快,都别在走廊晃了,动起来!”
屋外一哄而散吵闹不止,已经偷拿浴巾裹住了自己的陆亦温和薛城面面相觑。
薛城试探地说:“我今天打了篮球,也得洗澡。”
“五分钟......”陆亦温无语,“操学校在搞什么玩意,打.个.炮都不够这么点时间。”
不是,不是不是,他在说什么,这根本不像是他会说的话,他怎么现在搞起了黄色?
好在在他们村子里已经可以讨媳妇了的薛城觉得这话挺在理,没有理会陆亦温话中的颜色,再问:“那一起洗,省时间?”
陆亦温总不可能不让薛城洗澡,没这个道理,干脆咬咬牙,一鼓作气关了手电,黑暗让人五识通明,陆亦温听到自己跟薛城说:“你把衣服脱了,一起洗,快点,还有四分钟。”
薛城麻溜儿地脱衣服:“好。”
一起洗澡的滋味并不好受,除却偶尔之间的肢体相触,陆亦温的耳边始终萦绕薛城若有若无的气息,气息温热,而凉水冰冷,如一个上天而一个入地。
他的呼吸声很是平缓,徐徐慢慢,四周没有一片光亮,陆亦温将后背露给薛城的时候,觉得薛城如同蛰伏在暗处的野兽,蠢蠢欲动,但他没有证据,觉得大概是自己太敏感了。
怎么整得跟后背有鬼一样。
陆亦温一个激灵,手中肥皂掉在地上,他下意识弯腰去捡,弯至半晌他的后腰处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触觉,如羽毛轻抚,但又转纵即逝,陆亦温怀疑薛城刚才摸了他一把。
但他还是没有证据,忍了,谁料薛城在后背叹道:“陆亦温你的皮肤真嫩真滑,跟块新鲜豆腐一样。”
后背还真来了一匹狼。
敢情这还真摸了?大兄弟你这是性骚扰特么一拳把你打到大西洋边上去!
迟钝如同薛城,都觉得面前气氛忽而凝固起来,狭小浴室内的空气停滞不前,他往后退,后背撞上冰凉的瓷砖墙壁,他听见陆亦温从鼻腔间哼出轻蔑一声,举手抓了水把,逐步向他逼近。
薛城提醒:“还有两分钟。”
陆亦温失去理智:“去他妈的两分钟,我现在只想弄死你。”
耍帅不过几秒,陆亦温的脚踩在刚才掉落的肥皂上,一个猝不及防,身子往后仰倒,得亏是薛城及时抓住了他,将他往自己身侧拉去,四目相撞、四肢相触,而手中的水把在一瞬间止住了水。
停水了。
这到底都是堆什么破事!
陆亦温今天是真真切切感觉到了什么叫做情绪崩溃,距离上次崩溃早就过了一整年,他很难想象并且预知到,原来之后有一天,他会因为被人看光、被人摸了腰、被人在洗澡的时候抱了满怀等等诸如此类的事情,而披着浴巾蹲在地上抓住头发不想说话。
根本说不出话,怕一张口就把薛城给骂了,把他骂得狗血淋头,骂他骂到怀疑人生,骂得他立即躺床上呜呜哭去。
薛城苦恼,也跟着蹲一旁:“我是因为看你摔了才拉你一把,没想到就碰一起了,还碰得这么好巧不巧,也都是缘分了。”
“呵。”陆亦温在黑暗里瞪了他一眼,试图用意念抹杀薛城,什么缘分,它们两个的缘分?
薛城继续解释:“还有我看你皮肤白得跟牛奶一样,就想摸一把试试,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们城里人养得还真好,真跟豆腐一样,我是在夸你,要不你摸回来?”
陆亦温:“呵,我摸你干什么,我变态啊?”
薛城同步抓头发,没辙了,自暴自弃:“你好烦,我求你了,原谅我吧好不好。”
直男道歉根本没有任何求生欲,但他在说我求你的时候,语气茫然还有不确定,莫名又一击击中了陆亦温的心底,甚至反思是不是自己太过无理取闹,反思的结果是薛城确实该揍,但气也消了大半。
他后知后觉地想,难不成薛城刚才是在跟他撒娇?
薛城跟他撒娇?
操了。
算了,陆亦温想着跟薛城闹什么脾气,多大一点儿事,他早就应该抛弃惯用的思维定律,用薛城直来直去的思路去审视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其实不过尔尔,薛城的行为,放在大部分男孩身上,都实属正常。
陆亦温正要站起来,薛城将手臂伸至他面前:“你要还不高兴,你就摸回来。”
陆亦温想说不要,但他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他或许是要掐上薛城一手指,但暗处薛城的轮廓并不真切,陆亦温这样摸过去,摸到了薛城宽厚的手掌。
薛城的手掌让他好奇,它不似一只养尊处优的手,上面有些茧,陆亦温也有茧,但那纯粹只是两指间的作业伤,而薛城的手上更多则是长期劳作造成的伤疤。
他总是在不经意之间说,“你们城里人”,夸他皮肤嫩、夸他成绩好,还总说自己没读过多少书,尽管这些措辞只是偶尔之间出现,但也足够引起陆亦温的好奇。
他正张口想要问时,外面忽然雷声大作,打破了他的节奏,闪电亮彻整片天际,疾风吹得窗帘飒飒作响,雨声点点落于树丛,秋雨姗姗来迟,而日子早就入秋。
一场秋雨一场寒,距离开学已经过去将近一月,老师宣布了小月考的时间,下下周周三,一共考上三天,从三至五,放假回来公布成绩。
一中一向以高升学率和高重本率名列前茅,届时会有年级排名,以及班级间的平均成绩排名,说来十分残酷,仅仅是个不足一提的小月考,但学生间早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处于紧急备战阶段。
就连前面的韩知和郑召召,都开始收敛了玩闹的心思,认真补习,不愿拖班级一丝后腿。
当中就数薛城最闲。
辍学那段时间他的心思野了,又一下子跟不上他们的节奏,但整天耗着也不是个事儿,纯属浪费时间,于是整了个方法,叫做可持续发展,不把路给睡死了,一天一共八节课,他睡三到四节课,两天之间不重样,反复交替,不过跳过了数学课,不然老爷子怕是又要给他苹果吃了。
他还为此做了专门的表格,闲出来的毛病,从一到五,把每天要睡的课安排得明明白白,他还给自己贴心地安排了课间娱乐时间,可见他的生活十分丰富多彩,让人叹之不及。
陆亦温也是那天发现他很不对劲,问了才知道这件事,想笑又不想笑,心情十分复杂,他之前给薛城补课,把薛城听得昏昏欲睡,自己也是压力颇大,最后只好讪讪放弃,心想孺子不可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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