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苏摇头:“还没有。”
“怎么还没有买好票?”原君策皱起眉头,一副催促他尽快走人的样子,顾苏并不因此而生气,很多人都在要他走,多他一个也不多。
顾苏不说话,垂下眼睑盯着大腿上的猫,用油盐不进的模样默默抵抗。
“我现在不懂你了。明明说过要走,却迟迟不曾行动。”原君策冷淡了下来。他本就不是一个热心肠的人,他对顾苏好,是因为顾涟清对顾苏好,他也确实和他生活过两年,但那些情谊远远不够让他在对方表现出抗拒时还不厌其烦地继续劝告。
对于一些人委婉是不起作用的,直接一点效果会更好。
“爷爷死前,留了一句话给你,他说如果你在他头七之前离开,那句话我就不必说了,让它烂在肚子里。当时我还觉得好笑,他怎么会以自己的死为期限,原来这一天来得这么快。我想,现在这句话应当是可以说了。”原君策一字一顿地说道,“当年苏羽偷走了《弇山录》,想要复活一个人。可是,她失败了。”
顾苏预感他接下来说的事情不是好事,还是强颜欢笑道:“是吗?既然她失败了,还有什么提起的必要呢。”
“正是因为她失败了,这才可怕。”原君策冷漠地看着他,“就算成功了,咒语的力量与施术人的力量成正比,施术人的力量太过弱小,咒语的力量是会很快削弱的,它会渐渐失去效力,当不足以维持的时候,那些死而复生的人,谁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顾苏面上的血色褪尽了,手指蜷了起来,竭力制止着想要触碰颈间绷带的想法。
“她失败了,闯入祭坛的所有人都看到了。可是第二天,已经死去十日的尸体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不要说了!”顾苏脸色苍白,怒视他的眼神有些吓人,转瞬间又充满痛苦哀求,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他低下头,一些碎发搭在前额,看不清表情,连呼吸都变得微乎其微。
原君策本无意说那些话刺激他,刚才他的态度实在让人恼火,看到顾苏这样痛苦,硬起来的心肠又有些悔,他放缓了语气:“爷爷要我转告你,小心苏羽。”
“我一直在猜。”
“什么?”他突然开口说话,声音很小,原君策心里正担忧他承受不住刺激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乍一开口反倒没有反应过来。
“我一直在猜,是不是因为我不够听话,她才突然不喜欢我的。”顾苏缓缓抬起头,那双黑亮的眼睛里已经看不见任何情绪了,他直视原君策的双眼,“我没有选择了,我的命是她给的。如果姑姑有事,你难道会不愿意以命相搏吗?”
原君策一哽,迅速反驳道:“我妈对我好,她值得我豁出性命,她和苏羽根本不一样。”
“可她曾经也对我很好。”顾苏笑了一下,有些青涩腼腆,“曾经很好也是很好。”
原君策对他的恨铁不成钢已经成了爱咋咋,他只想戳着顾苏的脑门问:你是恋母狂魔吗?但他想起了还有位付公子在那摆着,这也不大可能。
他试探着提起了那个人:“那付宗明怎么办?”
“付宗明……”顾苏脸上闪过一丝茫然,他不知道,他现在连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从未往自己身上想过,他明明活生生地在这里,有疼爱他的师父师兄——师父应当也是知道那件事的,但他从未说过,师兄什么都不知道,还在家里等他回去,他们都在等他回去。
他甚至希望自己是个傻子,不要知道那些事情,可在地底他的身上显露出来的咒文,还有身上久不愈合的伤口都是无法忽视的证据。他甚至无法安慰自己,去想原君策说的是不是另有其人。
那一切也瞬间通彻了,顾家人不承认他,原君策为什么让他避开所有的原家人,因为他在那些人眼中,早就是一个死人了。
“辜阿姨和付叔叔都很爱他,他一定可以过得很好的。”顾苏轻声说道。
他终究还是和自己不一样,如果他最初就和师父师兄在一起,这些犹豫都不会存在,他会毫无顾忌地抛下这一切。
可偏偏苏羽曾经对他那么好,好得像一个真正的母亲。
“顾寅涵在姚馆长死后来找我,他以为姚馆长的死和我有关,姚馆长和顾家一直有联系,他也知道这件事情,是吗?”顾苏说道。
原君策静默片刻,说道:“事实上,当年小苏溺水而亡,是姚馆长下水把他捞起来的。”
顾苏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难怪,难怪他说我在骗他。”
他脸上的血色一直没有恢复,唇色发白,挺直的背脊有些僵,硬撑在那里。
这样惨淡的模样是从未在顾苏脸上出现过的,他从来都对一切满怀希望,期望与师父、师兄齐聚,期望能够对苏羽尽一份心。现在所有的都破灭了,连自身都无法确定,还谈什么对其他的期待。
但事已至此,原君策索性咬牙一股脑全说了:“爷爷怀疑,苏羽根本就没有把《弇山录》交出去,她还留着那本邪典。”
“不可能。”顾苏很快否认道,“我师父确认过的,师兄他……也确认过的。”
原君策不与他争辩:“那些我不清楚,但是我可以确定苏羽一定有问题。在她活动范围内出现多例死亡时间异常,并且已经有不短时间了,并且完全无迹可寻,阴间鬼差无计可施,应该早就找过你了吧?”
顾苏抿着唇,不甘愿地说道:“找不到踪迹,那就是没有证据,怎么能随便怀疑。”
“你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原君策又忍不住皱起眉头。
顾苏别开脸,避免与他对视:“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不愿意随便怀疑。”
“你!简直无可救药!”原君策按耐下要掀桌子的怒气,“爷爷让我说的话我已经转达完了,你可以走了。”
顾苏对他笑了笑:“表哥,谢谢你。但是我……没有办法完全了断,就当是我欠她的吧。辜负你们的好意了,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还待我如常。”
他说完,站起身,将趴在腿上的黑猫放在了椅子上。拧动门锁将门打开,门外刚巧有人路过,彭思佳朝这边看了一眼,立刻笑眯眯地抓着怀里黑猫的爪子对他摆了摆:“呀!小二黑,来跟叔叔打个招呼~”
顾苏:……
他猛然回头看着他刚放到椅子上的黑猫,两只小二黑?
原君策惊得站起来,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黑猫却不慌不忙,找准了空隙就从门缝里钻了出去,像一条黑色闪电。彭思佳怀里抱着猫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顾苏面色凝重,摸出几张符射出,“嗖嗖”几枚符破风钉在它跑过的地板上,却没有一个命中的。
“我去追!”顾苏留下一句话,跟在黑猫后面迅速追了上去。
彭思佳回过神来,举起怀里的黑猫仔细查看:“没错啊,我这是小二黑啊。”原君策有些恼,压着火气:“让你别养你非得养,还养只没有一点辨识度的黑的!”
明明是你寄几心不在焉没认出来,别以为我没看见你早上来的时候恍恍惚惚!搂紧怀里的黑猫,彭思佳委屈,心里苦。
被一人一猫吓得靠边站的还有另一个人,原君策从房间里走出来,那人见到他微微点头,摘下了头上的渔夫帽和墨镜,露出一张满是伤疤的脸。
黑猫的速度异常快,顾苏穷追不舍,它才在护城河边上的栏杆上停下,远远回头看着他。那张漆黑的猫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它坐在雕着云纹的望柱上,等待顾苏的走近。
顾苏离它两步远的地方停下了,笃定地说道:“你是华莎。”
这回轮到黑猫愣住了,但随即黑猫舔舔爪子,满不在乎地说道:“是我。”
“你到底想做什么?”顾苏不明白,她明明说过她的目标是周录康,为什么要跟着他?
华莎来自地府,但顾苏并不知道什么事情需要滞留这么久,看她的样子并不是低级鬼差,能够隐藏阴气到连他和原君策都发现不了的地步,显然是个厉害角色。
她认识他,顾苏忍不住这样想。在彭思佳带他去看那个咖啡馆见到华莎的那天,他追出去,华莎对他所说的那句话,成了他的噩梦。
他活得浑浑噩噩,都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
现在,噩梦成为了现实。
华莎定定看着他:“不是早就叫你走了,你的师父、师兄,加在一起都比不上那个女人吗?现在知道真相,还要执迷不悟,你的前方将是刀山火海,十八层炼狱。”
那些与诅咒无异的话并不能吓倒顾苏,他知道地狱是什么样子,也不惧下地狱,他反问道:“原爷爷和表哥是关怀我,才让我离开,可你又是为什么?你和我很熟吗?”
这句话只是普通的疑问,至少顾苏是这样认为的,但华莎的尾巴以可见的速度炸了毛,她弓高了背脊,炸了毛的尾巴几乎要和身体等宽了。
“我才不认得你!”华莎恶狠狠地冲他“哈”了一下,活脱脱就是一只受到巨大惊吓自卫的普通小猫。
华莎哈完就跑,莫名其妙被“哈”,顾苏一脸无辜,站在空无一人的护城河边上,风带着浓重的水腥味,让他感觉有些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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