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苏当即伸手去解开付宗明的衣扣,脖子、胸口、肩背……全都是青黑色的长带,彼此缠绕交叠,像是一团胡乱堆卷的麻绳,找不到头尾。顾苏凝视那些碎块,不规则的碎块渐渐有了符文的雏形,但他竟然一个都辨认不清!
琼姨倒了水来,焦急地问道:“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她的面上并无异样,顾苏皱着眉目光从琼姨的脸上回到符文上,琼姨似乎确实看不见那些符文。
“琼姨,请您暂时回避一下。”感觉到顾苏语气的凝重,琼姨半点不敢耽搁,放下水杯,转身就把自己关入厨房。
他伸手去触摸那些地方,指尖的触感并无异样,但他能清楚看到符文在手指下移动。顾苏闭上双眼,集中精力全心去感受符文。
眼前一片漆黑,但随着注意力的集中,暗金的符文开始逐行显现,复杂的符文排列并不像顾苏所认知的任何术法。
顾苏颓然睁开眼,第一次遇见他所不能应对的术法就是出现在付宗明身上……他心有不甘,立刻扶起付宗明向楼上走去。
房间内摆放一座几案,墙上立着一幅道士画像,那是实宗祖师爷屈真人。几案上画像底下摆放了一个小巧玲珑的铜香炉,炉中的三根香快燃尽了。
顾苏将付宗明扶到几案旁坐下,从一旁的盒子里取出三根香点上,插入香炉里:“付宗明,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付宗明紧闭双眼,耳朵里顾苏的声音炸开一般混响成一片,但他还是点点头:听得到的,你的声音我听得到。
顾苏快速打开抽屉里,伸手取了一张黄符纸。
桌上昨夜练习的朱砂还未收,顾苏省去符头提笔画符,口中念诀:“一笔天下动,二笔祖师剑,三笔凶神恶煞去千里外!”
“三清至勅令”几字落笔,顾苏凝神继续写道:“麒麟神到此罡”。
顾苏落笔,接着道:“付宗明,我念什么,你在心里和我一起默念,如果可以念出声,你就用力念出声!”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浩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唯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
顾苏念着金光咒咒文,倒了一碗水,将刚画的麒麟神符烧了和进水里。他伸手去碰付宗明的下巴,想将符水喂他喝了。
一直蜷缩着瑟瑟发抖的付宗明突然挣扎起来,一把掀翻了顾苏手里的碗,目光黑沉沉地盯着他。顾苏眉心一拧,克制住了突然暴起的冲动,看付宗明的目光无奈又气闷。
用心画的符就这么浪费了,符水还泼了他一身!
付宗明见顾苏和他对视,脸色一变,猛地扑上来牢牢将顾苏的上半身抱住,对着他的左肩就是一口。
顾苏眉眼一厉,右手摸出一张符来,食指中指夹着,拇指在符纸边沿一抹,薄纸瞬间如利刃一般,将指尖划开了一道口子。他抬起左手,捏着付宗明的后颈,指尖一用力,付宗明便松了口,猛地向后仰去。
顾苏趁机将他按在地上,跨跪在他身体两侧,将拇指印在他的眉心,双唇不停默念咒语。
几乎是立刻,付宗明眼神清明起来,眼中的血色也褪去。他惊讶地看着两人的姿势,嘴张了张,还是没想到应该先说什么。
顾苏的心情却是比不清楚情况的付宗明还要复杂,他刚才念的,是板爷教的没头没尾的一段咒文。据板爷说,这段咒文是《弇山录》上的一段残篇,应当是缚魔之用,他只是毫无对策放手一试,但……
似乎那一段咒文被念出时,付宗明身上的青黑色符文有几处在发红,可随着付宗明的清醒,那些符文消失得无影无踪,顾苏无从分辨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顾苏收回手,怔怔看着付宗明额头上的血指印,心中无限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那么学艺不精……
付宗明不顾两人尴尬的姿势,拉过他的手,无比心疼:“怎么搞的?”
“不小心。”顾苏想抽回手,却一下没抽回来。付宗明面目十分严肃,强硬地把他的手撰在手里:“我不喜欢看到你受伤。”
顾苏反应过来,快速回敬道:“我也不喜欢看到你到危险的地方去。”虽然只是一个小伤口,如果不是因为付宗明出人意料的状况,他也不至于。
“……”付宗明紧抿着唇,想要笑却被强行克制使得面目有些抽搐。怎么办!小苏那么直白,他很难控制自己啊!
“我们去包扎。”付宗明说道。顾苏还没移开,付宗明硬生生来了个仰卧起坐,两人的脸有那么一瞬无限靠近,却也仅限于此,他的心中生起了一点遗憾。
但短暂的遗憾很快被无限的欣喜淹没,付宗明听了那一句话,觉得自己至少能开心一个月。
琼姨见付宗明安然无恙地从楼上下来,心里松了一口气,又听他要找伤药和绷带,连忙去拿医药箱。
付宗明本想自己给顾苏包扎,绷带缠了好几层,顾苏也就放任他胡作非为,琼姨看不过眼,上前把他赶开了。
一早就说晚餐不回来吃了的辜欣茗突然在晚饭前回来了,顾苏估摸着是琼姨报了信,所以提前回家。
辜欣茗冲到付宗明身边,捧着他的脸上下打量,没见到外伤,她便语气有些迫切地问道:“外公生日是什么时候?”
“五月七。”她话音刚落,付宗明就答出来了。
“爸爸生日呢?”辜欣茗继续问道。
“额……”付宗明把求救的视线投向琼姨,见她左手一个六,右手一个七,立刻回道:“六月七!”
辜欣茗放了心,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温柔笑容,抚摸着他的脸:“禁足。”
“为什么!”付宗明几乎要崩溃,“我二十四岁了,不是二岁四岁!”
“呵!”辜欣茗冷笑一声,“就算你四十二了,该禁足的还是要禁足。小苏,你跟我上楼,我们俩谈谈。”
顾苏隐蔽地看了付宗明一眼,眼含怜悯。
付宗明面目深沉地抱着手臂坐在沙发上,顾苏的眼神他察觉到了,可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在顾苏的心目中应该要是可靠强大的才对。
好气哦,太影响自己成熟稳重的形象了!
“这次多亏你了。”辜欣茗不再提白天的事,在她看来,过去了便过去了,她绝不刨根问底地深究。
“这是我应该做的。”顾苏笑了笑。他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帮上了忙,或许只是一次误打误撞,甚至是一次前途未卜的误打误撞。
“哪有那么多应该做的。”辜欣茗笑容有些古怪,“我知道让你跟在宗明身边有太多束缚,但我希望你能保护他……就算是暂时的,就算是,帮帮我。”
顾苏敏锐地察觉到话题的方向有些不妙,笑道:“阿姨,我前两天见到了一个人,他叫原正奇,您认识吗?”
辜欣茗面上笑容依旧,双眼中闪着狡黠,说道:“认得的,不过不熟,倒是他哥哥和我父亲交情不浅。怎么,他说我欠他钱了?”
顾苏当然知道这只是玩笑话,但似乎和原正奇说的也差不离。但他还是决定不理会原正奇,于任何立场来说,他都没什么必要转告那种话。
“没有,只是好奇他是谁,问问。”顾苏笑道,“没别的事,那我就先走了。”
房门被合上的那一刻,辜欣茗笑容淡了下来,陷入往事中。渐渐地,她的眼中闪烁着盈盈的光,过了许久才突然想起一般眨了一下。
她低下头,给丈夫发了一条短讯:我想你了。
手机屏幕上一闪,最新的一条短讯自动显示出来:岳父下棋耍赖,急需夫人前来解围,已查阅,明日就是个适宜出行的好天气。
原正奇……一个熟悉的名字。
接连两次毫无征兆地流产之后,辜欣茗和付俨在第三个小生命出现之后立刻住进了医院,进行全方位看护,以确保这个孩子可以平安降生。
可生命的不可预料无时无刻不存在,谁也不知道那将是残酷的,还是幸运的。
“付先生,现代医学是有很多局限性的,很多时候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引起的问题,我希望您能够理解。二位都做过周全检查,您太太身体一直都在调养,日常饮食也没有问题……”洁白的瓷砖铺设整条走廊,医院顶楼的单人病房向来都是较为安静的,在这样的环境里,医生刻意放轻的声音都显得有些突兀。
付俨打断了医生的话,沉声说道:“请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希望您有点心理准备。”医生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此次检查结果显示,胎心停止,会引起的因素很多,但我们尚未确定具体是什么原因……很抱歉。”
检查的医生会反复确认,好的结果自然再好不过,坏的结果他们会更加重视,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出差错。
“不是说六个月已经是安全期……”一句话未尽,付俨的声音猛然噎在喉咙里,他陷入长久的沉默,忽然抬起双手捂住了脸。
医生低着头,静静站着。只有从事这个行业才会体会到的无奈,病人与家属都认为他们是希望,他们也真心希望自己是,可每每遇到这种局面,他所仅剩的无能为力与痛苦是不能传达给任何人的,他所能做的只有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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