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青洲的占测只能测方向,测不了距离,如今显然已经占测出了宋麒所处的方向。
前两天,宋麒的方向朝向坤门,处于南宫青洲院子的西北方向。
而今日,宋麒跟江某上山,如果刚测算出结果,他就是位于南宫青洲院子的东北方向。
南宫青洲以为宋麒在月炎海对岸的北方,按照这样大幅度的方向变化,隔着大海,就等于是走了数千里,如果是三日之内有这样的变化,自然只有御龙飞行才可能做到。
事实上,宋麒只是从山下走到庄子里而已!
宋麒急切地目光转向江辞风,祈祷他不要相信,忍不住开口提醒道:“江师兄,宋家长子若是进入龙隐山,段家人没有不发现的道理,你这回反正是要去龙隐山一趟的,不如就冲破龙窟结界,进去看看有没有龙被解封,免得冤枉了那宋家长子。”
只能让江某自己亲眼看看了,龙隐山的龙一头也少不了,没有宋麒在,就算有人能冲破龙窟结界,也不能解封飞龙。
江辞风显然更信任南宫青洲的担忧,他拿起葛巾擦了嘴,神色严峻地对还在吃饭的小师弟说了声“抱歉,你慢慢吃”,就起身跟南宫青洲走出门,去书房谈事了。
宋麒闭上眼,苦恼地叹了口气,真想跟过去打醒这俩傻小子,可别越谈越觉得他已经放出飞龙了。
担心也于事无补,宋麒没有迟疑,待到二人走远,就放下筷子称要出恭,也不要仆从引路。
一溜烟跑出了门,熟门熟路地找到了段倾流的院子。
段家兄弟正在客堂吃午饭,宋麒绕道院子西边的镂空围墙外,开始凝神召唤飞禽。
这一回不能循序渐进,他一次召来了附近二十多只飞鸟,准备放手一搏。
出乎意料的,这一次,飞鸟们再不似上一回般满院子乱窜,而是集体朝客堂门窗涌过去,报喜似的叽叽喳喳冲屋里叫唤。
“别出声!”宋麒急忙让飞禽噤声,这出乎了他的意料,飞禽在没有受到惊吓时,一般不会突然失控。
这难道是……
宋麒瞳孔骤然紧缩!
一定是驭龙令牌中的血灵在回应!
他在院外召唤飞鸟搜寻令牌,令牌有所感知,也在回应这些飞禽的寻找,所以这些飞鸟同时受到宋麒和令牌的影响,有些失控。
宋麒赶忙凝聚心神,用更强大的精神力压制飞鸟的失控。
然而,正在堂屋里吃饭的段倾流已经察觉异样,转头看向飞鸟的影子投射在窗纱上乱窜。
段倾流目光一凛,从腰间拔出金笛,警惕地缓缓绕过窗子,猛然推门走出去!
宋麒全神贯注,刚压制住招来的飞鸟,忽然脑中像被一根针插入一般刺痛难忍,失神了一瞬,抬眼就瞧见院中那群失控的鸟儿朝段倾流胸口撞去!
段倾流目光一凛,抬手一掀广袖,一股气流立时将冲撞而来的飞鸟尽数摊开,一双深绿色的眸子冷厉地看向院子四周:“请阁下现身。”
宋麒立即凝神驱散飞鸟,手脚着地,悄无声息地爬去院子后拐角。
段倾流不知对手什么来头,居然能混入江渡云的庄子,所以没敢轻举妄动,举着金笛在院子里立了许久,见飞鸟全都飞走了,这才迈步走出院子,寻找敌人踪迹。
而此时,宋麒早已逃回江辞风的院子里。
心跳如鼓。
糟了。
怪不得上回去院子里毫无所获,方才飞鸟一同飞撞向段倾流左胸,宋麒才猜到:段倾流把那只驭龙令牌随身藏在怀里了。
这要如何下手?
等夜深人静段倾流宽衣入眠的时候?
可宋麒不可能赖在江辞风屋里过夜,
若是出了山庄,他无法在看不见的情况下,控制飞鸟进行复杂行动。
第31章
只要能偷回驭龙令牌, 就能彻底断绝段家夺龙的心思, 毕竟这群恶棍不会为了他继母一个人的性命,费力气跟他过不去。
而段倾流在月炎岛剩下的停留时间, 几乎是宋麒最后的机会。
下一次造访月炎岛, 段家长老没在龙隐山找到宋麒,自然会跟段倾流一起来, 到时候, 宋麒的身份无可隐瞒,再想接近段家人, 也就没了可能。
一旦身份被识破,段家自然会污蔑他来月炎岛是伺机谋害江家族人。
而且,宋麒入岛后, 月炎山上高人作案的怪事屡屡发生,这让他都觉得自己的到来仿佛有所密谋, 以至于至今没有下定决心坦白身份。
必须先把令牌偷到手。
宋麒只能选择今夜动手, 也就是说, 今晚得死赖在江某院里睡觉。
这要怎么赖呢?
好不容易才让江某答应请他吃一顿饭。
可恶, 小气的南方君子,小时候就不让他进书房陪他一起玩,长大了吃顿饭,都要恐吓他一顿, 想赖在他院里睡觉, 简直比登天还难。
宋麒双目一敛, 计上心头!
转头对仆从道:“劳烦给我取两坛酒来, 最烈的那种。”
仆从一愣,神色为难:“宋仙君,咱们家主早有规定,得到了十八岁上头才能饮酒。”
宋麒:“……”
这月炎山的家规怎地如此不爷们儿?
想他龙隐山那么低调的家族,都从不限制后辈喝酒,十三五岁就拼酒量的孩子也不在少数。
没想到江家男人看起来一个个铁骨铮铮嗜战热血,背地里,喝个酒还得满十八岁!
可以说非常令人鄙夷了。
但仔细一琢磨也可以理解,毕竟龙隐山气候严寒,饮酒的习性一定程度上是为了暖暖身子,所以男女老幼都喝酒,其他地方没这习俗也正常。
宋麒神色不悦地问仆从:“我看起来难道还没十八岁?”
仆从没回答,但满脸写着“这不是废话吗你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
宋麒立即改变态度,双手合十恳求道:“大叔,你就给我两坛酒吧!我又不是庄上人,你们江少主请我来吃饭,我无酒不欢啊!”
仆从道:“就是不能喝酒带坏少主啊!”
“我不让他喝!”宋麒拜托道:“少主去跟南宫大哥谈事情了,一时半会一定回不来,我保证很快喝完两坛!不带着他一起喝。”
仆从神色惋惜地上下打量宋麒,只觉这小道君不过十四五岁年纪,居然开口就要讨两坛烈酒喝,必然是个小酒鬼了。
这月炎岛上的人,素来不喜酒鬼,酒鬼的名声相当之差,一旦有了这名声,请媒婆踏破门槛,也说不着媳妇儿。
究其原因,大概是这里的南方佬出了名的惧内,酒鬼难顾家,肯定要惹老婆生气的,所以,酒鬼基本等同于打一辈子光棍的代名词。
可怜啊,仆从看着眼前这个美貌不输好女的小郎君,心中感叹这样一表人才的小仙君,这辈子却讨不着媳妇儿,实在可惜。
宋麒不知道为什么仆从看自己的眼神越发怜悯,还以为自己恳求的样子奏效了,赶忙又睁大眼,努力憋出泪汪汪的模样:“大叔,你就给我要两坛来罢!要不只喝一坛,一坛总行了吧?”
仆从叹气一声,点点头:“可得在少主回来前喝完。”
毕竟这小道君不是庄中人,客人要酒,仆从无权拒绝。
宋麒终于讨来了一坛酒,打开一闻,是果酒,倒进碗里喝一口,几乎没酒味。
月炎岛这鬼地方,物价贵就算了,酒还这么淡,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在这里定居!
令宋麒始料不及的是,月炎岛的酒,后劲很大……
后晌,江辞风踏进客堂,就被一股酒味熏得退了出去,抬头看一眼门匾,再看看四周,确定自己没走错家门,才又踏进门。
绕过屏风,一段段走调的童谣,传进了江辞风耳里,眼前的画面跟他走的时候,已经截然不同——
八仙桌旁,宋麒一下一下拍手给自己打节拍,嘴里唱的童谣调子却全都不在节拍上。
唱完一段,宋麒就学戏子样子给台下的大老爷们见礼,然后神色一变,又开始扮演观众老爷给戏子叫好:“唱的好!赏!重重的赏!”
“你想要我赏你几拳?”
听见熟悉的嗓音,宋麒眼睛一亮,仰头看向江辞风:“客官!你来啦?”
江辞风神色凝重地垂眸盯着小师弟:“你以前究竟是干哪行的?”
宋麒扶着桌子踉跄地站起身,抬手就挂在了江辞风脖子上:“客官,快进来喝杯茶罢!”
一瞬间,酒和大蒜这两种最可怕的气味扑面而来,江辞风仰起头,好在比小师弟高出大半头的优势,让他还能呼吸上方的干净空气,稍微适应之后,一个杀人的眼神射向仆从:“他哪来的酒?”
仆从苦着脸回道:“宋仙君吃饱后,非要我取两坛酒来,好说歹说,他才少喝一坛,少主不在,我也不好违逆贵客的这点要求……”
仆从正说着,宋麒忽然干呕了一下。
江辞风倒抽一口凉气,抬手捂住小师弟的嘴,惊慌地告诉周围仆从:“他要吐了!”
仆从们一拥而上,慌忙护驾。
爱干净,是江家父子迈不过去的坎,这要是让客人吐一口在江少主身上,全院的仆从都得跟着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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