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渡 (灵山妖石)

　　汹涌的泪水夺眶而出，阿让绝望的大吼了一声，举起枪就对着前方跑过来的七八个警察一通扫射，全数歼灭。
　　“伯尧哥！不要！”阿让趴在夏伯尧的胸口泣不成声，他用双手不停的擦着夏伯尧嘴角不停往外涌的血，却怎么擦也来不及，“伯尧哥！别死！别死啊！你不能死，不能死！伯尧哥！你说什么？什么？我听不见啊！我听不见！伯尧哥！”
　　夏伯尧微笑着看着阿让，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他抬起手摸着阿让的脸，动了动唇。
　　他说的是：“别哭！我告诉你那个秘密，我喜欢的人……是你。”
　　就在几天之前，他们四个人还在永安的大排档喝酒吃饭猜拳说秘密。他说了自己有个喜欢了很多年的人，阿让就老是缠着他，问他那个人是谁，他却硬是忍住了没说。
　　杜梓鑫知道，宋谦也知道，只有阿让不知道，以后……再也不会知道了。
　　他不想死的，他不想再也看不见这个人笑，不想再也看不见那颗虎牙，不想再也看不见这个人咧着嘴扑过来把他的肩一搂，调皮的叫一声“伯尧哥”。
　　也许他拖着残破不堪的身子强撑到现在，就是希望能再见那个男孩一眼。现在，他终于见到了，该休息了……凭他一人之力拖住了所有的警察，真的好累。
　　他护了阿让十年，替他受罚，帮他杀人，用自己的阴险诡谲换他的阳光灿烂，只是今后……不能继续护着他了。他会永远记得，在他进那个家门的第一天，有一个男孩，说自己喜欢他。
　　“阿让！对不起！喜欢你，我也不悔！”夏伯尧无声的说着，渐渐闭上了眼睛，抚在阿让侧脸的那只手瞬间坠落，砸在了碎叶中。
　　心跳停止的那一秒钟，夏伯尧好像看到了无数的画面在眼前闪过，耳边也是那些熟悉到刻进了骨头里的声音。
　　“自立，你怕吗？”杜梓鑫蹲在年少的夏伯尧面前，挑开他额前没有剪过的长发。
　　“不怕！”那时候还名叫夏自立的孩子眼神坚定的看着杜梓鑫。
　　“哥哥杀了人，你不怕我？”
　　“不怕，他们该死！”
　　“以后跟着哥哥，好不好？”
　　“好，哥哥去哪，我就去哪，等我长大了，我要报答你。”
　　“我给你找个住的地方，找个学校上学，你好好学习，就是对我的报答。”
　　“嗯。”
　　“不要再叫那个名字了，哥哥给你换一个，从今以后，你就叫夏伯尧。”
　　“为什么要叫伯尧？”
　　“等你上了学，就知道这两个字的含义了。”
　　夏伯尧认真的点点头。
　　“家里还有两个弟弟，你要替哥哥照顾他们，可以吗？”
　　“我可以！我什么都会做，哥哥，你放心，我会把他们当成和你一样最亲的人。”
　　“伯尧哥！这是我从我哥那偷来的糖，给你！”阿让跑了过来，坐在夏伯尧的身边，两个人一起坐在水坝上荡着腿。
　　“你哥明明就不吃糖！”夏伯尧笑着，接过阿让递来的糖，剥开糖纸掰了一半塞进他的嘴里，另一半塞进自己的嘴里。
　　“他不吃也是七哥奖励给他的，被他发现我偷了，会打死我的。”阿让仰着头，迎着阳光笑着，露出了那颗尖尖的小虎牙，“吃人嘴短！吃了我的糖，你就是我的人了，回去政治作业，你帮我做！”
　　“那我现在就吐了。”夏伯尧说。
　　“哎哎哎！你吃都吃了，吐也晚了！”阿让突然扑过来捂住了夏伯尧的嘴，撅着嘴瞪着他。
　　夏伯尧握住阿让的手，扯了下来，阴险的笑着：“手捂不住，要用嘴堵。”
　　阿让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就要把头伸过去，却又突然停下，忿忿的说：“去你的，你就是想骗我亲你！不要脸！”
　　“哈哈哈！”夏伯尧笑了起来，“这是阿谦的糖，我吃了也是阿谦的人，他要是叫我帮你写政治作业，我就写。”
　　“别啊伯尧哥！”阿让突然紧张起来，“千万不能告诉我哥，糖的事不能说，政治作业的事更不能说！”
　　“那你用什么来堵我的嘴呢？”夏伯尧揉了揉阿让的头。
　　“不是给你吃了颗糖嘛！”阿让又撅起了嘴，“再胡搅蛮缠，我就跟七哥告状，说你欺负我！”
　　“可是糖是阿谦的呀？！”夏伯尧说。
　　阿让皱着眉头想了想，爬了起来：“哎呀哎呀，我绕不过你，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脑子都乱了！走了走了，回家了，七哥晚上回来吃饭，我哥在家做大餐呢！”
　　夏伯尧伸出手，阿让一把攥住，用力就把他拉了起来：“操，什么好处都没捞着，还搭进去一颗糖！”
　　“半颗！”夏伯尧说，“有半颗是你自己吃的。”
　　“要不是为了给你吃，我才不吃呢！只有你才喜欢吃这些甜甜的东西！”阿让一蹿，就把夏伯尧的肩一搂。
　　“伯尧哥！回家帮我写作业吧？”
　　“要先问阿谦，不然他会跟七哥告状，说我不教你学好。”
　　“别啊！偷偷的，咱俩的秘密，就像这颗糖一样？”
　　“那你用什么来堵我的嘴呢？”
　　“不是给你吃了颗糖嘛！”
　　“那是阿谦的糖啊，又不是你的！”
　　“伯尧哥！！！”
　　那天深夜，夏伯尧还是把写好了的政治作业偷偷的塞进了阿让的书包里。
　　“说！是谁的主意？”杜梓鑫坐在桌边，面前跪着三个孩子，他气呼呼的瞪着他们，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三个孩子齐刷刷的吓的抖了一下。
　　“阿谦，你说，只有你不会撒谎！”杜梓鑫指着宋谦吼道。晚上的生意遇到点麻烦，对方突然叫来了很多人，杜梓鑫差点应付不过来。眼看着任务就要失败了，突然从远处跑来三个身影，风一般的就解决了面前的十几个人。
　　杜梓鑫一路踹着他们，骂骂咧咧的就回了家。
　　“我的主意！”宋谦低着头，杜梓鑫看不见他的眼睛，“我收到消息，今晚他们行动有变，就……”
　　“七哥！不关我哥的事，是我撺掇他们的！”阿让眼看杜梓鑫抬手就要往宋谦头上扇过去，赶忙抱住了杜梓鑫的大腿，挡在宋谦的身前，“是我！是我好奇心重，想跟着你，结果发现情况不对才想冲上去帮你。”
　　“我一猜就是你！”杜梓鑫怒吼道，“不怕死的事情就数你最能！裤子脱了，趴凳子上！伯尧，把我的鞭子拿来，不抽你不长记性！”
　　“哦！”阿让嘟着嘴，抓着裤腰一点点的往下退，还不时的用眼角瞥着夏伯尧。
　　“七哥，抽几鞭子？”夏伯尧把鞭子递给杜梓鑫。
　　“五鞭！”杜梓鑫说。
　　“我替他受四鞭，是我没管好他，我是哥哥，理应受罚。”夏伯尧抱着阿让，把他护在怀里。
　　“夏哥三鞭，我两鞭，我也是哥哥。”宋谦突然抬起头，看着杜梓鑫。
　　最后，一人挨了一鞭子，晚上在床上趴了一排，互相抹着消肿的药。
　　“哥，我有点喜欢他了。”
　　“哥，我可以叫他伯尧哥吗？”
　　“哥，我长大了，就要娶伯尧哥那样的当老婆！”
　　“哥，伯尧哥比你对我好多了，我喜欢他，不喜欢你了。”
　　“哥，你说我要是喜欢一个男人，你会揍我吗？我要是喜欢男人，肯定喜欢伯尧哥！”
　　“哥，伯尧哥做菜比你好吃，以后我都要吃他做的，你就等七哥回来再做。”
　　“哥，当然是你好看了，但是……伯尧哥比你有内涵！哈哈哈！”
　　“哥，伯尧哥回来了，今晚我跟他睡，你去睡七哥房间！”
　　“伯尧哥，我爱死你了！”
　　“阿让，谢谢你，告诉了我什么叫爱……”夏伯尧的意识散去，停止了呼吸，他听不见阿让在他身边的哭喊，也看不见阿让拼死想要把他抱起来带出去的样子。
　　这十年，才是他真正活着的十年，杜梓鑫给了他新的生命，阿让给了他一颗跳动的心。
　　“伯尧哥！”阿让把头埋在夏伯尧的胸口，撕心裂肺的哭喊着，他用力的摇着夏伯尧的身子，想要把他叫醒。他们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罚一起受，有秘密一起听，他怎么能看着夏伯尧死在他面前？！
　　“宋让夏伯尧！”那个声音又再次响起，“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不要再负隅顽抗了，立刻缴械投降，还能争取宽大处理！”
　　阿让眼里寒光一闪，突然用力紧紧的握住了枪，有些用力过猛到手都在颤抖。
　　他慢慢站起身：“伯尧哥，等我，我去给你报仇！说好的……我们四个一条心！报完仇，我来陪你！”

第153章

　　阿让把背上的两把枪都提在手里，上了膛，猫着腰从屋后绕了出去。
　　他躲在墙根下，看着对面的林子里密密麻麻的警察正在往这边移动，他把枪架在地上，趴在枪后，两只手同时扣动了扳机。
　　机枪不停的扫射着，对面的警察瞬间倒下去一整排，阿让匍匐前进，子弹像是流水一样往外喷射着，他的吼声也淹没在了枪声里。
　　直到枪里的子弹全都清空，阿让翻身滚到了一边，抽出腰间的手/枪，趁着夜色的掩护继续往前，每开一枪他就换一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