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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过得很好 完结+番外 (梁骁野)


  距他不到10米远的身后,“精神卫生中心”六个大字儿,悬在门诊楼入口的正上方。
  大概五分钟之后,安易持的身影从入口处显出来,梁断鸢掐了烟挥挥手,打散周身缭绕的尼古丁的刺鼻气味迎上去,“怎么样?”
  “好像不是太好……”安易持依然笑着回话,只是那笑意比起早先,显而易见的有些疲惫,他把手里拎着的口袋递给梁断鸢,颔首就将表情隐进毛茸茸围巾的边际里,“大概要花些钱了,我去打个电话,可以再等等我么?”
  “嗯,去吧。”梁断鸢注视着他走远,遂从纸袋里取出各式各样的诊断结果,从中搜寻着简明易懂的结论。
  半晌,圆滚滚的一只麻雀跃上高枝,扑簌簌抖落一阵细雪,抱团的冰晶划过纸张上“重度抑郁”的字样,划过“重度焦虑”的结果,也划过“建议入院治疗”的倡导。
  最终打着滚越来越近,停在树下人捏着纸张的拇指边缘,不多时浸湿纸张,扭曲了“有自杀倾向”这几个油墨尚温的清淡的字迹。
  梁断鸢仍站在原地,翻来拂去看着结果,一遍,两遍,三遍……等“有自杀倾向”几字儿再次突兀地映在眼底时,猛地停下来,拔腿往安易持消失的方向追去。
  好似《罗拉快跑》里那个红头发小姑娘拼尽全力奔跑的场景,往事折叠颠倒,又一次在梁断鸢脑海里上映,匆匆流逝的这一月时光,他不期然又走了一遭。
  1月18日,寒假留校的学生被要求搬到南区集中住宿,那天,不愿回家的安易持背着一个双肩包,低头穿越一众行李箱堆叠掩映的人群,顿了顿,敲响大学以来从不曾回去过年的梁断鸢宿舍,大敞着的房门。
  1月21日,在公司做完白工凌晨回来的梁断鸢撞上安易持满是清明的空洞双眼,那是不寻常的第一夜。彼时易持呆愣着看了看他,只笑一笑,说担心他彻夜不归,在等他,后来有意观察之下,第二个通宵,易持抿抿嘴,说“白天喝过咖啡”,第三第四个通宵,易持翻个身,把罪名推给一杯奶茶,亦或是半杯可乐……终于,到了一周之后再问,易持甚至听不见问话,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娃娃静静盯着天花板,半晌之后回神,再说不出个所以然,讷讷起身,黯然说着“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是睡不着呢……”
  大概也就是那时候梁断鸢才知道,安易持的入睡障碍早已不是问题,他变本加厉,惯性的经历着许多个彻夜不眠。
  1月29日,梁断鸢强拉安易持出门,发现这个178的男孩儿,日渐消瘦着,体重就快要跌下50公斤。也许是听到了他对着体重秤上数字叹的那口气,这天,安易持一改往日对食物的倦怠,狠狠扒光了两碗饭。但早习惯了极少摄取的肠胃一时无法承受负担,回去的夜里,逼得易持吐了半宿。梁断鸢端水给他漱口,扶他上床躺着,可除此之外,也只能徒劳的,紧紧皱着眉头,因为易持不肯就医。
  再后来,除夕夜的凌晨5点,安易持钻进洗手间强忍胸口滞闷和脑袋针扎似的剧痛,竟生生扯掉了钉在墙角的置物架,声响惊醒梁断鸢下来搀扶,这才得以在他的拉扯下昏倒在卫生间门口,而不是厕所蹲坑里。
  得益于
  此,梁断鸢终于在安易持没有意识的时候强行决断,报急救把人送进了医院。
  数个小时后朝阳初升,梁断鸢本以为安易持睁开眼睛看到医院毫无装饰的朴素的墙壁,一定会反抗或是挣扎,没想到虚弱的病人发呆发了很久,什么也没说,他改变了主意。
  往事隐匿消融化成泡影,梁断鸢捏着那一沓病历,从没有如此急切地奔跑过。
  他很清楚人都各有自我的固执,认识至今,安易持唯一的固执就是不肯去看医生,怎么今天,偏偏今天,身不由己来了医院,半句埋怨或是质疑都没有呢?
  他想起易持配合地坐在医生对面,做那份心理CT系统测试的轮廓,想起易持做脑部成像,躺在那张苍白的床上,缓缓被巨大仪器吞噬的侧影,还想起易持做完脑电图,顶着满脑袋黏糊糊的耦合剂劝他在外面等等自己的表情……
  “有自杀倾向”就仿佛黄底黑字的警戒线,不断在梁断鸢脑海里旋转,逼着他转过大楼,跑过停车场,遥遥看见刚刚放下电话如释重负的安易持,半点没有停顿地冲过去,抓起了那只曾被看到过,布满伤痕的左手。
  衣袖被挽到小臂,露出褪尽血痂的伤口嫩红的新肉。
  梁断鸢喘着气指尖颤抖,那一刻当真觉得世上最美好的词便是自己当下的心情,有惊无险。
  “怎么了?”安易持勾着唇角勉力笑着,伸手敷上他的脸颊,掌心触到一片冰凉,“为什么跑过来,出什么事了?”
  梁断鸢不说话,也说不出话,就反握住那只手,紧紧地贴在脸上。
  “我不会再割腕了。”裸露的皮肤迎上寒风,安易持向下看一眼,明白过来,“上一次割断了动脉血管,医生告诉我,万一再偏一点割断了神经,不仅死不了,还会变成残废。所以不会再割腕了,别担心。”
  “那告诉我……”梁断鸢对上安易持的视线,看穿了笑意之下,那双眼底厚重的疲惫,“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就这样忍下来,突然肯看医生了?”
  为什么答应了……安易持只是些微地挣扎了下,梁断鸢立马松开些,微微弯腰直视着他的眼睛,缓和了稍显冲动与攻击的语气,“告诉我,好么?”
  “前几天,我看到期末考试的成绩出来了。”安易持握拳的手颤抖,他倾身往前,抵在梁断鸢的肩头,“总共7门课,我挂了6门,唯一过的那科是形政,卷子上有字迹的都能过……可其他科目,我不是没有好好复习,我真的很努力在看书了,睡不着的时候,我通宵翻书……可我什么也记不住。”
  “后来,我发现不止是考试的那些。”没有抽泣,没有哽咽,安易持滑下的泪直直落进梁断鸢领口里,可他面上的表情像是全然没有察觉,他继续在说,“随便什么普通的文字,我也没办法读出意思了,我知道每个字的读音,知道每个字的意思,可,可它们拼在一起,我……”
  “我不知道做什么好,也许再过不久,我就连说话也说不清楚了。”安易持语速很慢,“那时候我就成了真正的废人,什么也做不了。”
  “我知道,我明白这很痛苦,也理解你的恐惧。”梁断鸢宽大的手抚上安易持的肩胛,他尽可能的柔声,“可是不看医生,不吃药,什么也不做的话,病是不会好的。看不了书就暂时不看,不能学习就先不学习,你是重度抑郁,能活着就是努力抗争的结果,别对自己太苛刻,好么?”
  “什么都做不了的时间,就当它是假期,努力救救自己。”梁断鸢抽身,双手仍旧搭在安易持的肩上,他说“我会陪着你。”
  “不是的……”安易持不再笑了,他摇头,直视梁断鸢的眼睛,这是他头一回,与梁断鸢辩争,“你没吃过那些药
  ,你不明白。”
  那是一时急切地反驳,也是口气没有半分委婉的一种拒绝,安易持自己也很快反应过来,以至于梁断鸢冲他伸出手时,他条件反射般往后退了半步,随即被这人拉住。
  “风大,留在脸上会伤皮肤。”梁断鸢捏着纸巾,只是替他擦干了眼下的泪痕,旋即这个刚刚被驳了情面的大个儿突然笑了,他说,“嗯,我想要明白,事实上却真的,很不了解。”
  他压着安易持让他坐在不远处凉亭的围廊上,单膝蹲下来,直视他的眼睛,好像方才的一点小插曲就彻底翻了篇,“吃了那些药会怎样?”
  “……会变得控制不了自己。”
  安易持那股莫名其妙的针锋相对如同来时一样迅速地消失了,他笔直僵硬的后背松弛下来,微微叹了口气,
  “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又总是不由自主的手抖,时常在半梦半醒的时候分不清现实与幻境……除了保证身体是活着的,那些药对我来说,比自己对付现实还要可怕。”
  “那时候没吃药的话,可能现在就不会这么严重。”安易持近乎自言自语,“如果他多相信我一点,多给我一点时间,也许我能自己变好……”
  “谁?”梁断鸢打断他的自白。
  “安济民。”安易持眨眨眼停下来,“他是我爸爸。”
  一阵沉寂。
  安易持突然发现自己预测的没错,自己啰啰嗦嗦说了这么多,却始终绕不到想要说的那句话上去。
  不想吃药的那个原因,不过是这个从来无法控制自己生活的小孩,不想连自己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也丧失而已。
  可他说不出来。
  “那怎么现在又肯听医生的话了?”梁断鸢仍对方才没能得到答案的问题不离不弃,攥着他的手用力捏了一下,牵回他游离出去的心绪。
  又是漫长的沉默。
  “别的都可以不怕……”安易持终于开了口,“可我发现自己快要感觉不到你了,这样不行。”
  讨厌世界的大多数,却独独喜欢一个莽撞闯进来的你。
  这份想要留住你的心情,居然神奇的,打破了一心求死的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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