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么小声点儿,万一被人家听见了回头砍死你。”
“切,怕他个球!”
“哈哈哈哈……”
前一秒已经松开的双拳重新被攥紧,沈星捷哽在胸口的这堵气怎么也难以下咽,他一把甩开班长的手,将早餐往地上一丢,卷起两衣袖掉头就往那几个男生跟前冲,逮着谁揍谁,那些家伙也就嘴皮子功夫厉害,真要动起手来没人干得过沈星捷,谁也不想吃眼前亏,挨了两拳立马抱头逃窜,沈星捷还想追上去,班长死活拽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追。
“快放开我,我今天不揍趴他们我他妈不姓沈!”
班长大声向他质问:“你是不是疯了?你是不是想被退学?”
沈星捷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又瘪又蔫,他不再挣扎了,垂丧着脑袋,委屈地紧紧咬着嘴唇,视线一直盯着地面不肯挪开,眼眶周围强无声息地红了一圈。
第51章
回教室的路上班长仍在叨叨絮絮,说沈星捷做事容易冲动,不顾后果,诸如此类,“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你还闹事,临近毕业才被学校来个处分什么的,你说值不值得?”
沈星捷绷着脸不答话,实在是不想说,心情又烦又丧。
下一节是级长的课,平日里,沈星捷连开个小差都得小心翼翼,今天竟破天荒地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级长走到他跟前问话,他便以身体不舒服为由请假去一趟校医室。
生病自然是假的,刚从教学楼走出来,沈星捷直接就翻墙跑出了学校,这是他复读以来头一次逃课,许久没做过这种事情了,如今竟感觉有点儿陌生了。
去年夏天到现在,过了多久来着?半年左右吧,时间听着挺短,但足以改变很多事情,他和尚白从认识到交往,再到进入热恋,全发生在这半年里。
他曾经有想过,假如他当初没有遇见尚白的话,结果又会是怎么样呢?
估计是哪怕沈丹东用什么强硬的手段逼他回校复读,到最后他还是会想尽一切办法逃离校园跑去当骑师,无脑地怀揣一腔热血去实现自己的梦想。
然而没有假如这一说,他遇见了自己喜欢的人,然后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就是这么回事儿。一直以来他都讨厌读书,尚白的出现让他改变了这一想法,他愿意为了喜欢的人继续留下来,并享受现在的一切生活。
他一整颗心都扑到了尚白身上,他喜欢尚白,喜欢得紧,听不得别人说他半点不好,网上的那些新闻并非杜撰,他知道尚白确实有着许多不堪的过去,但无论如何,他都要尚白站在自己面前,亲口将那些话告诉自己。
可如果真相确实如新闻上说的那样呢?到时候他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尚白?他也不知道,但他必须要去见他,一刻都不能再等。
原先天天驻守在尚公馆外头的媒体在安保人员的警告和驱赶下已经撤离了,正门处有几名身穿制服的保安在站岗巡逻,沈星捷走上前去,还没摁响门铃,就被保安下了逐客令。
沈星捷不甘心就这么离开,跟对方解释道:“我是尚白的同学,之前我来过他家好几次的。”
“他不在家,出去了。”
“啊?那他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那保安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没有回答沈星捷的问题,只给他一记冷淡的眼神让他自己体会去。
再继续周旋下去也是自讨没趣,沈星捷假装要离开,转身便绕到屋子的另一侧,所有的窗户都被窗帘遮得严严实实,没法瞥见屋内的状况。沈星捷拿出手机,再一次拨打尚白的电话,之前是一直没人接,这次索性还关机了。
直觉告诉他尚白一定还在家中,既然尚白不出来见他,那他就算爬墙也要爬进去里头。
不过这墙两米多高,真要爬起来挺难办的,沈星捷正头疼着,目光随意一瞟,忽然瞧见栽种在屋外的绿化芒果树,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顺着旁边的一棵芒果树,沈星捷跟猴子一般动作利索地攀着主干往上爬,三两下的功夫就窜到了树上,他掰下一根树枝,朝着眼前那扇玻璃窗户扔过去,隔了数秒,什么动静都没有,沈星捷这次摘了一颗巴掌大的青色芒果,像投手榴弹似的,挥着胳膊往窗户上用力一丢,喊话中夹带着几分愠怒:“尚白!你给我出来!”
咚——芒果砸中玻璃窗后发出很大一声闷响,房间里的人终于有反应了,窗帘“唰”地一声被拉开,尚白刚打开窗户,沈星捷便迫不及待地纵身一跃,自信的以为凭借自己麻利的身手能够轻而易举地从这头的芒果树上直接跳进去尚白房间里头,结果估算失误,扑了个空,双手只勉强够上了窗沿,尚白硬是被沈星捷吓出一身汗,往窗外探出半个身子,在沈星捷差点摔下去的时候把他给拽住,吃力地将他拉了上来。
尚白真是服了这家伙,没好气地对他说:“你做事能不能不要这么莽?”
沈星捷也理直气壮起来:“我给你发信息打电话你干嘛一直不回?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这算什么意思?要是你觉得腻了,想分手的话好歹你也跟我说一声!”
尚白目光直直地与他对视,一直静默着。
沈星捷突然有些害怕了,说话的鼻音明显比刚才重了一点,用不确定的语气轻声问:“你……是不是真的要跟我分手?”
尚白牵过他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跟前,凑近那张紧抿的嘴巴上亲了一口,数日的分隔令尚白有些贪恋这双柔软的唇瓣,一个短促的亲吻远远不够,他想把他完全占据,想对他做跟多难以言喻之事,然而时间和地点都不太合适,再多的冲动念头也只能暂时压下,他将眼前的人抱入怀里,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双目紧闭,在他耳边说了句:“宝宝,我想你了。”
沈星捷带着眼角的笑意,紧紧地回搂住他,“我也想你,忒想。”
“你是不是有很多事情想要问我?”
沈星捷没有回答“是”或“否”,只是问他:“你想不想告诉我?”
尚白将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认真地望着他,“我的过去确实比较复杂,以前没跟你说是觉得你只是个外人,没必要知道太多东西。”
“那……现在呢?”
现在么?
“我喜欢你,所以有些事情我不想对你有所隐瞒。”尚白的话音与他此刻的心情一样,又沉又重,这是头一次,他在沈星捷面前流露出顾忌,他平日虽然性格冷感,但他不是无所畏惧的人,但凡血肉之躯都会拥有感情,他有喜欢的人,自然地,便会在乎对方对他的看法。
“你说的,我都听着。”沈星捷笑着,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不过呆在屋子里挺闷的,要不咱们出去透透气?”
在尚白眼中,沈星捷真的就是他的星星,会发光,发热,在他黯淡的生命轨迹中出现,给予他笑声和勇气。
虽然已经开春,户外的气温仍旧很低,这个时间段,人们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两人喝着热饮,在冷清的街道上步履缓慢地行走着。
“网上的那些新闻你应该也看过了吧?”
沈星捷低头吸一口热奶茶,轻轻点了点下巴。
“他们说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
谈起自己过去的时候,尚白显得相当平静,他对沈星捷说杜兰多,说尚心云,说自己的家庭和成长环境,沈星捷将手伸入尚白的口袋中,和他紧紧相牵,不打断,安静地听。
能成为大毒枭的,无一例外都是残暴狠辣之人,杜兰多也一样,从他踏入贩毒这一行起,便开始与杀人脱不了干系,这么多年死在他手上的人命简直数不过来,有这么一位毒枭父亲,尚白注定是不能过上宁静和平的日子。
他们的住所安保措施做得相当严密,而且为了躲避仇家,不得不定期搬迁,可即便如此,他们每天也仍要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有一次半夜,尚白在房间里睡觉,外头突然就响起一阵枪声,是杜兰多的对家找上门来了,当时杜兰多和尚心云都不在,驻守在家中的好几名下属都在火拼中受伤或身亡,强烈的求生念头迫使尚白拿起枪支迎战,这种真枪实弹的交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不得不扣下扳机,毫不留情地将那些入侵自家领地的家伙射杀,那是他第一次杀人,理由仅有一个:为了活下去。
他的世界和其他同龄孩子不一样,为了活下去,他不得不经历和承受许多黑暗的事物。
“那些报道说我曾经杀过人,并没有说错。”尚白承认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那个男生的事情……”
沈星捷感觉到尚白握在自己手上的力道比刚才稍重了一点,手心也渗了一些热汗。
15岁的时候,尚白去剧场看过一场音乐演出之后,开始对大提琴产生兴趣,杜兰多为此专门聘请了一位音乐老师教他大提琴,尚白因此认识了那位老师的儿子,对方比他大个一岁,两人平时有挺多的话题,有事还会将自己的少年心事拿出来与对方分享。
“我当时确实挺庆幸的,我以为我终于找到了一位关系要好朋友。”回忆起当时,尚白笑了一声,但很快又将嘴角的弧度撤下。