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渡 (灵山妖石)

　　顾林染看着梅英男异常淡定的笑容，用手指轻敲着桌面：“那个哥哥到底是谁？”
　　梅英男心里一惊，她突然想起自己跟廖恒美说过的往事，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你不把他撂出来，那九条人命可就算在你头上了，到时候你就不是坐四五年牢的问题了！”顾林染突然吼了起来。
　　“算就算呗，那九个人，就是我杀的，我五年前就死过一次了。”梅英男恢复了笑容。
　　“那凶器呢？捕鲸叉呢？”顾林染问。
　　“扔了，管制刀具，坐不了高铁。”梅英男笑着说。
　　顾林染仔细打量着梅英男的反应，突然一拍桌子：“梅英男！你以为你死了就一了百了？你老家的公安局来信了，说要把你押回去，那里解药多吧，你不用死了。他们可没有我们几个这么对你讲情面，那里有多野蛮，你自己知道！杀了九个人，其中四个还是自己的至亲，你的族人会怎么对你，只是死这么简单吗？”
　　梅英男突然慌了神，浑身开始颤抖，双手在桌上胡乱的挠着：“不，不，我不回去，我不要回去，顾队，求你了，在这审，不要把我送回去！”
　　“如果你把真凶说出来，我可以要求他们到宁江来，”顾林染露出了一个阴邪的笑容，“如果你还是这么犟的话，我没办法，只能把你送回去解毒，再慢慢折磨你，直到你崩溃为止。你应该知道，者热村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那些都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回去之后，你就不光是女孩了，还是一个杀了自己全家的丧心病狂的女孩，估计连奴隶都做不了了吧！”
　　梅英男突然变得特别激动，不停的哀嚎着，求顾林染不要送她回去，不要把她带回那个噩梦一样的地方，她愿意认罪，九条人命她一条都不抵赖。
　　哀嚎到最后，她的眼睛又开始流下了血泪，她什么都顾不上了，趴在桌上不停摸索着，想要抓住顾林染的手。
　　声泪俱下的哀求让廖恒美都快看不下去了，她站起来，转身想往外走。
　　“美姐！”梅英男突然叫了一声，廖恒美惊讶的转过头，“美姐，我知道你在，我闻到虾条味了！美姐，求你了，你帮我求求顾队，我不要回去，我不能回去，别让我回去，美姐！美姐！”
　　“小梅！”廖恒美看到梅英男的样子，也忍不住要哭，“你别死撑着了，就招了吧，那个哥哥是谁？你告诉顾队，顾队会帮你的。”
　　梅英男还在哭着：“美姐，是我骗了你，根本没有什么哥哥，是我杀的，我爸妈兄弟，还有那几个人，都是我杀的，然后我就跑了。我编造了一个哥哥出来，是想给自己一个借口，一个安慰的假象。对不起，我骗了你，美姐，你跟顾队说，别把我送回去！别！别送我回去啊！”
　　梅英男哭到最后，整个人无力的趴在桌上，嘴里还在念叨着求顾林染别把她送回去。廖恒美转头看着顾林染，眼角的泪终于忍不住滑了下来：“顾队……”
　　“滚蛋！没你事！”顾林染瞪了廖恒美一眼，想要继续逼问梅英男。
　　钱子衿突然拉住了顾林染：“顾林染，别问了，你看她……好像不对劲。”
　　顾林染这才注意到梅英男只有一只胳膊瘫在桌上，另一只手紧紧的按着胸口，嘴唇渐渐的变得有些发紫。
　　“我操！不是说能撑三天吗？”顾林染突然跳了起来，“赶紧叫人，送医院！”
　　杜梓鑫在办公室里跟夏伯尧交待着公司里的情况，却一直没看见宋谦。
　　“阿谦呢？又跑哪去了？”杜梓鑫把整理好的一摞文件夹指给夏伯尧，“这些是公司这几年的人事和财务资料，如果审计要来查，就先把右边的五本给他们，我们没有经济问题，不怕他们查，尽量配合。”
　　“我知道了，七哥。”夏伯尧笑着，“阿谦……在办公室待了一上午了，一直对着电脑，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杜梓鑫愣了一下，无奈的摇着头：“他还能干什么，查林耀呗，翻了个底朝天都查不出问题，就是不死心。”
　　夏伯尧走到杜梓鑫身后，帮他捏起了肩：“七哥，阿谦也是担心你，毕竟……那个林耀是外人。”
　　“你们还拿他当外人？”杜梓鑫闭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我都带他参观过基地和老爷子那里了，不是也没人来找麻烦么？！你认识的女人多，记得给他介绍个女朋友，单身这么多年，都憋出神经病来了，天天跟管家婆一样，早知道就应该把他遣送回越南！对了，阿四的案子，怎么样了？”
　　“没什么问题，我在整理卷宗资料，明天再去见她一次，她想认罪，不过被我劝住了。”夏伯尧说。
　　“一定要救她，”杜梓鑫微微蹙眉，“你们是我救回来的，但我的命……是她救的！”
　　“七哥，你有没有发现，你变了？”夏伯尧突然笑道。
　　“变了？哪里变了？”杜梓鑫问。
　　“变得爱聊天了，爱笑了，也……心慈手软了。”夏伯尧说，“轻重合适吗，七哥？”
　　“嗯……”杜梓鑫突然笑了起来，“那这样……是好还是不好啊？”
　　“有好，也有不好，”夏伯尧笑着说，“好的是……你开心对于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事。不好的是……总觉得你不是以前的七哥了，你现在，是别人的了。”
　　“我永远都是你哥，”杜梓鑫笑着，“自打我在码头救下你那天开始，我们之间的感情永远不会变。”
　　夏伯尧的手有些微微颤抖：“七哥，谢谢你。没有你，我早就死在码头上了，你为了救我，也差点死在他们手里。以后不管你在哪，不管有多远，一个电话，我就会立马出现在你眼前。”
　　“我说过，你好好学习，就是报答我了，你们的人生都要自己去走，我能救的了你一次，救不了你一辈子。”杜梓鑫闭着眼睛，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十年前的画面，他拿着捕鲸叉，杀了十几个人，手里还紧紧攥着夏伯尧的手腕，浑身是血的跑着。
　　“七哥，跟他在一起，你真的开心吗？”夏伯尧问。
　　“开心。”
　　“开心就好。”夏伯尧微微笑着，每次对着杜梓鑫，他的笑容都跟以往的都不一样，“哪天走？”
　　“明天，”杜梓鑫说着，不自觉的就笑了起来，“不知道阿谦有没有帮我订票。”
　　夏伯尧一愣，又恢复了笑容：“七哥，阿谦肯定舍不得你走，小时候他就喜欢缠着你，我帮你订机票吧，别再刺激他了，本来就神经病。”
　　“哈哈哈……”杜梓鑫笑着，“那也行，明天去斐济，两个人，好一点的航司，阿让上次从斐济回来，老是跟我炫耀，说那边的海有多美，东西多好吃，气的我都想把他舌头割了，让他再得瑟！”
　　“七哥，阿让……”夏伯尧欲言又止。
　　“我让他把基地散了，他不肯，说留着有备无患，随他吧，”杜梓鑫皱起了眉，“正好顺带看着老爷子，你没事去盯着他点儿，注意安全。”
　　“七哥，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吧，就当……给你践行。”夏伯尧说。
　　“好！餐厅你选。”杜梓鑫微笑着。
　　“就我们四个，行吗？”夏伯尧问。
　　杜梓鑫沉默了一会儿：“行！”

第125章

　　“医生，什么情况？”顾林染把烟藏到身后，感觉他这几天尽扯医生的白大褂了，“她还有救吗？”
　　走出抢救室的医生摇了摇头：“我们已经尽力了，进去告个别吧。”
　　“小梅！”廖恒美眼眶瞬间就红了，第一个推开医生冲了进去，看着梅英男苍白的脸与泛紫的唇形成了鲜明对比，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顾林染把烟屁股往地上一扔，也跑了进去，站在梅英男的床边，弯下腰瞪着她：“你告诉我！是不是杜梓鑫，是不是？！你还要替他扛着，命都不要了吗？！”
　　梅英男有气无力的动了动嘴唇，廖恒美赶紧把耳朵贴了上去：“小梅，你说什么？”
　　顾林染一脚踢在床腿上，怒吼道：“别他妈跟我说对不起，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就告诉我真相！五年前是杜梓鑫杀的你全家，也是杜梓鑫想杀我，是不是？！他为什么要杀我？！”
　　“顾林染！”钱子衿看见门外走过的护士都探头探脑的往里张望，他拉住了顾林染，把他往门外拖，“算了，她都要死了，别逼她了。”
　　“她死不死关我屁事，老子要知道，到底是不是杜梓鑫！”顾林染一腔怒火却无处发泄。
　　“她死都不肯说，你问有什么用？”钱子衿拉着顾林染往大门外走，“我饿了，走，跟我吃饭去。”
　　廖恒美趴在梅英男的床边，泪眼婆娑的握着梅英男的手：“小梅，你何苦呢，你说你傻不傻，人要为了自己而活，我不管你到底有没有那个哥哥，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你不应该走错这一步啊！”
　　“美姐……”梅英男轻声的叫着，像是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你说什么，小梅，没事啊，我在呢！”廖恒美擦了下眼泪，把耳朵凑了过去，想要听清楚梅英男说的话。
　　“美姐，虾条……储藏室……我的死，别告诉……别告诉夏……夏……”梅英男没有说完，手就从廖恒美的掌心滑了下去，头一歪就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