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渡 (灵山妖石)

　　“杜总有心提拔，可能时间长了，比较信任我吧，”夏律师说，“其实我的专业也没有多出众，好在公司遵纪守法，工作量也不大，混口饭吃。”
　　“遵纪守法？”顾林染笑道，“也不尽然吧。”
　　“我们公司，可是连劳动纠纷都没有过。”
　　顾林染刚想从侧面套一套夏伯尧的话，问问拆迁的事，就看到几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纷纷往电梯口去了。
　　一个三十多岁，气度不凡的男人也在人群里，他往这边看了一眼，脚步顿了顿，随即走了过来。
　　顾林染也看见了他，一刹那针锋相对，
　　“伯尧，怎么能让几位警官在这里等着呢？！”男人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个二十几岁翩翩公子的年轻人。
　　“杜总吧？”顾林染站起身，伸出右手，“没事，坐在这里方便第一时间见到您，我们这见您一面可不容易啊！”
　　男人正是杜梓鑫，柒鑫集团的总裁，身后就是他的特别助理宋谦。
　　“顾队想要见我，谁能拦得住您啊？！”杜梓鑫握了握顾林染的手，笑着说。
　　“昨天派我们小刑警过来，可不就拦在门外了么，杜总太忙了，还得我亲自来。”顾林染带着笑，却是面露不悦之色。
　　“我的错我的错，给顾队赔礼，昨天我真不在，”杜梓鑫把顾林染他们带进了一间会议室，“来，坐下慢慢聊，特意来一趟，是有什么事吗？”
　　顾林染冲廖恒美使了个眼色，廖恒美掏出笔记本，准备记录。
　　“先恭喜杜总又拍了块旺地啊，”顾林染一直胳膊搭在会议室的桌上，食指轻轻的点着桌面，没有发出声音，“又准备开发豪华小区，还是别墅啊？”
　　“顾队的消息很灵通啊，”杜梓鑫笑着，一边刘海遮住了他的一只眼睛，笑的再灿烂都让人觉得有三分阴险，“顾队有兴趣的话，回头开盘了，我送你一套。”
　　“哟，别别别，”顾林染连连摆手，“我们吃公家饭的，哪敢要这么大的礼，这对我来说可不是房子，是骨灰盒啊。”
　　“哈哈哈，顾队说笑了，”杜梓鑫说，“是我考虑不周，开了这不合时宜的玩笑。”
　　“咳咳……”钱子衿实在听不下去了，他不知道这两个人要闲聊到什么时候。
　　“是不是空调开的太低了？”杜梓鑫抬头看了一眼宋谦，宋谦转身走到门口，在控制面板上按了两下。
　　“不用管他，新人，有些矫情。”顾林染转头瞪了钱子衿一眼，继续跟杜梓鑫寒暄，“杜总这块地拍了多少钱啊？”
　　杜梓鑫愣了一下，心想这网上都公布的消息，还用特意问吗，他有些疑惑的说：“三十多亿。”
　　“哟，那这再加上拆迁款，要花得更多了，”顾林染说，“我听说，杜总这拆迁补偿，给的很得民心啊。”
　　杜梓鑫犹豫着，猜顾林染的真实意图是什么，“老百姓在那里住了大半辈子了，多给点，也算是精神补偿了。我们集团一直都是关注社会民生的，可不像别的公司那么唯利是图。”
　　“那是，杜总前两天才拍到的地，拆迁都进行了一个月了。”顾林染冷笑道。
　　杜梓鑫心里一愣，原来在这等着他：“没有悬念的事情，不如早作准备，也给那些大爷大妈们多点时间搬家。”
　　顾林染换了个坐姿：“但这不太合法吧？”
　　“我们是文明拆迁，居民们都是高高兴兴的离开的，”杜梓鑫喝了口水，“我可没有断水断电放火浇粪，这种互惠互利的事情，对任何人都没有影响，您看，不是也没人去投诉举报嘛。”
　　“可据我所知，有户人家……不肯搬啊。”顾林染歪着头，意味不明的看着杜梓鑫。
　　“这就体现了提前准备的好处了吧，”杜梓鑫笑道，“这种事我们见多了，无非是条件没谈好，人嘛，总有一两个贪得无厌的。”
　　“那杜总，是准备继续谈下去呢，还是直接一次性解决？”顾林染说。
　　“解决？怎么解决？”杜梓鑫说，“顾队是有什么好办法吗？我先说好啊，我们都是合法商人，犯罪的事可不敢做。”
　　钱子衿坐在后面，猛灌了一大口水，顾林染一直在说这些废话，一点实际用处都没有，半条线索也问不出来。
　　“那户不肯搬的人家，前天被枪杀了，杜总知道吗？”顾林染也不兜圈子了，直奔主题。
　　杜梓鑫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身子向前倾了过来：“真的假的？所以，顾队就是因为这件事来找我配合调查的？”说完，杜梓鑫又侧头问身后的宋谦：“阿谦，有这回事吗，怎么不告诉我？是不是他们干的？”
　　“杜总，我也不知道，上次没谈好，他们已经好几天没去了。应该不是他们，他们哪能弄到枪？！”宋谦弯着腰，低声说。
　　“跟他们说，补偿款上调百分之二十，这家人也是可怜，”杜梓鑫突然转向顾林染，“顾队，人有生命危险吗？”
　　“案件细节，不方便透露。”顾林染耸了耸肩。
　　“顾队别多心，我只是想说，如果死了，剩这孤儿寡母的怎么生活，我得多给点补偿款，作为人道主义慰问。”杜梓鑫一脸惋惜同情的表情。
　　“所以，这行凶的人，不是杜总手下的？”顾林染直接问道。
　　“顾队开什么玩笑，”杜梓鑫有些愠怒，“我们公司的项目遍布周边三省，遇到的钉子户多了，赖俩星期我们就杀人，那得死多少个。”
　　“我不是那意思，我是怕万一那个手下的人脑神经打了结，谈不拢一气之下走了极端，杜总也不知道，白白背了这锅，多冤枉啊。”顾林染赔笑道。
　　“顾队要是不相信，尽管去查，”杜梓鑫转头对宋谦说，“吩咐下去，全力配合顾队调查，不得有任何阻碍。”
　　“是。”宋谦应声，转身拿起手机，出了会议室。
　　“那就多谢杜总了，”顾林染笑着说，“如果有妨碍公务的，可是给你脸上摸黑啊。”
　　“不存在的。”杜梓鑫说，“我们公司的员工都很遵纪守法的，应该不是我们的人，会不会是有什么仇人，亲友不合，利益冲突之类的。”
　　顾林染点了点头，站起了身：“我们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这些我们都会去查的，多谢杜总了。”
　　“应该的，警民合作嘛。”杜梓鑫也站了起来，准备送顾林染出门。
　　“既然警民合作，以后我的人进你这大门……”顾林染走到门口突然停住脚步。
　　杜梓鑫愣了一下，笑着说：“畅通无阻！”
　　顾林染爽朗的笑了起来：“杜总这个朋友，我交了，不用送了，我认得路。”
　　“我送几位警官到电梯口吧。”杜梓鑫也笑着。
　　顾林染进电梯的一霎那，想到一件事，突然转身对杜梓鑫说：“杜总，有个问题我有些困惑。”
　　“请说。”杜梓鑫心里咯噔一下。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顾林染眉头微皱，盯着杜梓鑫的眼睛。
　　“哦？没有吧，我不是本地人，五年前才到的宁江，跟警察一直没有什么往来，顾队应该没见过我。”杜梓鑫听顾林染这么一说，好像也觉得顾林染有些面熟，好像真的很久之前见过一样，“或者，顾队是在电视里看到过我？”
　　顾林染笑了：“我从来不看电视，只关注跟案件有关的新闻。我是想问，杜总怎么一眼就认出了我。”
　　“嗨，你说这个啊，”杜梓鑫笑道，“顾队声明远播，黑白两道有些头脸的，谁不知道啊？！”
　　“那杜总是黑道还是白道啊？”顾林染问道。
　　“顾队又说笑了，我都说几遍了，我可是正经合法的生意人，哪敢沾黑道啊，我们只想安安分分的，多赚点钱养老。”杜梓鑫的谈吐一点也不像三十多岁的人，起码看上去比顾林染成熟了不少。
　　“最好是，就怕有些人钱赚多了，就容易蒙了心，”顾林染进了电梯，挥了挥手，“杜总一定要坚守本心啊。”
　　“一定谨遵顾队警训。”杜梓鑫微微欠了欠身，“慢走，不送。”
　　最后一个字说完，电梯门刚好合上。
　　一行人坐在路虎里，往警局开去。
　　“回去放个烟灰缸在车里！”顾林染在空调按键上点了点，心不在焉的说。
　　“啊？”钱子衿皱着眉，一脸疑惑的瞥了眼身边的顾林染。
　　“干什么，想不认账啊？！”顾林染坐直了身子，“这都做了证的，你输了，离开刑侦之前，都得听我的！”
　　钱子衿抓着方向盘的手捏的紧紧的：“这也算在内？”
　　“废话，什么叫都？！”顾林染阴险的笑了下，“小伙子，你错失了□□两千七百遍的机会，甘心吗？”
　　“滚！死白毛，臭流氓！”
　　“愿赌要服输！”顾林染哼着小调，后排三个人偷偷笑成了一排，“你是军人，不能耍赖！”
　　钱子衿心想，你他妈是用耍赖赢得我，还不让我耍赖。可毕竟自己是输了，不过反正在这奇葩窝里也待不了几天，就冷冷的说：“你放心，我是有原则的，不像你，不会耍赖。”
　　“头儿，”樊希趴在副驾驶的椅背上，“今天这有……有什么线……线索吗？是……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