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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波 完结+番外 (巫羽)


  上一世,赵由晟也曾被罚进自讼斋反思过错,关了三日,因为他胖揍赵几道。事情发生在赵几道拉绊马索,绊倒赵庄蝶,害得庄蝶摔断腿,赵由晟帮好友教训几道。
  这一世庄蝶没摔伤,几道没挨揍,不想赵由晟还是和自讼斋有不解之缘。
  作者有话要说:自讼斋:怎么又是你。
  ——
  庄蝶:是的,阿剩很讲义气,但还是不一样的,要是有人胆敢害小郁摔断腿,阿剩会跟那人拼命吧。


第24章 入V三合一章
  夜晚的自讼斋里,只有一盏微弱的油灯, 灯火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 赵由晟躺在黑暗的屋里, 回忆上一世发生的一幕幕。他心里有谱, 自己改变了不少事, 这些改变,会带来新的发展,他和陈郁的关系,也不会像上一世那样复杂。
  上一世,他痛揍赵几道,关禁闭的后续,是他被老爹赵师勉带往宁县管教,所以, 陈郁被秦大推下化鲤池那时,赵由晟人已不在泉州城。
  当时陈郁被陈端礼相熟的人从化鲤池里救出, 陈端礼几乎同时赶到, 他脱袍慌忙地裹住儿子,但仍有人睨见陈郁的异貌。那人虽然是个酒徒,信誉不佳,但陈郁妖名还是迅速传遍街头巷尾, 以致陈郁不得不走避泉州城, 回南溪居住。
  南溪,陈家的祖地,它是宁县管辖的一个乡, 由此同在宁县的赵由晟常去南溪找陈郁。陈郁在南溪的生活很孤独,而那时的他也很脆弱,正是在南溪,陈郁对由晟萌生爱意。
  这一世,南溪不会有回去躲避流言蜚语,孤独的陈郁,而赵由晟却有可能因为打人,被赵父带去宁县。
  你可曾想过会这样吗?
  赵由晟不必自问自答,他动手打秦氏兄弟前,已经想过后续产生的影响,这是他自己做的选择。如果赵由晟仔细审视自己重来一世的期许,那便是改变自己和亲友的不幸结局,尤其要保陈郁一生安好。
  他会成为陈郁的挚友,但陈郁不必对他暗生情愫,如能避免未必不好。正是那份不应有的炙烈感情,使得陈郁对他产生执念,甚至为了一颗海玉魄,不得不……
  油灯的灯芯熄灭在灯盏里,灯油燃尽,赵由晟周身一片漆黑,他陷在黑暗中,无法成眠。
  自讼斋的日夜,远比赵由晟想象的漫长,在独处中,陪伴他的是孤寂和入夜时往事纷沓而来的痛苦。
  也难怪是人都怕关禁闭,长年累月得把人整疯。
  五日后,赵由晟在看院人赵孟寿眼里,除去有些消瘦,眼眶黑外(确实睡得不大好),情绪很稳定。被看管人骂娘爬墙撞门的事,他一项都没做,悠悠闲闲,安之若素。
  这日午时,赵孟寿打开院门,赵庄蝶和吴杵跑进来,告诉赵由晟他恢复自由身了。赵由晟正在读正经书,他合上手中的书,抬头问:“宗学教授这回怎么出尔反尔?”
  赵庄蝶催他赶紧走人,再关下去非关傻不可,吴杵老实,藏不住话,说:“郎君不好啦,主父从宁县回来了!”
  收到赵母书信的赵父,按耐不住,已启程从宁县返回泉州城,赵由晟还是有点惊讶于老爹的行动力,不过仔细想想,也是不巧正值冬至,老爹休沐。
  赵由晟反应平淡,回:“哦。”
  赵庄蝶使唤吴杵:“赶紧着把衣物收上。”他着急,拽赵由晟手臂:“阿剩,你该不是真关傻了,还不速速到我家避难!”
  “不至于。”赵由晟挣脱赵庄蝶的爪子,他整理衣冠,淡定迈出自讼斋。
  **
  自陈郁从九日山回来,陈家的东院里便静寂无声,陈端礼让仆从没他的命令不得到东院来,陈郁生病需要静养。
  陈郁的寝室门窗关闭,而之前给陈郁看病的番医也往来好几趟,陈家的仆从都知道他们的小郎君又生病了,但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病。
  这些时日的汤药,都是陈端礼亲自送进房中,连墨玉都不让代劳,墨玉只能隔着门等候差遣,一面也没能见到陈郁。
  寝室里烛火通明,陈郁从床上坐起身,接过父亲递来的一碗汤药,他慢慢喝下。汤药苦涩难入喉,但番医开的汤药很见疗效,此时的陈郁,除去脖子上的“鳃”还未消失外,已几乎恢复如初。
  医治他的三佛齐大夫,便是当年陈郁落海后,救治过他的番医,他很了解陈郁的情况,药到“病”除。
  在寝室里度过四日,陈郁不清楚外面的情况,也不知赵由晟被宗学教授关了禁闭,他自己也在关“禁闭”,他已经许久未见阳光。
  这四天里,陈郁在等待身体恢复,这个过程,在他看来很漫长,最先消失的是四肢上细细的鳞片,接着是鳍状的耳朵,最迟的便是这脖子上的鳃。
  番医跟陈郁说,鲛人即使变化成人,藏起鱼尾巴,但是他们的脖子上,仍会留有三条鳃痕,这也是人们区分他们的办法。陈郁是半鲛,他的鳃痕能消匿,只是过程比较慢。
  当发现身体确实在恢复,陈郁不再那么恐惧,在和鲛态的自己相伴这几日,陈郁发现,自己一旦情绪激动,会使得鲛态的症状更为明显,他需要平常心对待,需要去接受自己特别的身份。
  番医也告诉他,随着成长,他的自制力会增加,成年后除非自愿,否则也不易现出原形。通过父亲的翻译,番医的话语,让陈郁感到安心。
  没曾想自己是半鲛,母亲真是鲛女,人们对他的那些传闻,竟都是真的。
  当年跟随父亲回国,船经昆仑洋,在一个雾夜里,自己坠海,后来被海兽救起。想来有不少水手当年亲眼见到海兽,也有人看到他的鲛态吧。纵使父亲是纲首,有钱有势,可关于他是妖的传闻,在海船靠岸之后,还是传播开了。
  这么多年,原来传闻从不是传闻,暗藏着真相,而关于他母亲的各种传闻,又有哪些是真的呢?
  陈郁喝下汤药,卧床休息,他很温顺,陈端礼守在床旁,看顾儿子。
  午时,陈端礼有事外出,陈郁将房门从里边栓上,他透过门缝隙能看见外头明媚的天,但他想出去又害怕出去。
  陈郁坐在镜台前,用手摸自己的脖颈,他摸到三条细细的疤痕,那是鳃消失后,留下的痕迹。这个疤痕不明显,用领子可以遮挡,用头发也可以遮挡,父亲说陈郁幼年时,脖子上也有这样的疤痕,后来自行消匿。
  想来出生时,是半鲛的状态,陈郁不敢去细想,他躺在母亲怀里,襁褓裹住的,却是只小小的鱼人。
  以前,曾不解父亲为何将幼年的他独自留在海外,而今,随着半鲛状态呈现,自己童年的记忆恢复,陈郁明白那是无奈之举。
  镜中的少年,皮肤细腻光滑,眉眼如画,发丝如堆鸦,但他的眉头微颦,映在镜中的,不再是往时常有的笑容。
  陈郁将长发拨到胸前,用它遮挡脖颈上的疤痕,他听到窗外的声响,他警觉抬起头。数日里,藏匿不见外人,门窗紧闭,他竟有些怕人。
  “小郎君在吗?”
  窗外是墨玉的声音,带着关切。
  她已经好几天没见到陈郁,陈端礼不让人进入陈郁房中,哪怕是陈繁也得不到允许,墨玉深感惊诧。
  陈郁从九日山回来后,陈宅上下就都知道他因为被人推下水池受寒受惊,关在房中养病。大夫还吩咐要安静,不能有人来打扰,东院的仆人甚至连走路都捻脚,一个大气不敢出。
  除去墨玉,大概也没有其他下人对陈郁生病的事产生怀疑。墨玉是陈郁最亲近的女婢,常年贴身服侍,陈郁要真是生病,自然得由她照顾,哪会连她都不见呢。
  陈郁隔着一扇窗说:“墨玉,我在。”
  墨玉听到他回应,欣喜道:“可是让奴家担心死了,这么多日都不见小郎君出来。奴家好几次在门外,想听听小郎君声音,都听不见。小郎君病好些了吗?”
  “已经好许多,没事了。”这些时日,墨玉为他担心受怕,而自己亦是在恐慌与不安的心境下度过,幸在恢复了人样。
  “墨玉,阿剩来过吗?”
  “不见他过来,苏宜来过一次,听说你在养病不见人,又回去了。”墨玉还记得苏宜那个小胖子,站在门外,使劲抻脖子,但被陈端礼劝走。
  “小郎君,能拉开窗,让奴家看看吗?”只听声,见不到人,她仍是担心。
  陈郁拉动窗上的木栓,把窗户轻轻推开,好几日没能照见阳光,他的脸庞略显苍白。
  墨玉见他确实无恙,欣喜笑道:“小郎君平安就好。”
  陈郁已经能够出屋,但他没有出来的意思,墨玉走后,他仍待在房中。独自相处,让他感到安心。
  陈郁躺靠在床上,怀捧着他的小漆盒,盒中躺着一只铜兽,它小小的,造型憨态可爱,但陈郁知道它并非表面所见,此物是已故母亲对他的保护,一但他落海遭遇险情,铜兽便会幻化成庞然巨物,将他搭救。
  漆盒里还有一件重要的物品——阿剩送的篆香,陈郁时不时拿起嗅闻,这几日,除去父亲的陪伴,便是这缕缕的香气相伴他,使得他安宁,不急不燥,宽慰他的心。
  到第五日,陈端礼意识到儿子不能再躲在房里,他人已经恢复,甚至连脖子上的疤痕也快淡化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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