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人在酒店里玩吧。”谢卓言把抱枕揽在怀里,戏谑地说,“对了,贺漓明天好像没戏,你可以找他玩去。”
“得了得了,别跟我开玩笑,他那个煞神,坐在我面前我还吃的下去么,”梁佐吓得连连摆手,“而且,他不是还没来吗?”
贺漓帮着父亲料理事务,不仅在鼎风董事会挂着名,还接手了娱乐方面的产业。在旁人看来,贺大公子日理万机,在百忙之中屈尊降贵抽空来演个戏。
“已经来了。”谢卓言关掉手机上的一个八卦新闻页面。
“是吗?”梁佐舔舔手指,“我在这层转了一圈没看见他啊。”
趁陶旭转身的空档,梁佐悄悄掂起一块炸鸡,往谢卓言嘴里塞。
“贺漓不住在酒店,他在这边有栋别墅。”谢卓言倒是了解得很清楚。
“你怎么知道?”
梁佐困惑地停住了手上的动作。连狗仔都不知道贺漓住在哪儿,整天和贺漓寻仇觅恨的谢卓言怎么知道。
“我去过。”谢卓言说。
“哈???”
梁佐擦擦手,困惑的表情有点夸张。贺漓非常注重隐私,很少带人回家,哪怕是同公司的都没一个人知道贺漓住在哪儿。
“我的乖乖,你去过他家?你是被他包过还是怎么的?”
谢卓言用手指抹了抹嘴角,竟然低头没吭声。
片刻,他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就算要包肯定也是我包他,不过他那样没胸没屁股的爷看不上。”
梁佐也就是瞎扯的,自己都知道荒诞不经,也没多想:“不过说起来,你们到底为什么会搞成这样?”
“……”
“谢卓言你不许吃!”
炸鸡还没来得急放咽下去,陶旭正好一回头发现了,尖叫起来,“大晚上还敢吃油炸的,明天早上起来长痘了怎么办!”
陶旭没收了剩下的半份鸡块,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了,明早还要拍戏,于是催促着谢卓言回去休息。
谢卓言懒洋洋地从沙发上爬起来,把梁佐探究的目光撇在身后,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回手关上房门的时候,谢卓言自嘲地勾起嘴角。
为什么变成这样?他也想不清楚。
一个只想玩玩,一个自不量力满心想谈恋爱,最后只能搞得一片狼藉。
夜色已深,黑暗笼罩着整座灯红酒绿的城市,从酒店顶层的透明落地窗看下去,川流不息的高架和摩天大楼交织其间,宛若一片纸醉金迷的金色海洋。
床灯暖色的灯光倾洒在床头,在黑漆漆的房间里中划出一小片光明,谢卓言敷着面膜躺在床上,两条长腿随意交叠着搭在一起,垂着眼看剧本。
戏还没开拍,他将要和陶清搭戏的事已经传得轰轰烈烈的。这算是两人首次合作,不少娱乐媒体揣测着他们会不会借此机会公开。
不知道是谁泄露了他的号码,从中午起,娱记打来的电话几乎就没停过。
谢卓言连着拉黑了好几个骚扰电话之后,铃声再次响起。
他不耐烦地看了一眼联号码,这次却动作一顿。
是贺漓。
“喂。”刚一接通,男人低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终于肯接我电话了?”
谢卓言撩了下刘海,男人酸溜溜的语气有点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不接你电话了?”
“前几天我给你打过电话,”贺漓笃定地说,“打了好几次都没人接,在跟谁快活呢?嗯?”
谢卓言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枕边,把手里的剧本又翻了一页,“我去国外了,你没看见娱乐新闻?”
“没看。”
“行吧,找我干嘛。”谢卓言刚洗过澡,浑身舒畅,音色有点慵懒。
贺漓大概也准备睡了,周围都很安静,说话的声音格外清晰:“今天你那小助理把我衬衫弄脏了,你不打算赔我一件?”
谢卓言把双腿交叉,仰头看着天花板,语调很散漫:“贺总腰缠万贯,还会计较那么一件衬衫钱?”
“就说你赔不赔?”贺漓得理不饶人。
“那行吧,多少钱,我转你。”谢卓言拿剧本拍拍腿根,也不在乎这点钱。
“一万二,”贺漓一挑眉,“不过赔钱就不用了,你赔我件衣服吧。”
“行。”
“给我件你穿过的就好。”男人略带沙哑的声音从话筒里穿出来,听得人耳根一阵酥麻。
谢卓言哪里会听不出来他的意思,太阳穴重重地一跳,手上的动作顿下来,眯起眼睛:
“……我的码你穿不上,我把陶旭手机号给你,你自己找他赔吧,给你件他穿过的也行。”
“谁说我要穿——”
在贺漓来得及反对之前,谢卓言又说:“我要睡了,别跟我扯这些,没事我挂了。”
“……”贺漓沉默片刻,终于说了句正经的,“今天我说话有点不太客气,不过是你惹我生气在先。”
谢卓言也懒得去回忆自己什么时候又惹毛他了,反正自己的存在就够让他生气的了。
“得了吧,你个老男人本来就尖酸刻薄,什么时候客气过?我不和你计较。”
谢卓言一挑眉,几乎可以想象,如果贺漓在他跟前会是什么表情了。
果然,对面沉默了一下,贺漓费了老大的力气把话憋了回去,才没让这次谈话又变成激.情对骂。
在挂断电话前,贺漓淡淡地警告了他一句:
“好好看剧本,演不好当心我拿小皮鞭抽你。”
第8章
翌日上午,开机仪式后,贺漓留在了片场。
今天只有谢卓言和几个配角的戏。与其说贺漓是留下来帮忙,谢卓言觉得他更像是预备来找茬的。
贺漓放着大好的家业不去继承,非要风里来雨里去地拍戏,是个实实在在的戏痴。他不仅对自己要求严格,教训起合作的演员来绝不心软,连以铁血硬汉形象著称的男演员都能被他骂到抖着手擦眼泪。
再加上鼎风又是《逐鹿》最大的投资方,连导演都得客气三分,所以黑粉们很不屑地认为,只要贺漓不满意,谢卓言一定会被赶出片场的。
谢卓言坐在化妆间里,岳导为了充分利用时间,在他旁边给他讲戏,把第一场反复讲了个透彻。
“没问题了吧?”岳导一眯眼,眼周的皱纹就出来了,“没问题就好,好好演,咱们争取这开门红的第一场戏,能一次过。”
今天的造型相对简单,只弄了一个小时就完成了,拍摄道具也基本准备就绪,几个场务来来往往地搬放东西,很快把场地细节都布置完毕。
第一场要拍的是皇帝驾崩的戏。客串出演老皇帝的演员褚征,是位赫赫有名的老戏骨,哪怕叫不上他的名字,但凡家里有台电视的,多多少少都这张脸有点印象。
“褚老师好。”
褚征正穿着一身黄袍,坐在床沿上,谢卓言换上了营业的态度,彬彬有礼地欠身朝他打招呼。
褚征今年快六十了,笑起来眼周都是皱纹,但是表情严肃的时候,看着很有压迫感,还真有点帝王风范。
谢卓言上去和他握手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褚征有些用力地捏了自己的手,粗糙的手指还挠了一下他的手心。
等导演说可以开始了,褚征在当拍摄道具的龙床上躺下,工作人员上前,拉上被子把他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面色发青,嘴唇苍白干裂的脸,这么一看倒真像是个奄奄一息的耄耋老人。
同时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的谢卓言,站在龙床前调整了一下姿态,俯身跪了下去。
膝盖嗑上冰冷坚硬的地板,他也没有什么疼痛感觉,只能听见自己紧张的心跳声回响在空旷的大殿中。
“别太腼腆了。”岳导看得出他紧张,最后叮嘱道,“表演得有张力一点。”
谢卓言演技不算差,有同行鲜肉的衬托,完全可以说是不错,但是他最大的问题是入戏慢,容易紧张。
经纪人一早就带着他来片场跟前辈们打招呼,有这么多前辈给他作配,谢卓言只觉得紧张地心跳都紊乱了好几拍。
上午十点,拍摄正式开始。
金碧辉煌的大殿里,围着龙床黑压压地跪倒了一大片,现代着装的,显得格格不入。
导演比了个手势,现场顿时安静下来。
“《逐鹿》第1场1镜1次,action!”
一声令下,灯光和摄像机全部都迅速调动起来,在场所有人鸦雀无声,只有龙床上,老皇帝发出垂死地喘息声,像个破风箱一样嘶哑难听。
大殿之中蔓延着肃杀的氛围,谢卓言饰演的太子祁遥跪在龙床前,身后是乌压压的一众跪趴着的大臣宫女。
镜头就在不远处对着他,谢卓言手心里微微冒汗,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咳,咳……”
龙床上,穿着黄袍的男人忽然爆发出一阵激烈的咳嗽,嘶哑难听,喉咙里仿佛淤积着陈痰,“遥儿……”
“父皇,”祁遥从容地直起上身,“儿臣在这。”
老皇帝历尽岁月风霜的脸形容枯槁,浑浊发黄的眼里流出一滴泪,斜斜地顺着眼角流下,没入了鬓发。一只枯瘦僵硬的手从锦被中伸出,尝试着去摸太子的脸,中途力气不够,又垂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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